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周士傑回府,前去報信的下人回來說道:“老爺今晚設宴歡迎都察院的給事老爺,可能回來的很晚。”這話一出,楊旭就知道今天算是廢了,站起身來就要告辭,一個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慌忙的說道:“大夫人正在訓斥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正要尋死呢,大少爺快去看看吧!”
看着周至遠還想着顧着自己,趕緊勸慰道:“我自己現在告辭了,周兄趕緊去看看嫂夫人如何?我且回了。”
周至遠一臉的急撓,但是又得惶作鎮定,“我送送楊兄吧!”
楊旭一擺手,“送什麼送啊,你且處理家事,我順着來時路回去就是,告辭!”看到楊旭出了大門,周至遠帶着丫鬟等人急忙趕往後院。楊旭不清楚周家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現在看來內宅頗爲不寧啊,還一家的女主人,有外客在居然如此荒唐,對於周士傑的評價直接降低幾個等級,原來以爲周士傑還能再上一級,以爲大靠山,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本想順着來時的遊廊回去,但是遊廊上稀稀拉拉不斷衝過來前往後院的下人,遊廊狹窄楊旭趕緊抄輔路繞回去,已經暑氣充盈的時候,汗珠子不斷從額頭上冒出來,這穿假山,跨小橋直接把自己繞暈了,最後順着石階走過寬大的豎巖,一個亭子閃進眼簾,不過亭子裡坐着一個女人正在對着亭子外面的花枝發呆,聽到背後有動靜,倏然回頭,臉上還有道道淚痕,楊旭有些驚慌失措,到了人家,沒經過人家男主人的同意與妻妾交談是一件有礙道德的事情。楊旭看了一眼是原來那個五姨娘,趕緊低頭,帶着歉意說道:“貴府太大,一時間走錯了道路,擾了夫人清淨,楊某冒失了,得罪了!”轉頭就走。
“哎,你且等一下!”誰知道背後的五姨娘叫了一聲,楊旭轉過頭來看到五姨娘快速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恢復了一點風采,擠出幾絲笑意,說道:“貴客是去廳堂,還是出門離去?”
素面朝天,五官清麗,最後一雙靈慧帶着薄霧的眸子鑲嵌在臉上,讓人動心不已。楊旭努力讓自己不要色眯眯的,稍稍低下眼簾,讓自己注意力分散一些。“正要出門!”
“那貴客就多走了些冤枉路,你且隨我走幾步,到廊路上。”
楊旭一拱手,“勞煩夫人。”兩人距離相差一步,緩慢徐行,隱隱約約一股女人的香味,不是那種花露的香氣而是——女人香。很少有女人能自帶吸引人的體香,這就是書中常提到的骨子裡自帶媚意。
忽然五姨娘停住了腳步,楊旭一下子撞了上去,五姨娘回頭看着自己一臉的窘態,楊旭趕緊結結巴巴的道歉,五姨娘卻是不理會,美麗的眼珠子看了楊旭一會,疑惑道:“貴客,是不是上次來過府上?”
楊旭楞了一下,點了點頭,“是啊!”突然想起上次觸碰到她的胸部,眼睛隨即跟了上去。
五姨娘看他視線移到自己的胸脯上,也想起了上次就是這個人觸碰的地方,“啊”的一聲,雙手擋住他的視線罵了一聲,“下流!”接着小碎步,瞬間閃沒了身影。連道歉的機會都沒留給楊旭,人就消失了。楊旭無奈的搖搖腦袋,“得”接着找路吧。
好在走幾步就看見遊廊出現在眼前,楊旭邁步上去,順着來時路直接出二門。
五姨娘靜靜的站在一處岩石邊上,默默的看着背影,自己的美還是很少見到一個男人能做到君子態,眼睛裡不帶邪念,還能風度翩翩,禮貌有加,雖說上次無意被這個男人觸碰了禁區,但是自己一點都不惱,反而心中略有一絲的觸動。在周府的日子,潑辣惡毒的大夫人,迂腐惡心的老爺,對自己色心不止的周家大少爺,還有無休止的規矩,自己就像籠中的鳥兒一般,任人宰割,毫無反抗之力,想着想着,眼幕中一片灰白。走下岩石擡起頭看着頭上的藍天,什麼時候能飛出去該有多好。
楊旭回到了客棧,看到趙河在桌前發呆,楊旭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問道:“河,你不該回來那麼早,我以爲怎麼着也得請都司衙門裡面的人吃吃飯喝喝酒什麼的?”
趙河看了楊旭一眼,低下頭說道:“六叔,事情讓我辦砸了。”
楊旭很吃驚,送個銀子而已,這怎麼能辦砸呢,“你跟我好好說說怎麼回事?”趙河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楊旭有些腦袋發癢,都司啊,以後上面發放的錢糧武器裝備都是走都司這條線的,這下可好,以後只要走這條線的,等同於進了黑洞。楊旭從行李掏出一千兩,拉着趙河一把,“走,跟着我去求他,以後畢竟是上官得罪了等於被人家掐住脖子。”
趙河掙開他的手,坐回桌子前,“我不去!以後打死我也不求他。”
楊旭一看他這副擰樣子,一腳把他的凳子踢倒,趙河“噗通”一下子坐在地上,還是擰着腦袋坐在地上不動彈。
楊旭一把扶住額頭,無奈的說道:“行吧,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以後儘量找找別的渠道,本來不打算去省裡的,這下不去都不行了。”霍州這條線不行,只能去求巡撫衙門了,最後掛靠在巡撫的撫標下,上頭的錢餉直接從巡撫衙門按朝廷例供給那是最好,如果掛在副將的分防營之下,那以後就得受到都司的管制了。
看看地上的趙河,“行了,起來吧,我們去省裡去看看,找找門路。”
趙河一臉苦色從地上爬起來,喏喏的說道:“六叔,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
看他這副熊樣,楊旭樂了,戲虐道:“算了,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咱們已經惹惱過不少人了,也不差他這一個。”
住汛的營,說是千人營,其實沒有千人,都是一種虛言,誇大的說法。基本上一兩百戰兵,外加四五百的民壯就叫千人營,過去戰鬥力低下,尤其是綠營。像都司的營房分管在標營,有一兩百戰兵,三百多民夫,也是號稱千人營,所以聽到流賊圍攻吉州不敢冒頭的原因就是在這裡,人數少,加上咸豐朝以來綠營持半餉,連戰兵不敢叫戰兵了,只能餵飽肚子而已,過去五天一操,改成一月一操,後來到幾個月一操,現在幾年都不見動靜。
不過楊旭的千人營真是千人營,說句實話,可能千人都打不住,一千一二百的樣子,畢竟真是爲自己着想,不想爲國家爲朝廷忙活,估計朝廷也沒想到自己真搞個千人的營頭出來。
第二天下午,楊旭照例去找周士傑,這次周士傑真在府裡,本來心中盼盼念念的麗人身影,都是未見到,這個卻是令楊旭心中一陣空落落的。
周士傑對待楊旭不錯,不過言詞之間,對於兵力錢餉的事情,可能幫不上忙,不過他可以幫着和都司褚賢說一下,儘量聯繫兵部和省裡的錢糧,楊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一下,手下的把總惹惱都司的事情。
這一下可是氣惱了周士傑,官場中最怕惹怒上司的官員,文武系統的官員都不喜這樣的人,加上文武道上本來幫忙就是關係而已,這一下週士傑也不好說話了,狠狠的批評了一下楊旭,知道住汛營的把總是楊旭的侄子也不好多說什麼,雙手一攤,說道:“賢侄,不是不想幫你,這種事情老夫也是無能爲力,只能你自己想辦法了。”
“我要有辦法我來找你呀。”楊旭心中暗罵,一個從三品的參政道,上等的文官拿一個下階武官四品的綠營都司都沒轍,夠廢物點心的。寒暄了一會,便藉故離開了。
暮色將至,楊旭和趙河兩人吃飽喝足,打着紙扇到街上逛遊,上次來霍州匆忙而來,匆忙的回去,還沒有來得及看看市面上的景色。
霍州緊鄰汾州,商業氛圍濃厚,市面上鱗次櫛比,說書的唱戲的都有,熱了一天的空氣終於冷爽了很多,大街上倒是熱熱鬧鬧。楊旭順着人流,探尋這個世界的各種鋪面點心,誰能知道遙遠的朝鮮我們還在和日本人對峙呢,這裡沒人知道,各人活在各人的世界裡,當然路邊的犄角旮旯少不了的窮苦人。
忽然看到一個招牌,很是吸引眼球——“岳家布鋪”。嶽布羣不是做洋布生意的嘛,楊旭邁步進入布鋪,還真見到一個胖子在旁邊算賬,即便是身材肥胖,但是打起算盤來,卻是靈活度極佳,如行雲流水一般。楊旭倒是有些驚奇,笑着上前喊道:“這不是嶽兄嗎,沒出遠門啊!”
嶽布羣一擡頭,嘴巴張的跟蛤蟆似的,半餉才反應過來,“哎呀,哎呀真是早晨門前喜鵲叫,貴客登門來,楊大人大駕光臨,小民太……太榮幸備至了。”
楊旭把扇子合上,“打住,合着你是說吉祥話的門童是吧,這一套一套的。”
嶽布羣找一干淨的杯子給楊旭斟茶,滿臉堆笑的說道:“前些日子聽聞您高升了。”楊旭點點頭,嶽布羣倒是喜不自勝,跟自己升官似的,一溜煙上樓,不一會跑下來,給楊旭塞了一張銀票,輕輕的說道:“大人的到任禮,我還沒送上呢,現在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