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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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褆一挑眉,捧着胤礽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道:“瘦了!難道你又整天地埋在書堆裡?”

胤礽揮開他的手,將他拉到軟榻邊上坐好,這才說:“都道苦夏貓冬,現在的天兒正熱着,瘦一點也是正常!”

胤褆將臉埋在胤礽的頸側,嘴裡嘀咕着:“一個多月沒見,我很想你。明年的塞外巡幸,你應該可以去了吧?”

胤礽忍不住伸手將擱在他身上的腦袋往外推了推,“天熱,你總是這樣粘過來不覺得難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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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褆擡起頭,快速地在他的臉頰印下一吻,語氣頗有幾分無賴:“不會,我覺得抱起來很舒服。”然後又在他的身上蹭了蹭,“你還沒說呢,明年可不可以一塊出巡?”

“我的身體早就好了,只是皇上不放心,非要我留在宮裡多休養一些時日。”胤礽無奈地聳了聳肩,任由胤褆抱着,“對了,這次出塞,有什麼新鮮事兒?”

胤褆道:“新鮮事兒沒見着,新鮮人倒是見了幾個,其中一個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策旺阿拉布坦。這人看上去挺憨厚老實的,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他不放,還險些讓他唬過去了。我查到一些資料,準噶爾正在招兵買馬,似乎有意對哈薩克動手,所以前段時間他不是上摺子請求讓準葛爾士兵入駐青海嗎?我估摸着,就是爲開戰哈薩克做準備。”

哈薩克?胤礽摸了摸下巴,他倒是想趁火打劫,坐收漁人之利,可問題是這個想法康熙一定不會同意,那羣固守着“泱泱大國”風度的儒家學子什麼的也不會同意。唉,華夏文化的精粹是海納百川、兼併包容,並不是蔽帚自珍、固步自封,這種“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有時還真是要命。

想到清末民初的百年恥辱,胤礽眼裡閃過一絲堅定,以後有機會,這種思想上的僵局他一定要全部打碎。以前的事情他改變不了,但是明知道日後的苦難還不做些什麼,就實在是太對不起那個將自已撫養長大的祖國。

“保成,保成!”胤褆輕輕地晃了晃懷中的身體,有點擔心地看着明顯走神的胤礽,“怎麼了?可是策旺阿拉布坦有什麼不妥?”

胤礽笑着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在想,皇上會不會同意準噶爾士兵入駐青海?”心裡卻在盤點着大清目前的武器設備,八旗火器營這兩年開始慢慢擱置,康熙有意壓制那些熱開器的研究,如果硬來,怕是不行。或許,他可以讓人在廣東設立一個地下軍火研究室什麼的,反正整個廣東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下,不可能會走漏風聲,那邊的外國商人也多,借鑑技術方便。

看了一眼正在擔心他的胤褆,猶豫了一會,胤礽決定還是先解決內部問題,再慢慢籌劃火器的事,於是笑着岔開了話題:“除了策旺阿拉布坦,可還遇到其他人?”

本來胤礽只是隨口一提,不想卻看到胤褆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大半,不禁疑惑:“出事了?”

胤褆轉過頭,含住他的耳垂狠狠地齧咬了好幾下,惹來一聲壓抑的叫聲,才悶悶地開口:“科爾沁世子庫爾讓我轉達他對你的問候和關懷,還特意送了很多珍貴的藥材過來,聽說已經進了毓慶宮,你沒看到?”

胤礽驚訝地挑高一眉,道:“庫爾?他送我藥材?我一出乾清宮就來這了,還沒回正殿!”頓了一下,“他有心了。”

“他對你確實很有心,你當年送出去的荷包,人家現在還小心地保留着呢。”想起這次會面,那個庫爾時不時地把荷包拿出來炫耀,胤褆就恨不得——在這個到處惹桃花的人身上咬上一口。

“多少年前的事兒,你還記着……”第一次親手送出去的荷包,胤礽的印象還是挺深刻的,“心眼可真小!”

胤褆將人緩緩壓倒,道:“那怎麼沒見你送東西給我?”

胤礽伸出雙手扯了扯對方的臉頰,笑道:“你這是睜眼說瞎話,我送你的東西也不少吧!”

“那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

“反正就是不一樣!”

胤礽無語,貌似這人在他面前越來越無賴了,於是問:“你想怎樣?要我送個荷包給你?”

胤褆用胳膊撐起身體,額頭抵着額頭,呼吸相互交融,他啞聲道:“那倒不用,我對那個沒興趣。”胤礽攬住他的脖頸,聲音極低:“哦?那你要什麼?”

“你!”肯定而執着的回答。

胤礽不由得一笑,雙手一推,腰背使力,兩個人的勢姿頓時顛倒過來,緩慢地低下頭:“不是早就送了……”

後面的話語消失在兩人交纏的脣舌中,耳鬢廝磨,親同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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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阿哥的葬禮隆重而低調,並無太大的逾制,不過讓衆人意外的是,八貝勒被皇上訓斥了一頓,勒令他“閉門思過”,就連理藩院的差事都被免了,由簡親王世子接手。

一時間,朝中衆說紛紜,不少大臣看八貝勒的眼光不由的帶上了幾分思索,人情往來便淡了幾分,而秀女被留牌的那幾家更是暗地裡着急。

面對外界的流言紛紛,胤禩仍然一片淡定,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沒有受影響。綠樹蔭蔭,夏風吹徐,一個素色的身影池塘邊上,右手執着一隻釣竿,一根長長的絲線垂到水中,時不時地有小小的水泡冒出來。突然間,長竿一扯,絲線一甩,一尾頗爲肥壯的青魚從水裡躍出,劃破了平靜的水面,天青色的尾鰭在空中打了個轉,在不停地撲騰着。

胤禩把釣到的魚兒放在一旁的木桶裡,微微勾起嘴角,今晚可以加菜了。他看了看天色,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這日子是越來越無聊,要不找點事情做吧。這時,一名丫頭匆匆過來回道:“爺,九爺來了。”

“請他過來這裡。”胤禩不想再走回去,索性讓人帶過來。

丫環福了福身,馬上離開去請人。沒多久,胤禟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了水邊,帶着水氣的微風吹得人精神一震,“這地兒可真好,難怪八哥你整天泡在這裡。”

胤禩拍了拍旁邊的空位,道:“坐。”

胤禟看着胤禩那不拘小節的坐姿,嘴角抽了抽,沒說什麼,學着胤禩的樣子坐了下來,一旁的丫環奉上一杯新茶,就退了下去,整個池塘邊除了他們再無旁人。

胤禩重新將釣竿甩到水中,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今天的收穫不錯,你要是不急着回宮,就在我這兒吃頓便飯再走吧。”

胤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八哥,你可真悠閒,你知道外面都傳成什麼樣子了嗎?”

“大致上猜得出來。”胤禩調了調魚竿的角度,語氣很隨意,“怎麼?那些人還惹到你頭上了?”

“當然不是。我就是想問問,皇上爲什麼會對你發火?還免了你的所有差事。”胤禟小心地觀察着胤禩的臉色,希望可以從中看出一絲端倪。

“想法相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啊?!胤禟當場傻住了,他想過很多理由,如猜忌啊,有人暗中詆譭啊,差事辦砸啊,甚至是破壞規矩什麼的,卻沒有想到胤禩給出的理由是他和康熙意見不統一,兩人有了爭執這種可大可小的事情。

“那個,可是因爲小十一……”他偷偷地望了胤禩一眼,心裡有些躊躇,難道是因爲那一晚八哥硬是留在宮裡過夜而引起的?

“法理不外乎人情,偶爾破個例什麼的並無大礙。”胤禩淡淡地說着,他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便道,“你進了內務府大半年了,感覺如何?”

這話一出,胤禟的臉上顯得有些憤恨,不悅地說道:“還好,只是做事還是不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位的吩咐,內務府的人動不動就‘太子說’‘按規矩’什麼的,聽得我煩死了。偏偏一出事兒,五哥和額娘還說是我有錯在先,真是氣死我了。”

胤禩見魚竿許久都沒動靜,就收了起來,提起裝着好幾條魚的木桶,對胤禟道:“吃完飯再回吧,我這就讓人收拾去。”胤禟自是應允。

在等飯的時候,胤禩問:“你不是說對生意有興趣嗎?現在可有想法了?”

胤禟神色一正,道:“八哥,江南的商場,你覺得我如今去瓜分一部分可還來得及?”

“所謂民不與官鬥,憑你的身份,真有心應該不難。不過,士農工商,商人歷來不被士子高門看得起,皇上和宜妃娘娘那邊,不一定會同意。”胤禩心想,這大半年的磨練並沒有白費,性格倒是沉穩了一點,接着又說,“還有一個問題,內務府幾乎是太子管轄,你打算怎麼跟太子說?你不會以爲,光憑你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名頭,那些老奸巨滑的富商就會乖乖跟你合作吧?”

胤禟一撇嘴,道:“誰說我要去找太子?難道沒了內務府的名頭,我就辦不成事兒?八哥你也說了,民不與官鬥,只要在江南的官場上有人脈,還怕不成事啊?”

江南官場?胤禩微微一眯眼,江南的富庶是有目共睹,明面上,是直郡王和誠郡王的勢力佔據最大的部分,太子雖有些門人,但位置並不顯,可就是這樣,反而更讓他心生警惕。

索額圖下臺,一干黨羽被解決得七七八八,就算太子因爲救駕更得聖寵,但是羽翼被剪,他養好傷再次出朝時一般來說都會感到縛手縛腳。可恰恰相反的是,太子的命令和調度不但沒有任何滯留,就連朝廷上的人心渙散的後遺症也被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並沒有引起軒然大/波。

胤禩不由的一笑,在那樣的局勢下都能進行暗箱操作,真不簡單。他看向胤禟,道:“你是想借着誠郡王的勢力幫忙?”後者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胤禩敲了敲桌子,心裡正在醞釀着說詞。正在他頭疼的時候,丫環們進來佈菜,於是道,“魚來了,我們先吃吧,涼了就走味了。”

“好啊,正好試下這個糖醋鯽魚夠不夠鮮。”胤禟一筷子戳在飽滿的魚身上,肉汁四濺。

胤禩微笑道:“這種魚的魚刺極多,吃的時候最好留個心眼,別沒嚼幾下就嚥下去,會很容易噎住喉嚨的。”

胤禟一怔,隨後也笑了:“恩,我會小心的。”

吃完飯,兩人又隨意聊了一會兒,胤禟就回宮了。胤禩本來以爲一天的事情已經完了,正準備晚上出去“散散步”,沒想到又接到管家遞過來的請帖。

“裕親王府?看戲?”胤禩奇怪地看着手中的大紅燙金帖子,這個時候還找他去看戲?雖然他不怕有人在康熙面前告狀,但是難道裕親王世子也沒有這個顧慮?

算了,反正明天他閒着也是閒着,去看看打發時間也不錯,道:“跟裕親王府的人說一聲,我明天會準時拜會。”

“是。”

第二天,胤禩看好時間,一分不差地來到了裕親王府,門口已經停了好幾輛馬車,看樣子來人並不少,看規格,似乎是一些宗室子弟。唔……裕親王性子莊正嚴謹,進退有度,今天的事他居然會同意,真是奇怪了。

胤禩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很快就被人迎到了前院剛剛搭起的戲棚子中,他仔細一看,喲,來的人還真不少,連胤祺和胤祐都在其中。

相互見了禮,胤禩被人引到了他的座位上,坐在他右邊的正是雅爾江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