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暇玉擡了擡眸,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一張放大了的男人的臉正擺在她的面前。
“你怎麼一直看着我。”沈暇玉認出一直這樣看着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藍遠麟。
藍遠麟見沈暇玉也醒了,就起身道,“我早就起了,只是剛剛看你睡得不安穩,就在猜測你是否要醒了。”
“然後我真的醒了,對不對?”沈暇玉偷笑了一下,然後也扯過一旁的衣物開始穿着。
藍遠麟點頭,他早已經梳洗穿戴整齊了。
他對着沈暇玉道,“村子裡的黑蛇蠱也不知道弄乾淨了沒有,我出去看看。”
“那我同你一道吧。”一聽見藍遠麟要走,沈暇玉沒由來的心裡覺得一慌,昨天阿蘭那怨恨的目光,沈暇玉是瞧見了的。
阿蘭說不定真的以爲她是害死央婆的人,若是藍遠麟不在這裡的話。
沈暇玉只覺得有些害怕。
“還是不用了,我只是去去就回。”藍遠麟把掛在牆上的水囊給拿了下來,掛在腰間。
他是一個養蠱人,平日身上帶點糯米水也是習慣。
沈暇玉的心裡有些害怕,但是她想了想,既然藍遠麟都對苗民們這麼解釋了,他們應該也不會把自己怎麼樣吧!
“那好吧,你回來吃飯嗎?要不要我把飯做好等你?”沈暇玉穿好了衣裳之後連忙下牀,她記得,她爹以前在哪個姨娘房裡過夜,那天伺候她爹穿戴的就是哪個姨娘。
“回來吃,你就做蛇羹。”藍遠麟冷然的話讓沈暇玉蹙了蹙眉頭。
她知道藍遠麟在揶揄她。
她走到了藍遠麟的跟前替他整理了整理衣襟道,“行,只要您把蛇給抓回來,我就給你做,不過我不吃!”
沈暇玉說完,腦海裡不由得浮現了那天晚上密密麻麻院子裡都是蛇的樣子。
她心裡不由得一寒,她抓住了藍遠麟的袖口,那眉頭蹙得跟什麼似的。
“行了,剛逗你玩。”藍遠麟擡起手把沈暇玉那糾結緊的眉頭給輕輕揉開了。
沈暇玉一愣,她擡起頭來,看到陽光從半開的窗戶外照射了進來,灑到了藍遠麟的身上。
她正對着窗戶而站,而藍遠麟卻是背對着那窗戶的。
細細密密的陽光灑在了藍遠麟的周身,他的周身就彷彿泛起了一層金色的絨光一般,他看起來猶如古時候摺子戲裡描繪的戰神一般。
沈暇玉突然覺得,這彷彿就是一場夢般。
她纔來到這裡的時候,覺得這裡就仿若一個地獄,而藍遠麟簡直就是一個惡鬼!
那個時候的她,大概永遠都不會想到,她和藍遠麟還會有如同正常夫妻的一天吧。
“你在想什麼?”藍遠麟見沈暇玉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了,便也鬆開了她。
沈暇玉淺笑着搖了搖頭,她看着藍遠麟,就似乎看見了以前她都不敢奢想的一個東西。
她想,摺子戲裡寫的愛情大概就是如此了。
“我沒有想什麼,以後你都早些叫我起牀,我服侍你穿衣吧。”沈暇玉見藍遠麟的衣物都穿整齊了,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打下手的,這才鬆開了手。
不過她的手還沒有完全撤開,卻突然被藍遠麟給抓住了。
藍遠麟的身形極高,沈暇玉站在他的跟前顯得尤其的嬌小。
沈暇玉最熟悉的是藍遠麟臉上震怒的表情,其餘的,他最多的表情似乎便是淡漠。
但他此刻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他的眸子裡卻只有沈暇玉一個人。
他對着沈暇玉道,“你們漢人的規矩,我們苗人不喜歡,你平日身子差,要多在牀上躺着,要是不好好休息的話,這身子怕是三年五載都沒有辦法生孩子。”
藍遠麟說話向來就是這樣直白。
沈暇玉微微紅了臉,她也知道藍遠麟他們苗人沒有漢人這麼多規矩,她只好小聲說,“那好吧,那你慢些走,我會做好飯等你回來的。”
藍遠麟點頭,然後帶着大貓出門去了。
沈暇玉看藍遠麟走遠了,也走去了廚房,她想起藍遠麟平日吃的東西都很簡單,不是一些粥類,就是簡單的蒸米飯,然後再炒一盤這個地方獨有的薰臘肉就完事了。
沈暇玉決定今天給藍遠麟好好做一頓飯吃。
但是她走到了廚房裡才發現了讓她爲難的事情。
這個廚房裡的東西少得可憐,她打開了櫃子,發現櫃子裡只有簡單的調料,比如鹽。
而米缸裡只有大米,甚至連麪粉都沒有。
至於竈臺邊上更是隻放了幾根都已經快焉掉的小青菜,臘肉倒是有不少,但是都掛在竈臺的上方,那掛得太高了,就跟那厚重的大鐵鍋一樣。
沈暇玉壓根就拿不了。
“算了,還是出去走走吧,總能找到一些新鮮的菜的。”沈暇玉看着廚房的情況無奈地說着。
她剛剛走到廚房的門口,卻是想起了一個很爲難的事情,她唯一知道的一條路就是通往苗人住所最多的一條路。
也就是祠堂附近。
那些人還會不會用昨天的目光看她。
一想到這個問題,沈暇玉犯了愁,但是她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下去。
她找不到新鮮的菜,藍遠麟怕是連簡單的菜也沒得吃,只能吃點米飯了。
“算了,還是下去走走吧。”沈暇玉自言自語地拎着一個籃子走出了門。
一路上都是長得差不多的梯田,沈暇玉也不知道怎麼認路,她只能憑着記憶和感覺往下走。
終於,她走了一會兒後,看見了幾戶炊煙裊裊的人家。
她知道,她已經走到了苗寨裡了。
梯田邊上也還有一些苗民在勞作,他們似乎也看到了沈暇玉,於是紛紛在議論着什麼,他們時不時地看向沈暇玉,那目光不怎麼友善。
而他們只是在邊上議論,也不敢靠近沈暇玉。
沈暇玉知道,他們肯定都很厭惡她,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去問他們何處有新鮮的菜。
她只好硬着頭皮往苗寨裡面走去。
“這個女人還真的是厚臉皮,她那個樣子怎麼配得上苗王。”坐在田坎上的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一邊用刀割野草,一邊說道。
“是啊,況且這個女人這麼歹毒,要不是苗王護着她,我覺得我們早就應該爲央婆報仇了。”另外搭話的人是一個身材有些瘦弱的男人。
那一堆苗民還在議論。
而這些話順着風自然地飄進了沈暇玉的耳朵裡。
沈暇玉抿了抿脣,心裡微微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