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之餘,齊唐寬大的手掌心忽然像血壓計似的,漸漸地開始收縮,直到抓得我手腕生疼。
“齊唐,你這是做什麼?”我問,從手腕的疼痛傳來的陣陣讓我不禁皺起眉頭。
話落,齊唐沉默了一瞬,隨即直直地凝視着我的眼睛,“小敏,如果許子堯讓你心灰意冷。”
頓了頓,他緩慢而清晰有力地說,“你還有我,我會等你。”
一說完,他的手漸漸鬆開。
而在那一瞬間,我身體僵住了,看着眼前的齊唐,眼神溫柔欲醉,黑色的眸子裡反映着一個小小的我。我的心莫名地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齊唐,只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齊唐怎麼會這樣看我?
“不要多想,我是說我會等你來上班的。”齊唐一邊說着,一邊徹底鬆開了我的手,然後自顧自拿起全家桶裡的一根玉米棒啃起來。
我看着他,心忽然揪了一下,我沒有勇氣往下想,更也不想去深究,因爲我害怕失去齊唐這樣的一個朋友。
也或許,是我想多了,畢竟對於我這樣的一雙破鞋,多少男人都避而遠之,沒有暗地裡罵我是婊子的已經不錯的了。
而齊唐,各方面都很優秀,這樣的一個朗月風清的男子怎麼可能會看上我呢?
吃完肯德基,齊唐執意要送我和默默回去,說什麼再不送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回去的路上,齊唐專心開車,我抱着熟睡的默默坐在副駕駛位上。
肯德基距離酒吧不遠,可齊唐不知怎麼回事,竟然選擇了一條極其堵的路,本來十幾分鐘的車程變成了近一個小時。
好不容易輾轉到了酒吧門口,我正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時,齊唐突然從車窗戶前面煙盒裡抽出一根菸,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有些惆悵地說,“小敏,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我轉頭看向他,認真地回,“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都隔了一個太平洋了,還比什麼鄰?”齊唐笑笑地說。
我沒有說話,自知虧欠他很多。
而此時夜色和香菸似乎給他身影披上了一層寂寥,沉默了好一會,我輕聲說,“齊唐,你以後還是少抽點菸吧,像我一樣偶爾抽一下就好。”
話落,齊唐笑着看着我,沒吭聲,好一會他才說,“我跟你又不是一家子的,幹嘛像你一樣?”
我咬着脣,不知道怎麼反駁,只能選擇沉默。
二三分鐘過去,他吸完了一根菸,然後淡淡地說,“小敏,明天下午我要去香港出差三個月,今天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出差三個月?這麼長時間?”我脫口問。
齊唐微笑,很雲淡風輕的樣子,“嗯,臨時決定的,順帶着給自己放一個長假,也許香港那裡會有更好的風景。”
“那我祝你在香港豔遇一個好女孩,然後把終身大事解決了。”
“儘量,回去吧。”齊唐平淡地說。
可不知怎麼的,我聽到他語氣裡的傷感。
我沒有多想,直接解開安全帶,抱着默默推開車門下車。
等我進了酒吧大門,回頭看時,齊唐仍坐在車裡,保持着剛纔的姿勢。
我向他揮了揮手,然後徑直進去。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穿着潔白的婚紗,身處一座哥特式的大教堂裡,陽光從五彩斑斕的玻璃窗戶裡照進來,映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我本以爲那個男人是許子堯,可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是齊唐,他眼神如月光般溫柔,然後他慢慢俯下了身子……
突兀的一個電話聲,把我從睡夢中叫醒。
是許子堯打來的,他讓我明天上午九點去一家婚紗店拍一下婚紗照。
我睡意朦朧地問他,怎麼想起拍婚紗呢?
他笑着解釋說,“下個月八號我們舉行婚禮,難道酒店門口不應該有一張婚紗照嗎?”
我一聽,睡意一下子殆盡,大腦遲緩了十幾秒,今天二十五號,距離八號不到兩週的時間了。
我問他怎麼這麼倉促的決定了,也沒和我商量過。
電話那端的許子堯打趣地說,是他娶我也不是我娶他,他已經安排好一切了,到時候我只要穿着婚紗出現就好。
我又問他,這段時間的忙碌是不是跟安排婚禮有關。
他沒有解釋,只是告訴我,早點睡。
掛完電話,我的睡意早就沒了,我不知道許子堯前段時間到底在忙碌什麼,可我感覺到他似乎有很多事情都瞞着我。
而那些事情,我不敢妄加猜測,我只能不斷地告訴自己,他隱瞞我是爲我好,不想讓我多費心思,讓我有足夠的安全感,可卻是這樣安慰自己,我的心越發的隱隱不安。
第二天恰好趕上了週六,我起了一個大早,給鍾姨還有馬菁準備早飯。
鍾姨和馬菁見我今天有些反常,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下個月我和許子堯婚禮的事,還順帶着請馬菁做伴娘,馬菁立馬笑着答應,說什麼一定要好好地爲難新郎許子堯。
我抿着嘴笑,心裡暗想,許子堯那個比狐狸還狡猾的男人,怎麼可能被爲難到?
而鍾姨這邊,我想請她代表我的孃家人。鍾姨點頭答應,說她這裡一定會給我準備一份比較豐厚的嫁妝,我拒絕,以我對許子堯的瞭解,他根本不會要我的嫁妝的。
鍾姨解釋說,嫁妝不是給許子堯的,而是讓許子堯家裡人知道,我的孃家還是有人的,他們是不能隨隨便便欺負我這個媳婦。
聽着鍾姨這麼解釋,我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吃完早飯,我打車去和許子堯約定好的婚紗店。
沒想到許子堯比我早到,並且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身純手工製作剪裁合體的西裝貼服在他的身上,將他出衆的氣質表現得淋漓盡致,俊朗不凡的臉上,五官輪廓如刀削般流暢立體,絲毫不比電視上的那些男明星差。
看着我慢慢地走近,許子堯站在原地雙眸灼灼地直視着我,嘴角微微揚起,我被他看得有些目眩。
“怎麼,是不是覺得自己撿了寶,可以嫁給這麼帥氣的男人。”他打趣地問我,眼睛微微眯起。
我抿嘴看向旁處,閒閒地說,“我纔沒有撿到寶。”
“死鴨子嘴硬。”許子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還不承認,你看你都流口水了。”
話音還未落,我忙伸手去擦嘴角,可手摸了半天並沒有所謂的口水。
“噗嗤”許子堯突兀地笑了一聲,我才發現我被他忽悠了,立馬擡頭狠狠地剮了他一眼。
本以爲他會生氣,卻不想他只是伸手在我的鼻尖輕輕一刮,然後讓我趕緊換婚紗去。
雖然許子堯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可我不得不承認,他挺有眼光的,給我挑選的那款婚紗,簡單大方,一層輕紗柔柔地給褶皺長裙蒙上了一層薄霧,袖口層次不齊的蕾絲花邊顯得淡雅無比。
再加上我本身長得不錯,化上妝之後更是錦上添花,所以在攝影師的鏡頭下,我和許子堯稱得上俊男美女。
將近兩個多小時的拍攝讓我跟許子堯都笑僵了,好不容易結束,換回自己的衣服,許子堯領我去吃飯。
車子開在鬧市區的主幹道上,車堵得很厲害,幾分鐘才前進一米。
而我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間感覺到很餓,好像好幾天沒吃飽似的。
我開口說,“子堯,我們找一個近一點地方吃飯吧,我肚子餓了。”
話落,許子堯看了一下手錶,眉宇之間有些焦急,“等一下就到了。”
“嗯。”我只好撇撇嘴,猶豫了一下,我問,“你……你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
“處理了一些事情。”
“都處理了什麼事?”我裝出一副無意間問起的樣子,其實我心裡很想知道他這段時間都處理了什麼事。
許子堯抿了抿嘴脣,思索了片刻,淡淡地開口,“小敏,有些事你沒有必要知道,知道多了反而不好,你又總愛胡思亂想。你只要記住,我是你的丈夫,外面的那些爛七八糟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好,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許太太。”
“子堯,你事事都幫我處理好了,有時候讓我感覺我不是你的妻子,倒像是你的女兒。”停頓了一下,我繼續說,“也許你覺得我太矯情,可是你什麼事都不說,反而讓我更沒有安全感,真的,特別前段時間,我爸媽先後離開我,我特別無助,我多想你陪着我身邊,哪怕只是一個擁抱就好……”
還沒等我講完,許子堯空出來的右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炙熱而灼灼的眼神凝視着我,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而我抿嘴沒有再說下去,許久之後許子堯忽然語氣很認真地說,“小敏,我已經失去了靜嫺,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的身體像被人點穴一樣,一下子僵住了,腦袋瞬間嗡嗡作響着。
許子堯垂下眼臉,緩慢低聲嘆了一口氣,“如果當年的我能夠保護好靜嫺,靜嫺也不至於出車禍離開。”
我一下子懵了,心猛地揪在了一起,聲音顫抖着問,“你保護我是因爲對宋靜嫺的愧疚對嗎?你根本不愛我?許子堯,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