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洲一處山林裡,顧道全執劍追趕,猶如猛龍過江,前方一頭三四百斤的野豬,瘋狂逃竄。
“呼呼!我看你哪裡逃?哼哼”
到了一處懸崖,前方山莽一片,飛鳥啼鳴,野豬猛的急剎,趴伏崖邊不時四顧,逃無可逃,只好轉過身,露出獠牙,一雙猩紅的巨目帶着絕望,死死盯着顧道全。
顧道全看着手上缺刃長劍,像鋸齒般坑坑窪窪,心裡不由得一陣心疼,收回劍鞘,長劍杵地。
“這次我不用劍了,我們空手對空手,你要是贏了,我讓你走!如何?”
野豬哼哼倆聲,點點頭,雙腿往後刨地,似在蓄力般,做着準備。
顧道全不由得一笑:“你居然還通人性?倒不捨得殺你了,來吧!看你有無本事活命。”
野豬好似聽懂人言,嘶吼一聲,帶起一陣風塵,埋頭衝撞。
顧道全見它來勢洶洶,腳步一點,縱身躲過,落地看它撞在草垛裡,哀鳴倆聲,搖頭晃腦的又調轉頭來。
“哈哈哈!不錯,不錯,繼續努力!”
野豬感到他的嘲弄,齜牙咧嘴的咆哮一聲,甩開四蹄再次衝來。
顧道全鼓起力氣,下盤穩紮,往前一傾,大手猛的一按,頓時迎上野豬腦袋,腳下石頭泥沙一沉,身子不由得被推出老遠。
“力氣倒是不小!不過有些蠢笨。”
說着一撤身,順力將野豬頭往左邊推去。
野豬順着力,猛的撞向面首樹樁,嘭的一聲,向後退了幾步,搖搖頭,怪叫一聲再次衝去。
顧道全見它不在用頭頂,而是張開大嘴撕咬,立即運起靈力掄起拳頭,狠狠一砸,‘嘭’一聲,血液橫飛,頭骨迸裂,野豬往地上一躺,兇性不減,還在掙扎嚎叫,又是幾拳下去,頓時沒了聲息。
顧道全甩了甩有些痠痛的手,用腳將野豬探了探,叫道:“這肉倒是挺多,拿去換些乾糧倒是不錯,可惜這方圓百里的村民大多逃亡山林了。”
拖着野豬趕到一處山澗,拔出劍割肉,長劍缺刃早已遲鈍難用,左右也算個防身武器,才一直帶在身上。
野豬皮厚實,用劍花開費了些力氣,去掉內臟,剝去外皮,剩下足有二百餘斤肉。
搭起木架,穿好大腿肉,用火石生起了大火,直把這肉烤的金黃,滴落的油脂不時將火焰竄起,漸漸的肉香飄出。
顧道全慢慢烤着,不慌不忙,想着阿兄曾說過好東西需好火候,控制着火勢,慢慢的豬肉焦黃,香氣濃郁,將肉取下用劍分割小塊,慢慢咀嚼。
忽聽腳踩草叢的聲響,眼睛掃向一處叢林,喝道:“什麼人?”
幾個山民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吞了吞口水,本來要說的話,硬生生被顧道全那目光給嚇回去。
老獵戶走上前拱手:“大俠,多謝您出手誅殺野豬,救小村於水火,我等山野小民沒別的東西,就一些果酒,想要跟你換些肉去,我們還有幾個嗷嗷待哺的娃兒,已經許久沒碰葷腥了!”
顧道全嚥了咽口水,叫道:“我想在換些乾糧趕路,你看如何?”
老獵戶哀求道:“村裡的糧食都被搶光了,田地荒蕪太久,也不敢在去耕種,我們只得逃亡山裡討生活,靠些野菜和野物填肚,除了些果酒沒別的食物了。”
身後幾人紛紛說道:“是啊大俠,我們已經多日不曾獵到野物了,這野豬也是追了一日,碰巧讓你趕上了。”
“村裡小孩和老人靠着野菜吊命,我們這些青壯只能啃些樹皮果腹。”
顧道全眉頭一皺,嘆道:“你們生活這般難過了?我這些豬肉都給你們吧!你們倒也不能白拿,說好的果酒給我灌些到這葫蘆裡。”
說着將腰間葫蘆解下,待要遞過去。
“咻!”
“咻咻!”
顧道全只感到胸口一痛,又是倆箭射來。
見幾個獵戶面目忽然猙獰,拉弓搭箭,擡着鐮刀砍來,心頭猛的一跳,不及多想,強忍痛意朝山澗跳去。
水流很是湍急,暗石橫列突兀,幾聲碰撞,又是一處新傷口,顧道全只感到渾身無力,頭暈目眩,嘭的一聲,撞到礁石,瞬間暈了過去,朦朦朧朧間,只聽到河邊幾人的叫罵聲傳來。
“別讓他跑了!那可是肉啊。”
“大麻子別射了!快去下面堵住他!”
“村長!他孃的飄遠了,怎麼辦啊?”
“你帶草旺子回去看好豬肉,其他人跟我追!”
涉水聲此起彼伏,幾個獵戶將弓套回身後,大踏步沿着河邊追去,雙眼冒着貪婪的幽光,直勾勾的盯着顧道全。
水流不慢,一番追趕已是傍晚時分,看着前面不遠便是瀑布深潭,幾個人發了狠的游水追去。
嘩嘩聲越發臨近,眼看顧道全已飄到崖邊,幾人只得住了腳,往岸邊游回。
“他孃的!可真浪費這肉食!”
“我們回去吧!”
“嘭!”
漆黑陰冷的深潭,迎來一位不速之客,顧道全緩緩沉入潭裡,隨着浮力又慢慢漂向潭面,順着水流往不遠河岸漂去。
痛的麻木,冷的滲人,顧道全只見四周陰暗,迷霧朦朧,不遠飄來倆位面容模糊的男女,幽幽的站在自己不遠處。
“爹!娘?”
看裝束很像自己年幼離別時的父母,顧道全忍不住輕喚倆聲。
“顧兒...”
“顧兒...”
倆人朝顧道全不住的招手呼喚,叫聲慈祥溫柔,很是讓人動容。
顧道全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止不住的流出,抽泣着喚道:“爹!娘!”
雙腳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久違的情親感,只想着撲到倆人懷裡。
顧道全慢慢靠近,猛的一個驚覺,自己爹孃不是早被宋兵殺了嗎!如何還能在見。
揉了揉眼睛,定晴瞧去,二老依然是離別時的模樣,不曾變過,驚叫道:“你!你們不是死了嗎?”
“顧兒胡說什麼?”
“顧兒啊,你不想娘嗎?娘我想你多年,你不想見娘嗎?”
“不!你們到底是何人?爲什麼假冒我爹孃!”
“砰!”
“顧道全!你生辰已盡,還不隨我入地府去。”
只見那倆個模糊的人影,青煙散盡,猛的化作身穿皁服的惡鬼,一青面獠牙手持鬼頭大棒,一紅面獠牙手持鐵鏈,二鬼咿咿呀呀嚎叫不停,衝着顧道全猛的抓來。
顧道全嚇的肝膽欲裂,猛的向後跑去。
稀里嘩啦,鐵鏈鈴鈴,猛的將顧道全脖頸一套。
“還想跑?孤魂逃法,罪加一等,當送你入刀山地獄受刑!”
“不要啊!放過我,放過我吧!”
顧道全手抓鐵鏈,惶恐不已,哭着哀求,不甘死去,拉緊鐵鏈與二鬼互拉。
二鬼氣惱,居然拉不動他,紅面鬼懊惱道:“我拉着鐵鏈,你去將他敲了!”
“這生魂倒也頑強,看我的!”
青面鬼拍拍手中鬼頭棒,咿咿呀呀悽唱着鬼遙,一蹦一跳往顧道全趕來。
顧道全面如死灰,滿心絕望,不由得大叫道:“爹孃救我,阿兄救我,師傅救我啊!...”
“錚!”
顧道全脖子所帶的月牙佩呼的發出金光,只閃的三人擡手遮目避去。
一聲龍吟隨之發出,只見那月牙佩飛出顧道全脖子,圍着他身體繞轉一圈回到面前,居然化作一寒光閃亮的金輪,嗡嗡聲不絕,其上流光翻轉,順着雕刻花紋流動閃爍。
二鬼看的驚訝,不由得一愣,顧道全緩緩放下手,定晴看去,一柄寬大的半月形金輪顯在眼前,輪刃外側,內側雕刻着繁複的古文與奇怪的圖案。
“這!這莫不是師傅說的日金輪!”
日金輪嗡嗡倆聲,將鐵鏈切斷,仿若刀切豆腐般不見絲毫停頓,鐵鏈哐當落下,日金輪環繞着顧道全,不時的發出龍吟之聲。
顧道全不由得振作起來,看着日金輪卻也不知如何使用,只聽師傅曾說過是自己這一脈的至寶,比那捲軸還要重要,這一刻見自己身處絕境,居然要救自己!
二鬼見這兵刃厲害,連鎖鬼鏈這般法器都能輕易切斷,只嚇的遁地而逃。
顧道全待要伸手摸去,猛的醒轉,一睜開眼,只感到胸口和腰腹疼痛難忍,又感到口感舌燥,低頭看着身上插了不少箭失,咬着牙將箭拔出,鮮血瞬間噴涌而出,又是一陣無力感襲身,好在鮮血流了會也自止住了。
疲累的向河灘一趟,看着夜空不住的喘息着,漸漸心緒平靜,回想起那幾個獵戶,只感到無盡的難過,自己信任他們,換來的卻是這般,好在自己大難不死,說不定當真要去閻王那,告他們一番。
不知不覺,看着夜空的雙眼漸漸疲乏,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