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杜青薇擱下茶盞,死死抱住易瑞斐,如溺水的人抱住最後一塊浮木,“爹,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世上,杜青薇唯一可以完全相信的只有易瑞斐,她的親生父親,她那麼多的痛苦無處宣泄,她一直掩飾得很好,但面對易瑞斐整個人都崩潰了。
“我很愛曦衍,很愛他,可是,他想睿言死,他想旬念死,現在他又想成胤死,爹,我就只剩下成胤這麼一個弟弟了,我不能讓他死對不對?當年娘犧牲了那麼多隻是爲了保住李家,我又怎麼能眼睜睜看着李家滅亡呢?”
杜青薇聲聲淚,她堅強了這麼久,這一刻放下所有的防備,在她的父親面前露出所有的悲痛,看得易瑞斐十分悲痛,他撫着杜青薇的發,“青薇,只要你覺得對的就去做,如果想放棄就放棄,一切都隨心吧,不要讓自己那麼痛苦。”
“爹,愛一個人爲什麼這樣痛苦?”
“既然這樣痛苦,你爲什麼還要愛呢?”
“我不能自己,並不是我想說不愛就不愛的,我交出去的心要怎麼才能收得回呢?”
“痛苦只是告訴你你有多愛他,否則你又怎麼會知道你到底有多愛他呢?痛苦過纔會明白更多的道理。不要去逼自己不去愛一個人,愛與不愛,都不是這樣就能改變的。”
傷了,痛了,悟了,這便是情。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你心裡早已經有定論,你只是害怕去做出決定,可是青薇,人只有向前走才能找到出路。等經年後回頭看,你會明白所有發生的事都是有它的道理的。”
杜青薇抹了下眼淚,點點頭,“以後我都會好好的,我還有爹,我不會再害怕,我會像娘一樣堅強。”
易瑞斐沉吟了下,“你不必學她,你並不是她,那怕所有人都說你像她,但是你是你,她是她,如果可以,我到希望你事事都不跟她一樣,她已經痛苦了一生,我不希望你又跟她一樣。”
“娘爲什麼要拋下我們?”杜青薇萬分難過地道,“我很想她,我很想見她,她爲什
麼這樣捨得?”
易瑞斐身體僵硬了下,才緩緩開口,“青薇,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她也有她要走的路不是嗎?”
她並沒有權利要求她的母親爲了她活着,杜青薇始終是明白的,她翹首看着易瑞斐,他雖已經不惑之年,依舊眉目如畫,像深谷風雅閒適的樹,他眉宇淡然若雲,會讓人深信他有他與世無爭的世界,這就是康隆女帝最後愛的男人,她的父親。
杜青薇有些貪戀地看着他,緩緩扯出一個笑,“您以後不會拋下我一個人的,是不是?”
“我不會,青薇,我不會離開任何人。”易瑞斐淡淡地笑着道,“所以,你不要哭了,要乖。”
杜青薇這纔想起自己的行爲有多失常,但也不在意,她在每個人面前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但在她自己父親面前難道還要不好意思嗎?故而她怒了努嘴,“爹你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嗎?”
易瑞斐寵溺地笑了,她在他面前露出女兒的孩子氣,叫易瑞斐好生無奈。
當夜,父女兩人又說了許些話,杜青薇纔回了清陽宮。杜青薇心裡到底踏實了些,她能感覺到易瑞斐非常愛康隆女帝,她有這樣的父母,是她可以驕傲的事,讓她面對所有的困難,都有了更多的勇氣。
但在第二日早朝的時候,議事纔開始,夏侯儲之忽然開口道:“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民心不穩,國不可一日無君。”
立時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滿殿都是抽氣聲,然後全都又凝住了呼吸。連杜青薇都猛然挺直了背,目光直直的盯着玉簾外的夏侯儲之,要來的還是來了。
只有夏侯儲之談笑風生,“微臣以爲當早日冊立新君。”
立時滿殿的臣子面色都變得異常沉重,甚至帶上了陰霾,尤其是康隆和太子這兩邊的支持者,因爲太過清楚這意味着他們是不是站錯了隊。
李成胤面帶笑意,不動聲色地道:“夏侯卿說的是,衆卿以爲呢?”
禮部尚書出列,“微臣以爲王爺所言甚是。”
寧國公望了一眼那
懸垂的玉簾,看不清那高高在上的少女是什麼神色,但也顫着步子出了列,“臣附議。”
杜景桓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李成胤閒閒地看了他一眼,“杜相以爲呢?”
杜景桓望了一眼玉簾的方向,沉沉地道:“王爺所言有理。”
也就是說立一個皇帝已經成爲必然,關鍵在於立誰爲帝。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喉嚨,都不敢輕易妄言,個個一動不動,生怕一動李成胤就會點到自己奏答。
李成胤揚了揚眉,“那夏侯卿可還有別的提議?”
夏侯儲之語聲平靜地道:“皇上既然一早就讓長樂公主垂簾聽政,想必是極其鍾愛和信任公主的,又曾對微臣說要好好輔助長樂公主,故而微臣斗膽揣測皇上想必是覺得太子您畢竟年幼,還是更傾意於長樂公主。爲了江山社稷和不負皇上所託,請長樂公主登位,以安民心!”
這一席話滴水不漏,將夏侯儲之的意思完完全全說成是堯帝的意思,若是李成胤說不,就顯得他是在爲了自己爭皇位而違抗堯帝的旨意。
所有人都震驚了,沒想到夏侯儲之會這樣直白地指出,整個朝堂像炸開了鍋,一片喧譁。
張宗晟自然立時跪下附言,“爲了大堯江山社稷和不負皇上所託,請長樂公主登位!”
立時,康隆勢力的人呼啦啦就跪倒一片,“請長樂公主登位!”
那是壓倒性的一邊倒,康隆勢力本就是支持杜青薇登位的,如今又有夏侯儲之支持,先莫說他出於什麼目的,那怕知道他這是在挑撥康隆勢力跟太子勢力,也必須要往下跳,因爲這個誘惑實在太大!
杜青薇不爲自己考慮,卻必須要顧及到那些支持她的人,如果讓他們寒了心,投靠李成胤還算好,要是直接投靠了夏侯儲之,那對李家來說是雪上加霜。
杜相卻是沉穩地道:“太子殿下乃是皇上冊封的太子,自當請太子殿下登位,此事何須再議?”
李成胤笑着沉默不語,顯然是將問題扔給了杜青薇,所有人都等着玉簾後的那個女子開口,請她一語定乾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