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五月的暖風順着高大的山脊吹臨小城,也吹散了百姓身上的厚衣裳,楊旭帶着趙河,權三,何二虎三人在城南的街面溜達了一圈,街面上行人不多,經過的店面裡也是寥寥的幾個人,在一個偏僻的縣城裡做生意想要賺大錢是不可能的,這時候的人們消費水平極低,除非是在大城,有豪門大戶的需求否則僅供餬口之用,轉了一個半個時辰楊旭一顆經商做大的心思就熄滅了,沒有一顆大樹替你遮風擋雨的同時鋪開商路,緊憑一個鄉寧是不夠的,怪不得前任典史做賭坊生意,這年頭真正賺錢的不是賭坊就是妓院,生意都是基於人類最原始的慾望,自己還是洗洗睡吧。
回到家裡,楊旭做生意的心思暫時熄滅了,不過做點蜂窩煤在自己用都是不錯,省得拉風箱,劈柴弄得渾身懊糟不已。在院子裡楊旭正在指揮趙河和劉三炮兩人用黃泥製作簡易爐子,原理很簡單就是上下通風,口徑比蜂窩煤的實際大一些,最底下用細鐵棍隔出空間,在爐子的下沿開個口子,對於常年勞作的農戶人家一聽就會,就是普通紅白喜事上農民自己搭建的土竈而已,就是現在的精細些,口子是一定的尺寸不像土竈那樣可以開任意的大口子。
不一會,蘇凌筱和林霜、五嬸都出來參觀,林霜看了一會,說道:“你在院子裡建土竈幹嘛?要辦什麼喜事?”
“個人愛好,這叫煤爐,專燒蜂窩煤的爐子,特點是火苗可控,燃燒充分,產生煤渣少。”
林霜看了看楊旭,撇嘴道:“是不是也叫不務正業啊!你不是快當典史了,這時候不該去了解一下朝廷的法制嘛!”五嬸和蘇凌筱皆點頭贊同,看來觀念還真和自己不一樣啊!楊旭對大清的法律制度還真是沒有興趣,但是看到正在幹活的趙河都擡起頭來表示贊同林霜,楊旭才無可奈何的交代幾句,蜂窩煤的做法和爐子的用法,不是什麼高科技的東西,這些道理一點即通,囑咐了一下保密什麼的就出了家門,準備去縣衙接本大清律例回家研讀一番。
剛出大門就看到,鄰居家的小姑娘也要出門,帶着丫鬟正要上馬車。本着禮貌的態度楊旭打了一聲招呼,“菀兒姑娘好!”那個叫菀兒的小姑娘轉過頭來,一身粉紅色繡花的絲綢斜領的緊身外衣,外翻的小立領剛好修飾細長的白頸,下身一個同樣粉紅色繡花的百褶裙一直垂到地面,秀髮在頭頂上挽出花瓣的模樣上面插着銀簪和步搖,映着嬌嫩圓潤的臉龐,一雙呼扇呼扇的大眼睛,嬌挺的小鼻子和粉色的紅脣相得益彰,不過現在美女的臉色都是不好,對着癡呆呆的盯着自己的男人,白了一眼說道:“登徒浪子,還是官員呢!”楊旭緩過神來,上次站的高仰着看得不清楚,這一次倒是好好端詳了一番,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這麼有好感,按說說不應該,春天不是剛過去嗎?現在發春是不是晚了些。笑臉翩翩的說道:“朝廷沒下令,官員不可以看美女啊!誰讓你長那麼好看,如果像你這麼漂亮的還不能看,那長着眼睛有何用?”
一聽這話那姑娘頓時羞紅了臉龐,嘴裡啐了一聲,說道:“無恥!”說完趕緊登上了馬車,楊旭靜靜的站在那裡望着馬車離去,不過離開一段距離,馬車上的布簾被掀開,有人向這裡張望。楊旭趕緊笑着揮揮手,上面的人趕緊把簾子拉上。
到了縣衙門口,站在一旁的捕快看來認出了自己,趕緊上前打招呼,說道:“楊典史好。”楊旭笑着也向他問了一聲好,那捕快倒是很愕然,呆了一下,歡喜的笑了笑。進了縣衙,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裡面還是薛成章守着桌旁,不知道在寫着什麼,聽到腳步聲擡頭看到楊旭進來忙起身行禮,楊旭擺了擺手讓他不用那麼客氣。隨即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攢點馬上斟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楊旭笑着說道:“不用那麼客氣,自己今天過來就是找本大清律例學習一下。”薛成章趕緊到後面的書櫃裡把律例找出來,厚厚的一沓約有二十公分的厚度,典史房律例是必備的書籍之一,作爲縣令的佐雜官,輔助縣令處理司法案件是典史重要的功課,用通俗的話來說,典史就是縣裡的公安局長。楊旭拿在手裡翻了兩頁,說道:“這就是全部嗎?”攢點上前說道:“這是上冊,還有中冊和下冊,是不是全部拿過來?”楊旭瞪着眼睛擺擺手,“算了吧,我先把上冊瀏覽一遍。”
看了一會,這室內的陽光有點暗,眼睛有些疲勞,這時候攢點薛成章上前來說道:“剛想對大人說一下,牢頭最近跟我打聽您的消息,想見你一面。”楊旭沒見過這時候的大牢,也想去看看,畢竟是自己重要的管轄地,自己不能不清不楚啊!再說一片權力空白地,你不佔別人就佔了。
楊旭在薛成章的帶領下,去了牢房,牢房在縣衙的左側,烏黑的大門,碩大的立柱,高大烏黑的院牆讓人看了就不想往裡進的衝動,薛成章到右側的小門說了幾句,小門打開,楊旭隨着裡面的獄吏的招呼進去,這時候從裡面的牢房裡出來一個人,薛成章在旁邊小聲的介紹道:“這是果尚武,這裡的獄長也就是牢頭。”這果尚武名不副實啊,一張狹長的臉身高不矮卻是很瘦,五官長得也很不善,端着也是一副奸邪的模樣,雖然楊旭不喜歡以貌取人,但是第一眼還是對這人頗爲厭惡,初來乍到只能團結能團結的人才是楊旭立身之本。薛成章笑呵呵的上前給雙方做介紹,“這位是牢頭果尚武,這是新上任的楊典史。”牢頭先上前率先給楊旭作揖,楊旭上前虛扶了一下,然後笑着說道:“以後咱們都是一個鍋裡撈食的兄弟,無需這麼客氣。”
這果尚武也是個見臉吃飯的傢伙,看到楊旭面和心善的模樣,再加上年紀不大,也就存不上什麼敬畏之心,表面客氣道:“以後跟在大人後面混飯吃了,你看到小人這副乾瘦的樣子得吃多點才能補回來。”這話裡話外的帶着刺啊!楊旭對此人的厭惡程度又高了一分,看似隨意的接道:“盤子小當然吃的少,盤子大吃的才能多啊!只要咱們通力合作不外道,吃的自然多些。”說罷,楊旭在院子裡溜達了一下,牢頭楞了一下,這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年齡不大心思可是不少,便上前跟着楊旭邊走邊笑着說道:“那以後得緊跟着大人了。”
楊旭轉了一圈看了看牢房的外部結構,建築不是尋常的土屋土牆那是包着糯米汁的青磚牆,想去裡面一探究竟便對着果尚武說道:“獄長能否帶着我進去逛一下。”
果尚武趕緊上前帶路,楊旭和薛成章跟在後面,一進去陽光彷彿被擋在了外面,裡面一片昏暗,整齊的兩排牢房,每排有六間,裡面並沒多少人,倒是有一股子怪味,果尚武看到楊旭不停的抽鼻子或給鼻子扇風便說道:“大人你聞習慣就好了,這裡面死人味,尿味,屎味還有人身上的臭味,很多人一進來都吐了。”有三分之二的牢房是空的,基本上不是大罪家裡能拿出錢的都被贖出去了,在這裡面關押的基本上沒錢的窮人,或者說是實在榨出錢來的人都是三五成堆的關押。裡面的人沒有電視上演的那樣一見到生人進來,馬上趴到牢房的柵欄邊上伸出手大聲喊冤,基本上坐着裡面的草堆裡木然的看着外面,楊旭雖然看不清裡面的人,但是牢裡的人長期習慣了昏暗倒是能看清來的人。
楊旭問果尚武這裡面都是什麼罪的人,果尚武掰着手指說道:“有殺人的,有傷人的,有偷東西的,有搶劫的,還有拖着徭役和欠稅的。”
楊旭一聽徭役和欠稅的,倒是於心不忍,徭役沒法子欠稅就更沒法子了,只要有點錢誰敢欠國家的稅啊,關押的基本上是家裡的壯勞力,男丁,這些人在裡面說實話,憑着幾口粗糧和爛菜葉基本上把壯實的拖到瘦弱不堪,瘦弱不堪的到瘐死,那家裡基本上也就完了。“徭役和欠稅的有多少人?”果尚武不知新來的典史要幹什麼,不會想救助吧,疑惑的看了看楊旭說道:“大概有十人左右。”
“要把他們都贖出來了得多少錢?”
果尚武不解的問道:“大人不要過於仁慈啊,現在一年兩稅,加上四次徭役,每次關押二三十人少的,你是救不過來的。”
楊旭將兩人拉倒獄吏值班的屋裡說道:“不是想救他們,只是感同身受罷了,我也是趙家甸的農戶,說起來和牢裡的那些農戶沒有區別,今天看到了順手放了,就當少賺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