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飛漂洋過海,一路逢山看山,逢水看水,留連光景,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光陰。
離別東萊郡,回到仙山只見雲暗山頭,下着一陣大雨,算好時辰還差幾日,回到茅草屋避雨等候。
一連幾日都是大雨,到得端午之日,陰雨不絕,濃霧不散,袁飛嘆道:“當真晦氣!這雨日日不停,山路溼滑大雨遮目卻是難爬。”
此是第三遍了,路徑已熟,只山地溼滑,山路崎嶇,況且冒着雨霧而行,只恐遲誤,匆匆的向前,比及霧氣將散,洞外也到了。
來到白玉爐前,雙腳跪下,磕頭通陳道:“小妖到此第三番了,望神靈可憐傳取道法,情願替天行道弘揚道義,倘作惡爲非,必將天誅地滅。”
發罷願,走到石屋中,取出白紙,先從左壁上起,將手捻定,凡有字處,依次拂過,共一十張。
每張摘去紙角,記認了。轉向右邊,逐一按摹。
右邊字又密又長,摹到三張,覺聞的香氣飄來,看向壁上後邊還有一段,摹不及了,忙將摹過的十三張,亂亂的卷做一束,收回乾坤袋裡,急走出得石屋,見那白玉爐內煙氣大發。
不急多想,也不爬哪山壁走回原路,徑自往那高崖下縱身一躍,眨眼間入了雲霧之中。
此番既摹得天書,滿心歡喜,看着四下濃霧也是開心。
一連半個時辰都在那雲霧中直落,不見地面也不見頭上高崖,依然濃霧籠罩,暗想這山縱有百丈,只這會兒也該落地了吧!
越想越是疑惑,漸漸生起不安,仔細聽着四下,不聽山風呼嘯,也無鳥鳴。
待要在看,只覺得胸悶氣短,喉嚨有些幹癢,卻是當時初入濃霧的感受,暗驚道:“莫非還不曾飛離那濃霧地界?”
唸咒化風,在往前竄了許久,依然白霧茫茫,不辨東西,暗想既是高峰飛下,這地面應該還在身下,想定主意,便向下繼續飛去。
幾個時辰過去,依然白霧遮身,好在那股氣壓漸弱,呼吸不在胸悶,雖如此袁飛還是有些害怕,心中漸漸焦躁不安,慌道:“莫非這山崖下的濃霧也非常霧?自己當真糊塗,料想剩些步子,誰知卻是這般境地,還不如老實尋原路而回呢!”
收了法咒,任憑身子憑空而落,想着即是下落,也不知何日才能落地,倒不如省些靈力落去。
漸漸感到雙眼疲乏,昏昏睡去,再次醒來,也不知是何時辰,見四周白霧不變,只依稀看清身子,那濃霧遊走身上,縹緲無影。
想着也是無聊,將乾坤袋裡剛摹的天書取來,只見哪泛黃的白紙上空無一字,只嚇的袁飛氣惱不已,仔細在看也不見半點字影,漸漸感到失望,不時悲從中來,自己勞累幾次,滿心歡喜卻是這般結果,不覺雙頰清淚流出,心灰意冷。
渾渾噩噩昏睡不知幾日,身子依然憑空而墜,慢慢的習慣了這般感覺,心情也平復少許,想着這霧氣只怕是那白玉爐所設的陣法,將自己困在此處,只待這霧氣散去,自己定能逃出。
想念至此,心中越發料定,心情不在焦慮,暗笑此間倒也清淨,不如在此好好靜修,也不枉費光陰。
......
巍峨的雲峰上,霎時峭壁生輝。轉眼間,腳下山林雲消霧散,滿山蒼翠,掩映着雕檐玲瓏的古代建築羣。
忽見一道藍光從中飛出,其上站立一位白衣女子,其後灰衣男子垂立身後,似在領訊教誨。
藍光卻是一柄流光溢彩的飛劍,託着二人身形,向不遠山外飛去。
顧道全聽着白雲仙子所言,靜心思悟,自己雖不入她門,白雲卻見其伶俐乖巧又是自己徒弟的師兄,自然少不得一番教誨,念及他修爲尚弱,也只是指點些練氣的訣竅,倒不曾想過將那神通劍法傳授。
二人同駕一柄飛劍,在一處山間落下,白雲叮囑一番,說道:“你既然執念太深,我也不必在勸,人各有其志各修自道,你且去吧!將來找到你阿兄,報了師仇,若是想回峨眉山,我會叫柳希來接你。”
顧道道面色肅穆,一雙劍眉微皺,半響嘆了口氣道:“我師妹從小與我吃苦,此番瞞她下山,望仙子照顧好她,閒話不敘,我這般動身了,告辭!”
白雲叫道:“你就這般茫然去找嗎?人間現在可是戰亂紛爭,你縱是修道之人但見大軍開來也是危險。”
顧道全縱身一躍,雙腳飛點樹梢,不回頭道:“阿兄曾說過他有一處所在,便在那廣陵山,我且去哪處看看,若是找不到,也只當下山歷練罷了!”
話音未落,早已不見其影。
白雲搖搖頭,暗道可惜,逐運起飛劍,御劍朝山門飛去。
當下烈日迎頭,天地像那蒸爐一般烘烤着此間生靈。
顧道全摸了摸額頭汗水,不讓它流入眼裡,一甩手,溼淋淋的汗滴脫手而出。
看清楚眼前蜿蜒曲折的山道,暗叫一聲難受,自己爬着險峻山道已有半日,清晨出發,現已是響午過後居然還這般燥熱難耐,山路也是難行。
找了處陰涼的樹下躺着,想着傍晚日落在行趕路罷了,粗喘幾口熱氣,聽着鳥鳴林間,微風吹佛,心中頓時神清氣爽,待夕陽移位,明月臨空,起身拍了拍草塵,繼續向前爬去。
這日偶行至建平郡界上,到一個曠野所在高低不等,四望都是亂冢。
此時八月下旬天氣,草深過膝,甚是荒涼,走了多時,沒處化一口飯吃,看着日色墜西,肚中飢餓難忍。
忽見高岡上四五個樵夫挑着柴擔,匆匆而走,顧道全趕上一步,扯住個老成的問道:“小道要到縣城去,那一條路去近些?”
樵夫指道:“向南只管走下了這岡子,便是羅家寨,那裡有幾家莊戶,你再去問吧!天色已晚,咱們還要趕過界口去,沒工夫與你細講。”
說罷,招呼一聲前面夥計慢走,挑着擔飛也似去了。
顧道全不好阻擋,遙問一句道:“這裡喚做甚麼地名?”
聽得那邊答道:“亂葬崗”三個字。
顧道全點頭道:“怪不得丘冢累累,原來是土人埋骨之所在。”
暗自嘆了口氣,唸叨着人生一世,草生一秋,盡受生死所累,不學些本事,似此一壞黃土,不識賢愚。
依着樵夫所指,向南而行,又去了好多路,地勢漸平,見有幾處田畦禾黍,想是羅家寨了。
只不見有人,也有幾間零星草房,都封鎖着門,沒人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