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意想不到的人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來命令秦辰煜的暗衛,但這個時候,情急之下,爲了不讓阿煦同她爭執,她也只好擡出這個說辭來鎮住這幾個人。
而另外幾個暗衛連同阿煦,在聽到沈傾歡這句話的時候,果然一震,眼底裡的眸光一閃,倒也真的按照沈傾歡說的去做了。
阿煦和初八合力將馬車用內力從陷阱裡托起,而初九這進入到了馬車負責秦辰煜的安危。
包圍着他們的御林軍哪裡肯那麼容易的就讓他們修正馬車繼續逃命,當即在月色下涌動着一片淡金色光芒的御林軍如同潮水一般向幾人爲中心的所在地翻滾了過來。
沈傾歡手中的軟劍一抖,目光裡的精芒一閃,看着頃刻間撲殺至眼前的御林軍,毫不遲疑,擡手執劍一手利落的劍花挽出,劍劍入肉,招招致命。
她再不是那個曾經只會跆拳道在這個崇尚武功和內力的時空毫無還手之力的弱女子,她再不是因爲用匕首刺殺了一個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宮女而怕的發抖悵然失神的弱女子。
如今,她有了內力,學會了劍術,有了要保護的人,有了想要去報的仇恨,便容不得她軟弱,容不得她手下留情。
便如今日,這番處境,就是你死我活,對對方仁慈一分,便是對自己殘忍三分。
她再明白不過,所以手中的劍便似是修羅附身一般,將所有靠近她試圖接近馬車阻擋馬車前進的御林軍的生命猶如收割稻麥一般。一整片整片的劃上休止符。
她這裡劍招狠辣,另外幾名暗衛身手同樣不弱,明明是被圍困的如同是在甕中毫無活路可言的局勢。 卻硬生生被他們的氣勢和強悍殺出了一條血路,阿煦趕着馬車,在由沈傾歡和十三小六廝殺出的血路上,碾壓着重重疊疊趙國御林軍屍骨前行。
趙國的御林軍雖人數衆多,但到底又因爲目標範圍太小,所以太多的人都只能阻擋在包圍圈之外,而沈傾歡幾人砍瓜切菜的纔將撲殺至面前的御林軍解決掉。後面的人又立即頂替了前面被撲殺的人的位置。
太多的人,四面太多的殺招,仿似殺也殺不完似得。
對方雖然身手比不得她們幾人。卻勝在人數上的絕對優勢,若是不能趁着體力未盡殺出重圍,等到體力耗盡困死在這裡只是遲早的事情,沈傾歡心頭焦急。手上的動作也越發的凌厲。
她和十三小六已經殺出了默契。呈三角狀在馬車前面開路,而初八初九則分別貼在馬車左右,負責擊殺左右後門撲殺過來的御林軍,整個團隊,饒是配合的十分默契,卻在一個時辰之後,也不過纔將包圍圈撕破了一個小口,前進了不過數十米。
而幾人的體力。已經漸漸開始不支。
沈傾歡本來穿着一身淡青色長衫,這時候已經全部被血漬侵染。看不出本來面目,那些猩紅的,尚且帶着餘溫的血,有敵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雖然身手敏捷反應迅速,卻也難以保證自己在這四面都是殺招處處都有可能刺過來致命一劍的情況下完好無損,她渾身上下的劃破的傷口已經不知道具體有多少,而她卻也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滿腦子裡,唯有——殺,殺,殺。
唯有殺盡這些人,他們纔有活路,才能將秦辰煜送到平安的所在。
而被他們的氣勢所迫,那些御林軍的起勢也漸漸的呈低靡姿態,不過仍舊是黑壓壓的包圍圈,看不到邊際。
自己這邊,不光自己掛了彩,其他幾人也並不見得輕鬆,最嚴重的是十三,胸口上也中了一劍,正中要害,而之所以沒有倒下繼續在堅持,卻也是憑藉着自己的那一股毅力。
這些暗衛,沈傾歡是知道的,都是秦辰煜自幼便調教的心腹,如果他醒過來知道,該是要如何心痛一場,沈傾歡強忍住纔沒讓自己因爲鼻尖的酸楚而落淚。
皎月已經上了中庭,廝殺還在繼續。
十三最終因爲再支撐不住,倒在了車輪之下,剛剛還配合的天衣無縫的三角狀,瞬間猶如被人撕開了一個豁口,數十劍對着沈傾歡的側面齊齊招呼過來,眼見沈傾歡顧着前面根本自救不及,阿煦索性丟了手中的繮繩,跳入戰圈,補上了十三的位置,用劍尖挑開了那些趁機偷襲沈傾歡的殺招。
僥倖逃過一劫,沈傾歡百忙之中投遞給阿煦一個感激的眼神。
阿煦一腳將企圖靠近的一個御林軍踢飛,一邊肅殺道:“既然廝殺出去已經無望,那麼索性就做個了結。”
沈傾歡知道,他所說的瞭解,便是要麼將這些御林軍悉數殺光,要麼,他們便一起死在這裡。
殺出一條血路逃出去的辦法已經不可行,如今他們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雖然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路。
廝殺聲裡,之前那位御林軍首領的聲音再度在包圍圈之外響起:“本將今夜可是帶有八千多精英在此,饒是你們再負隅頑抗,也不過是能苟延殘喘一時,光耗本將就能將你們耗死在這裡。”
八千精兵對他們六個人,而且如今,十三已經沒了,這是什麼概念,不需要這人解釋,在場的沈傾歡和阿煦等人也心知肚明。
他們這一路殺過來,最多也不過才滅了對方千餘人,而自己這邊,體力幾乎已經瀕臨極限。
在這一瞬,沈傾歡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絕望的聲音。
可是,還沒有到最後一刻,她不能放棄!
這股信念再度從心底升騰起來,她死命咬着牙關,便只感覺到一股真氣又重新自掌中匯聚,身上的體力又恢復了幾層。
可是,又能堅持多久呢?
她心底裡有兩個聲音,不停的在腦海裡翻滾。
一個絕望,一個不甘心就此放棄。
手中的殺招並沒有做絲毫的停頓,而身後的初八初九也已經倒下了,現在能戰鬥的,只有她和阿煦,還有小六。
趁着揮舞着劍招刺向面前御林軍的空隙,沈傾歡擡眸看了看周圍……依舊是黑壓壓的一片,對方的實力似乎並沒有因爲她們的這一番狠辣的拼殺而折損什麼。
真的……要命絶於此了嗎?
真的……護不住他了嗎?
剛剛腹部中了一劍,這時候自丹田處涌起來的腥甜才衝刺着鼻腔,沈傾歡只感覺到手中的劍猶如千鈞之中,最初能靈活施展的身形,這時候已經是到了極限,甚至連動一動手都已經是耗費了全部力氣。
而這時候,不光是她,阿煦和小六也漸漸體力不支,出現頹態,相反,趙國御林軍的撲殺卻更加狠了。
就在沈傾歡等人開始絕望,御林軍首領開始得意的想象着回去該如何的領賞受封的時候,剛剛還只是一片慘叫和廝殺聲的樹林裡,卻突然響起了一片清越的玉笛聲。
那玉笛聲顯然是注入了內力的,不然全身心都投入到廝殺中的人不可能都因此而心旌一蕩,下意識的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御林軍未動,沈傾歡幾人早已累極,跟着停了劍招。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尋着那玉笛聲向樹林裡最高的一棵樹上望去。
只見,那宛若玉盤的皎月下,一人一席紅的似是燃盡人間煙火的紅紗隨風肆意起舞,他斜斜懶懶的靠在枝椏上,擡手隨意的吹着玉笛,胸前的衣襟半敞開,露出一抹玉色的肌膚,在月色的映襯下,越發顯得瑩瑩玉澤。
沈傾歡擡頭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正低頭看她。
那雙帶着邪魅與肆掠的桃花眼裡,寫滿了戲謔。
“好久不見,美人兒,我的第八房小妾。”他看着沈傾歡,是在笑着的,但那笑意卻如斯冰冷,比身患寒疾的秦辰煜的身邊還冷,沒有絲毫的溫度。
燕國權相,梅子墨。
沈傾歡愕然的擡頭,斷然沒有想到會這此地,會在此種境況下,以這種方式再見到這人。
她冷冷的擡頭,也顧不得計較他剛剛的稱謂,答道:“好久不見,梅相。”
這一句梅相,在場的所有人不由得都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尤其是那御林軍首領,眼看着大功即將到手,卻不料半路出來這麼一個棘手的人物,偏生又是他不能得罪的,不過這人一向同楚國並沒有什麼交情,要說交情,也是同自家趙王有着不菲的情誼,他倒也不擔心這人會出面阻止。
“梅相?”樹枝上的人聽到沈傾歡這一稱呼, 似是有些不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下一瞬,所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旁紅綢自眼前掠過,待看清時,他人已經站到了沈傾歡身側,而且那雙細緻如羊脂玉一般的指尖擡手撫上了沈傾歡的下巴,嘖嘖道:“你這麼稱呼你未來夫君可不厚道啊。”
剛剛還在樹枝上隨意吹笛的人,是如何下一瞬就移到了被幾千御林軍包圍住的沈傾歡身邊的,沒有人看清。
更讓人驚訝的是,於這如同修羅場一般的地方里,這人依然一身隨意從容,閒庭信步,仿似在自己家後花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