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蕭古左,怒目圓睜,血流滿襟,似在憤怒着什麼,咒罵着什麼,控訴着什麼。
肖傾宇慢慢扶着扶手坐到梨木椅子中,眼神、感官、血液、靈魂,似乎每個毛孔都在無聲流露着絕望與憂傷。
他靜靜坐着,面色蒼脆目光遊離,好似被抽離了靈魂,隔絕了塵世一切喧音。
“傾宇……”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一個聲音將他自萬劫不復中拉起。
白衣少年略帶迷茫地擡起頭——
方君乾朝他燦爛一笑,拾起蕭古左掉在地上的袖珍手qiang,對準蕭古左一動不動的身子,突然連開三qiang!!
“砰!”
“砰!”
“砰!”
三聲qiang響後,那個男子緊緊擁抱住他,安撫似的道:“人是方君乾殺的,要怪就怪我好了,別爲難自己。”
平靜的言語隱藏着最沉默的維護,最刻骨的溫柔。
肖傾宇漸漸恢復了知覺——
是誰的紅裳糾纏守護了一世的白衣?
是誰的黑眸繾綣映照了清倦的眉眼?
“方君乾……”
眼眶微微有點發熱,肖傾宇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讓眼淚掉下來。
是否有這麼一個人,讓自己恨到無力,愛到癲狂?
方君乾因長年握qiang而佈滿細繭的手輕柔包裹住少年的緊握的拳頭。
一點一點,掰開少年攥成一團的手掌。
感覺到自己的滿手血腥被一股溫暖所包圍,肖傾宇下意識地掙扎!他掙扎着想抽回手,掙扎着想掙脫這個陷阱束縛。
無奈一切反抗掙扎都是徒勞!
沾血的雪白手指被方君乾一點點掰開。
如面具下的絕世容顏一點一點暴露於人們面前。
面具戴的太久,摘下來時必然連皮帶骨,自然痛入骨髓痛徹心扉,讓白衣少年理所當然地抵擋、拒絕、抗拒!
可偏偏那個人,是不容抗拒的霸道溫柔。
最終,那支柔韌細長的桃木髮簪暴露於兩人眼底。
淒厲,泣血。
往昔最甜蜜的回憶竟成爲了殺害親人的兇殘利器。
從他微顫的手中抽走那支桃木簪,方君乾細心收好不讓他看見。
朝他調皮地眨眨眼,俊美笑容裡是猖狂燃燒了一季的肆意親暱——
“這支簪子不能用了,我以後再給傾宇做一支!”
肖傾宇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喉頭似乎被鉛塊堵住了似的,只能不斷點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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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段齊玉聞聲帶人闖入議事廳,面對的是血流了滿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蕭老爺子,以及已經站起來的,相互扶持着的絕世雙驕。
方少帥見狀冷冷地笑:“段大總統還可以再晚一點到嘛!”
陽怪氣的語調,說不出的嘲弄與譏誚,讓人爲之語塞。
段齊玉搓着手抱歉道:“實在想不到蕭老爺子居然會把qiang藏進柺杖裡,是警衛疏忽了……”
方少帥隨聲附和:“是呀是呀,差點把我們的命也疏忽進去。”
段齊玉臉上賠笑,心中暗恨:這蕭古左怎麼沒把你們弄死,要真拼個兩敗俱傷才大快人心呢!
肖傾宇依然靜靜站在一邊。
神情如古廊望月,斷橋觀雪,一如既往的低調沉默中,竟是晶瑩似雪的悽愴與孤寂。
方少帥懶得理會段齊玉這種小人,攬住少年單薄的肩,推着他往外走,隨口甩給段大總統一句:“善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絕世雙驕離去後,段大總統用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蕭古左,看着往昔炙手可熱,驕橫不可一世的蕭老爺子如今無人收屍,死狀淒涼,不禁心有慼慼:“沒想到蕭古左一世梟雄竟落得這般
下場——命中註定天要亡你呀!”
檢驗屍體的法醫站起來彙報說:“大動脈處的傷口才是致命一擊,至於那三qiang是另外補上的。死者是被人用銳長利器扎入後頸大動脈後失血過多而死,死後又被人連開三qiang。”
段齊玉頗有點吃驚:“人都已經死了還要補上幾qiang,嘖嘖,這兩人還真是心狠手辣。蕭古左一死,蕭家元氣大傷,那個遠在海外的蕭勵才又成不了氣候,蕭氏一族至此算是零落殆盡了。
肖傾宇,真不愧爲禍家之孤煞……”
千年古月,長街傾灑。
那流轉了亙古的迷夢,盤桓在歲月,起舞在清影,不似在人間。
一襲白袍素影,無雙煢煢獨行。
少年元帥默守其後。
“方君乾……”無雙忽然察覺身後的方君乾腳步有點凌略蹌,急忙轉身。
見他回頭,方君乾終於停下腳步,勉強一笑。
月光稀,更襯得他面色慘白如雪:“傾宇,我撐不住了……”
言畢,秀挺的身子直直向他倒去!
無雙急忙摟住他,反手一摸——寂寞而狂肆的血液從他的肩胛處奔涌而出,粘膩了一片衣服,暈染了一朵妖異的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