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先不要說這個了, 曦月，既然他能知道是我，那一定能派人跟着你, 你現在立刻回到姑姑的身邊, 記住千萬不要離開她, 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聽見了嗎？”
“可是你？”
“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曦月看着我點點頭, “那你要小心啊。”
“我知道。”
等我和連青走到養心殿時，卻看見太子和幾位阿哥已經坐在裡面，臉色凝重, 氣憤沉悶，唯獨沒有看見康熙, “奴婢給各位阿哥請安。”
“子矜姑娘, 你來了？”太子率先站起身, 走到我的面前，說話也是十分客氣, 但是我卻輕鬆不起來，只是微微頷首，“皇阿瑪現在心情不好，我想你也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吧？”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被人尋來, 說是李公公找奴婢有事。”
“是嗎？那我可要提醒姑娘一句, 如果不知道, 就不要亂說話, 以免惹事上身。”後半句話他說的很輕, 差不多隻有我們兩個人聽得到，但是隻是這一句, 讓我渾身一顫，一股涼汗從心底冒出，“奴婢多謝太子指點。”說完，我越過他的身邊直接走進西暖閣。
我拿起一杯茶走到康熙身邊，小心的看着他，猶豫的開口，“皇上？請用茶。”
康熙坐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屋子裡出奇的靜，讓人心中壓抑不安，好久，他才慢慢的睜開眼睛，“丫頭，你來了。”
“皇上，奴婢來好久了。”
“坐下吧。”康熙看着我，我沒有坐在暖塌上，而是坐在康熙的下手的地上，擡頭看着他，“皇上，如果難受就說出來吧。”
“丫頭你都知道了？”
“嗯。”
“丫頭，你知道歷朝歷代這後宮子嗣難以存活，爲何朕會有這麼多的孩子嗎？”
我心神一凜，看着康熙那深邃的眼神，“皇上乃是天子，上天自然會眷顧皇上，皇上勤政愛民，這應該事上天給皇上的獎賞吧。”
“丫頭，難道你也要說這些阿諛奉承朕的假話嗎？”
我低下頭，“皇上，除了這個，奴婢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那就讓朕告訴你。”
我看像康熙，康熙深吸一口氣，又慢慢的閉上眼睛，“歷朝歷代後宮子嗣甚少，薩滿法師說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這後宮積累的冤魂太多，陰氣太重所致，可是誰又知道，這所謂的陰氣居然來自人心。朕自小更在孝莊皇后身邊，從六歲染及天花被送出宮，到兩年回來繼承皇位大統，然後慢慢長大，朕經歷的，是他們都沒有經歷過的，朕十四歲涉及政治開始，爲了平衡朝中勢力，最先學的就是怎樣管制後宮，怎樣扼殺鰲拜挾子稱帝的計劃，爲此朕在三年中不讓後宮任何女人有身孕，直到滅了鰲拜，宮中子嗣才得繁衍。”
我聽着康熙的話，暗自嘆息，這應該是宮中秘史，這樣不爲人知的事情，康熙爲什麼這個時候要提起？難道惜貴人的事對他打擊過大？難道他真的喜歡上了那個身材纖細，帶着江南風情的女子嗎？
“但是宮中女人難免會有妒意，爲了避免朕的骨頭有所差池，御醫院的所有御醫都是朕的人，雖不全是親信，但是朕卻握有人質在手，任何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會逃過朕的眼睛。”
我聽到此處，心裡不由的一緊，“皇上，您的意思是，那些太醫的親人是您的人質？”
康熙聲音低沉，有些沉悶疲倦，“是，只要朕一聲令下，他們所有的親人，都會死於非命，滅其滿門，同樣，如果遵從朕的旨意，任何人也不會傷他們分毫。”
我有些害怕康熙的手段，這樣爲免太過殘忍，真難想到，一個心繫天下的君王，也會用這種雷霆手段。
“丫頭，害怕了嗎？”
我點點頭，“是，奴婢害怕了，但是皇上爲什麼把這些告訴丫頭呢？”
“朕現在覺得，也許有這些孩子，是一種懲罰，原本他們不應該存在，是朕打破了上天的旨意，用別人命交換着他們性命，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皇上爲什麼這樣說？這樣未免太過悲觀了。”看着康熙睜開眼睛，眼神中閃過的淚光，我心中一痛，“皇上，惜貴人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不要太過爲難自己。”
“丫頭，如果有一天你最親的人背叛了你，你會怎麼樣？”
“皇上，您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知道自己最親的人背叛了你，你還會容忍他嗎？”
“奴婢不知道，那要看背叛奴婢的是什麼人。”
“如果是你的至親和摯愛呢？”
“什麼？”我聽到康熙的話，心裡一震，康熙冷漠無力的又說了一句，“兩個月，這個孩子又要怎麼辦？”
我的額頭流下一股冷汗，身體不住的顫抖，心中的恐懼無以復加，但是此刻我卻只能保持沉默，手不自覺的握住腰間的一個繡袋，那塊玉佩讓我猶豫不決。
走出西暖閣，看見太子，我默默點頭服身，“各位阿哥，皇上累了想歇着，請各位阿哥回去吧。”
太子走上前看着我，“皇阿瑪可還好？需要太醫嗎？”
“太子不必掛心，皇上只是累了，如果有需要，會傳太醫的，還是請太子和各位阿哥回去吧。”
太子看着我低頭不語，默默的點點頭，“那子矜姑娘就要好好照顧皇阿瑪了，如果有什麼事，恐怕子矜姑娘擔待不起。”聽着太子的話，我暗自舒了一口氣，“是，奴婢一定小心謹慎。”
看着太子的腳尖一轉，擡步離開，我才擡起頭，看着他的背影我臉色更加蒼白，就在十三也要離開的時候，我卻上前一步，不經意間撞了他一下，他微微一怔，我暗自向他使了一個顏色，他心知肚明微微點頭。
看着康熙在裡面休息，不讓人打擾，我向李德全告了假出去一會兒，李德全倒也爽快，只要我儘快回來便是。
站在這熟悉的蓮花池邊，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揚首望去，現在的蓮花池已經是一池滿滿的蓮花，蓮葉接天無窮碧，芙蕖映日別樣潔，水波輕軟盪漾間，折出萬千靡麗光彩，映出流光千轉百回。可就是這樣的景緻，我卻沒有心情欣賞，只能神情凝重的站在那裡，思儲自己的心事。
康熙對我說那些，無疑是要告訴我，惜貴人的事情他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孩子不是他的，毋庸置疑，因爲太醫是不可能說謊，但是他其他的話，讓我心驚不已，先說了爲了保護他的孩子做出的努力，又說最親的人的背叛，特別是後面幾句，讓人不免懷疑他已經瞭然一切。原本我以爲他是對惜貴人存有愛意，纔會這樣沉悶痛苦，但是現在看來，也許他是因爲他纔會這樣心酸。
“想什麼呢？”聽見熟悉的聲音，我回頭看過去，“你總算來了。”
“剛剛有事耽擱了，不過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十三擔心的看着我，“剛剛看見你在的眼神慌亂，很嚴重嗎？”
我不經意間看見四阿哥突然走了過來，微微蹙眉，“我是讓你一個人來，你怎麼……？”
十三看了一眼四阿哥，“四哥也是擔心你才和我一起過來的。”
四阿哥走到我的面前，“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不想讓我知道嗎？那我走就是了。”說着他就要離開，十三一把拉住他，“子矜，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看你的樣子，好像事情不那麼簡單，我能力有限，也許四哥能幫上忙。”
我嘆了一口氣，“我不是芥蒂你，你不要誤會，這事原也不是什麼好事，只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我找十三阿哥來也是迫不得已，對他不知是福是禍，也許我不應該這樣做。”
四阿哥走到我的身邊，“你既然可以敞開了和我說話，沒有卑歉之稱，我已經大幸，不管什麼事我都會幫你。”
我看着他猶豫的伸出手，“我來就是爲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