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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卻也顧不得想這些,她快步掠至吳鄴眼前,同時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秦辰煜在進來之前已經將黑巾蒙在了臉上,所以即使是見過他曾經冒充君懷瑜的本來面目,吳鄴也沒有認出他就是君懷瑜來。
雖然沈傾歡已經坐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試圖按捺住吳鄴,但他仍舊有幾分激動的從座位上起身,走近沈傾歡幾步,語氣裡也帶上了歡愉:“是你!你沒有死!”
聞言,沈傾歡纔想起來,自己之前冒充楊素素作爲衛國公主在昭華寺外身死的消息已經放出,所以知道自己底細的吳鄴以爲自己死了也不足爲奇。
她有些燦燦的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可是有幾條命的,哪有那麼容易死。”
“我就說,雖然王兄他……說你死了,我卻是不信的,你不可能就那麼容易就死的。”吳鄴說話間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欣喜。
這倒讓沈傾歡心裡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他跟她還算有過過節的,兩人之間並無任何交情,而自己關心他的生死,全部都是出於私心是因爲擔心秦辰煜,哪怕是要涉險救他,出發點也是爲了秦辰煜,卻不曾想他竟然這般在意自己的安危。
看到他這般神情,她接下來準備說的話,卻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秦辰煜的目光緩緩滑過沈傾歡的臉頰,便轉過頭去。貼着窗戶,將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戒備外面去了。
沈傾歡擡眸,看着吳鄴。扯出了一抹、讓自己儘量看起來比較自然的笑容,道:“我福大命大,肯定會沒事的,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我,倒是你,現在很危險。”
說起這茬,吳鄴剛剛欣喜的面色也已經染上了幾分陰霾。他退回到椅子上坐下,目光透過沈傾歡,落到不遠處窗戶邊安靜立着的秦辰煜身上。良久才道:“我想着,如果你沒事,不出明晚之前,肯定會來找我的。”
“哦?”沈傾歡靠近了些許。也坐了下來。拉開架勢打算同他好好談談:“你又如何猜到的。”
吳鄴收回落在秦辰煜身上的目光,轉到沈傾歡身上淡淡一笑道:“很早就猜到了,從你說要跟我聯手,把我從這裡救出去開始。”
這話,倒讓沈傾歡有些錯愕了,不過更讓她覺得錯愕的是吳鄴的笑容,記憶力紈絝少年吳鄴,笑起來總是帶着狂妄帶着嬌縱。曾幾何時,那個任性狂妄的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讓她覺得有幾分落寞和傷感的樣子。
不等她回答,吳鄴已經自己開口道:“我深知你對於我並無半點情分,所以,絕對不可能爲我而涉險來到這趙王宮,你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或是有求於我。”
“可是,我一個沒有了權勢的皇子,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的,這些日子我都在想,你想得到的是什麼。”
吳鄴看着沈傾歡平平靜靜的說出來,但對面側耳聽着的沈傾歡的一顆心卻已經不能平靜下來,之前打好腹稿準備要說服他的說辭,在這樣的氛圍下,卻讓她生出已經沒有了再說服的必要。
他即使沒有猜到,也應該隱隱有所擦覺。
與其編造一番謊言,倒不如說出真相,畢竟如今,他和她們的處境,都是兇險萬分。
想了想,沈傾歡把目光投向秦辰煜,見後者投來一個但說無妨的表情,沈傾歡也就放下心來,她看着吳鄴,表情鄭重道:“你猜的沒錯,我們確實有求於你。”
“不知道王爺可有聽過,生死蠱?”沈傾歡目光一錯不錯的看着吳鄴,想從他聽到這三個字之後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
“生死蠱。”
果然,在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吳鄴眼底的神色一暗,仿似是被什麼瞬間席捲了靈魂一般,整個人在這一剎那如同一個被架空的軀殼,呆呆的,愣愣的。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沈傾歡的一顆心登時洋溢起滿滿的希望。
他知道的!既然是知道的,就一定有辦法救秦辰煜。在那一剎那,她情緒激動的險些不能自已。
不過理智卻在這一瞬提醒她,鎮定,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纔看着吳鄴繼續道:“王爺是知道的,那關於當年錯手失敗的生死蠱的解法,王爺也是知道的,對不對?”
沈傾歡是試探性的開口,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偌大的房間內再沒有了半點聲音,就連之前三個人穩穩的呼吸聲都沒有了。
而吳鄴的面色,在聽到沈傾歡的後半句問話的時候,一瞬間,面如土色。
不等沈傾歡細想他這表情所代表的含義,卻見他突然對着沈傾歡露出瞭然的笑意。
那一笑,太過燦爛,讓他本來就英俊的面容多了幾分奪目的霞光。
“我知道了,”吳鄴又將目光從沈傾歡身上移開,落到這時候也正看着他的秦辰煜身上:“君先生是嗎?”
他見過秦辰煜的時候,秦辰煜還是以君懷瑜的身份自居,所以他並不知道他是楚國太子秦辰煜。
秦辰煜擡手,將臉上的黑巾去掉,對着吳鄴微微點頭,笑道:“王爺好眼力。”
吳鄴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好眼力,而是君先生的氣質太過出衆,天下難出其二,而且又沒有刻意的掩飾的情況下,但凡是見過的人,自然很容易就認出。”
吳鄴這般說來,秦辰煜倒也沒有拿話反駁他,他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對於他的讚許的迴應。
一旁的沈傾歡卻不解,生死蠱,跟面前站着的是君懷瑜有什麼關係?她心頭不解,便也問了出來:“生死蠱的事……?”
“我有辦法解。”吳鄴擡眸看着沈傾歡,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意。
雖然他是肯定的回答,聽到這回答看到他的這一抹笑容,沈傾歡本應該高興的心卻在這一刻驀地涼了一涼,一縷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的難過自她心底裡升騰起來。
吳鄴似是並沒有看出沈傾歡的心思,他起身,一邊道:“我父王也並非沒有給我安排退路的,如今王兄這麼一鬧,定然會有很多老臣不滿,我們可以藉機聯手,救出凌郡王並逃離出去,不過勝算的把握也只有四成,前提還是王兄沒有提前下殺手。”
沒有想到他會分析的如此透徹,沈傾歡看着此時冷靜睿智的吳鄴,再難跟以前那個不問朝政的紈絝少年聯繫起來。
也不等沈傾歡和秦辰煜開口,吳鄴已經先一步道:“等我們逃出去之後,我自然有辦法解君先生身上的生死蠱,到時候我獲得自己,而你們也達到了目的。”
聽起來,算是十分愉快且合拍的合作。
而且,事已至此,吳鄴再沒有欺騙沈傾歡和秦辰煜的必要,所以,隨即三人敲定了計劃。
從王府退出來回到浣花樓已經很晚了,身心俱疲,沈傾歡脫掉夜行服就直接倒頭睡下了,等到被一個噩夢驚醒,已經是早上了想起來等下還要跟楊素素回一趟皇宮,想起今日的計劃,沈傾歡一個機靈的從牀上翻起來,麻利的穿戴好,就直奔楊素素的房間。
等她敲了半天門沒人響應,索性直接打開房門的時候,屋子裡哪裡還有楊素素的影子,只有桌子上留下一張紙條:我先去天牢附近查看地形。
沒有想到楊素素都沒有叫醒她自己單槍匹馬就去了,沈傾歡一顆心也跟着擔憂了起來,素素那麼緊張秦修業,可不要沉不住氣而暴露了自己讓自己陷入了危險纔好。
當下她也不敢耽誤,早飯也不吃了,就準備回房裡拿了腰牌就進宮。
正準備出發,秦辰煜再次已經等在了門口。
沈傾歡看着已經穿戴好侍衛裝扮的秦辰煜,忍不住阻攔道:“今天太危險,你不應該涉險的。”
他跟她不同,他身上還肩負着楚國的重任,一旦出事,就已經不是流血千里血流漂杵可以解決的,那時候,趙國、楚國勢必要進行一場血戰。
秦辰煜卻不聽,擡手拉過她,從容道:“你一個人涉險,我怎麼放心。”
說罷,直接拉了沈傾歡往外面走去。
卻纔走了幾步,在沈傾歡尚未來得及掙脫開之前,多日不見的阿煦突然出現,一頭跪在了兩人的面前:“主上,讓屬下代主上進宮,保護沈姑娘救出凌郡王。”
秦辰煜的面色在這一刻沉了沉,他目光如炬的掃了一眼阿煦,語氣也難得一見的,冷冷的道:“昨日的吩咐,你可是聽見了?難道想抗命不成?”
“屬下不敢!”阿煦不卑不亢,繼續跪着,言辭一切道:“但屬下不能眼睜睜看着主上涉險。”
入宮的名額只有兩個,堂堂的趙王宮不是任何人都能進的,必須得憑腰牌,所以若阿煦要進宮的話,秦辰煜則必須留在外面,擔心沈傾歡安危的秦辰煜哪裡肯,他根本就不看跪在地上的阿煦,直接拉過沈傾歡掠過阿煦,出了浣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