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了看黑漆漆的路,安言時雙手交握,隨後笑了笑,“這麼貴的人肉坐墊,摔不起我也坐不起。”
可是蕭景在她面前彎下腰,蹲下身子,催促,“上來,我保證我會穩穩的,不是很冷嗎?到了車上就不冷了。”
安言沒辦法,加上她的腳的確很痛,根本就走不了路,她張開手臂朝他的背上趴上去,手臂捁着他的脖頸,嗓音軟軟的,“你走穩一點。”
男人嗯了一聲,隨即穩穩地托住她的臀部,將她帶了起來,穩穩地背在了背上。
而等他們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身後的溫北堂纔跟了上去,和前面的兩個人之間有點距離,他看着蒼穹下相互疊在一起的兩人,心裡不禁有一些惆悵,這還挺虐狗的。
安言趴在他背上,他又大又長的衣服幾乎將她整個人都罩在了裡面,顯得她人很嬌小。
安言忍不住擡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皺着眉說,“好像快要下雨了,溫城的冬天,天氣實在是太不好了。”
因爲背上揹着她,蕭景不敢走的太快,加上路滑,他只能慢慢地揹着她走,聽到她這麼說,他啓脣,“嗯,很快就要下雨了。”
他話音剛落,安言明顯感覺到有一滴水珠落在自己鼻尖,她看不到,只能伸手摸了摸,隨後呀了一聲,“是真的下雨了,你可以稍稍走快點,我早就餓了,而且身上很冷,不過現在喉嚨有點痛,可能吃不了好吃的了。”
蕭景的身形頓了頓,眼中有淡淡的陰翳閃過,“喉嚨怎麼了?是不是感冒了?”
大晚上的,郊區本來氣溫就低,尤其還是墓地這種充滿了陰森氣息的地方,那感覺就更加地陰沉了。
安言趴在他背上,回頭看了一眼離他們越來越近的男人,隨後慢慢開口道,“是溫北堂,他雖然沒有把我怎麼樣,可是他掐了我,當時我以爲他要掐死我,好在在最後一刻他收手了,但我脖子現在肯定青了。”
蕭景忍住身體那快要噴薄的情緒,將在背上的她捁的更加緊,喉頭像是哽着一口氣,對她開口道,“先忍着,馬上到了。”
安言的臉在他脊背上擦了擦,嗯了一聲。
他們到達山下的公路,蕭景的車子還保持着跟爲溫北堂的車子追尾的狀態,他將溫北堂車子的保險槓撞壞了,但兩個人的車都是性能跟質量極好的豪車,這麼一撞其實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蕭景先將安言抱到副駕駛的位置,又悉心將她身上的大衣攏了攏,幽深的目光緊緊看了她兩眼,眼中都是慢慢的深情,隨後,他捧住她的臉親了親,低聲囑咐,“在車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說話間,他伸手拿了放在大衣兜裡的手槍。
安言按住他的手,擰着眉頭,面上有些擔憂的神色,“你要做什麼去?他沒對我做什麼,還將外套披我肩上,我覺得他沒什麼要害我的心思。”
但男人只摸摸她的頭髮,眼中盈着點點笑意,將車門關上。
彼時,溫北堂剛剛下山,站在石板路的路口,氣定神閒,看着站在瀝青路上身形修長高大的男人。
兩人相互對望着,蕭景拿着槍的手絲毫沒有掩飾,溫北堂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手中的東西,嘴角滑過輕嘲,朝他走過來,“怎麼?還要打一架嗎?”
蕭景朝他舉了舉手中的槍,嘴角的弧度很是冷漠,開口對他道,“我會告訴你我手中的槍是真的。”
只因剛纔溫北堂說,上回安言也是拿這把槍對着他,只是安言只是威脅他,並沒有對他做什麼,而不知道他手中的這把槍是真的還是假的。
溫北堂挑眉,微微喘着氣,但臉色平靜,只站在路邊上看着他。
隨即,“砰砰砰——”
三聲整齊劃一的槍聲,幾乎沒有任何的間隔,在這靜的只有風聲的山間響起。
大冷的天,連飛鳥都沒有,更加不用說驚起什麼動物的叫聲。
安言原本坐在車裡閉着眼睛,什麼都沒有管,也不去想他拿着槍去幹什麼。
卻在乍然聽到槍聲的那刻,她突然睜開眼睛,像是被驚醒了一樣下意識朝後視鏡中看去,模模糊糊的夜裡,車燈照着前方,卻將後方筆直地站着的男人身形拉的更加修長,像是鬼魅一樣。
安言心跳瞬間不規律了,幾乎是想也沒想地就要下車。
眼角地餘光卻瞥見蕭景邁着步子朝她這個方向走了過來,安言狠狠掐着手指,看着他打開駕駛位的車門,隨後很自然地將那把還冒着硝煙味的手槍給扔進儲物盒裡。
安言忍不住咬牙,側頭看着他,心裡滑過不祥的預感,“你把他怎麼了?我聽到了……”
女人的話未說完,面前一陣陰影罩下來,她人已經被他抱在了懷中,脣被封上了,與此同時,豆大的雨滴落在前座的擋風玻璃上,砸的噼裡啪啦地響。
蕭景沒給安言多少思考跟反應的時間,逮住機會直接將靈活的舌頭伸進她的口腔中,然後便是一陣攪動,直到此時此刻,他才覺得如此真實,她就在他懷中,就在他眼前。
空間狹小的車廂裡,安言幾乎沒有任何掙脫跟逃開的餘地,只能被他困在懷中任由他吻着啃着,從她的脣形描繪到口腔中,兩人相互交換着津液。
直到他饜足,纔將她放開,不過也僅僅是脣離開了她的脣,臉卻埋在了她的肩膀跟脖子之間,壓抑着某些情緒。
安言氣息不穩,微微喘氣,逐漸地黨風玻璃上聚集了不少的雨滴,她忍不住推了推他,“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一會兒雨大了不好開車。”
蕭景嗯了一聲,從她身上起來,平息一會兒,隨即發動車子。
這會,安言終於想起來了剛纔的槍聲,她側頭看着蕭景冷峻的側顏,咬牙,“你不會——”殺了他吧?
然而後面的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安言就聽到了男人震天的吼聲順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傳進她的耳朵,“蕭景,還是你他媽的狠,真他媽的陰損!”
“艹——”
然而,後面溫北堂吼了什麼,安言已經聽不到了,因爲他們的車子已經像是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在這蜿蜒空曠的瀝青路上疾馳着。
安言愣然,“你把他怎麼了?”
男人轉頭看了一眼安言,見她一臉的呆滯,忍不住勾了勾脣,隨即開口道,“別擔心,我只是打爆了他車子的輪胎,沒做壞事。”
“……”
打爆了輪胎這難道不算是壞事麼?
但這話卻讓安言莫名吊起來的心瞬間落回了原地,她將下巴埋在圍巾裡,看着前方不停動作的雨刷,擰了擰眉頭,“這種天氣,從這裡回到城裡差不多要一個小時的時間,你將他的車胎了打爆了他怎麼回去?”
難道走回去麼?
不可能的。
男人眼神微閃,眸中依舊充斥着類冰棱一眼的冷意,“就沒想過讓他回去,沒在他身上補一槍已經是我的仁慈了,這次,至少大半年他不要想回來溫城過他溫柔鄉的日子了。”
這話安言不是很明白,轉頭看着他,“什麼?”
蕭景搖搖頭,單手握着方向盤,另外一隻手握了握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沒事,我們快點回去。”
其實溫北堂就算不能立馬回去,他手裡還有電話,加上車子只是輪胎壞了,本上又沒有壞,這個時候還是可以待在裡面躲躲雨。
當然,他的結局到底是怎樣的,安言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回去的路上,車廂裡很是溫暖,安言的身體從冷的僵硬到現在的渾身的暖意,雖然一路上沒有被人怎樣,但終歸是一直提心吊膽着,那些堅硬的去殼不過是自己裝出來的罷了。
此刻,她閉着眼睛,窩在座椅裡昏昏欲睡。
事實上,她是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是在蕭景的懷中,溫暖的身體能夠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冷意,她忍不住瑟縮了下身體,擡頭就撞進男人幽深的視線中,她眨了眨眼睛,“我們到了嗎?”
他點頭,“到了。”
安言在他懷中動了動,聽着大片的雨滴砸落在四季常青的灌木上然後又落到泥土的聲音,格外靜謐,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樣。
她又問,“雨停了麼?”
頭頂是黑漆漆的天空,他們沒有打傘,也並沒有雨滴落在她的臉上,只有那種細細密密的霧,像極細的雨絲一樣浸進她的身上。
男人的步子破天荒地走的很慢,明明從停車坪到屋裡要不了幾分鐘,可安言竟有種他走了十幾分鐘的錯覺。
以至於最後她忍不住在他懷中縮了縮,微微抱怨,“你走快點,有點冷。”
蕭景將懷中的人抱緊了些,可是腳步卻並沒有加快,安言微微閉着眼睛,並沒有看到他突突而跳的眉骨和眼角的隱忍。
誰又知道他只是看起來好,其實他的腿疾比她的還要嚴重些呢。
溫暖如春的室內,安言將將被他從懷中放了下來,她剛剛站穩,卻不料蕭景不知道怎麼回事,身體狠狠一顫,手指大力地抓住安言的手臂,安言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着他,卻見他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布着一層汗珠。
她的手指下意識就探了上去,蕭景卻瞬間抓住了她的手指,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做什麼?”
安言猝不及防地被他握住了手指,視線卻落在他額頭上,以及他隱隱跳動的太陽穴,問,“蕭景,你不舒服?”
帶着陳述語氣的疑問句,卻被他溫淡的笑容給化解了,“沒有,我是後怕產生的後遺症。”
女人臉上的神情並沒有放鬆多少,另外一隻手擡起來指了指他的額頭,“可是你流汗了,”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應該是冷汗。”
蕭景握着她的手,放在掌心之中捏了捏,然後開口,“是熱的,你最近好像變重了一些,一路抱進來有些沉。”
這下,他輕而易舉地將話題給化解了,然後擡手去解她身上大衣的扣子,這時候客廳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喚,聲音帶着年代久遠的滄桑跟熟悉感,“太太……”
隱隱聽下去,還帶着點點哭腔。
安言循着聲音轉頭望去,驀地看着圍着圍裙站在客廳中央的女人,那一瞬,安言幾乎立馬就溼了眼眶,心一抽一抽地痛,咬着下脣喚那人,“李媽……”
李媽站在那裡,因爲心情比較激動,頓時手足無措,雙手不停在圍裙上抹着,那雙眼睛裡立馬充盈着淚水,然後當着安言的面淚水落下。
她趕緊擡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紅着眼眶看着站在玄關處的安言,蕭景將她最外面的他的大衣脫掉,見她就要朝李媽奔過去。
卻被男人低聲訓斥住,他扯住她的手臂,隨後低頭看着她,“先將鞋子換了。”
去墓地踩了一圈,安言的鞋子上都是泥,這麼進去會直接將地給弄髒。
安言低頭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鞋子,點了點頭,她正想俯身將鞋子脫掉,蕭景卻先她一步,直接俯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握着她纖細的腳踝,一邊低聲說,“扶着櫃子,然後擡腳。”
她愣了愣,臉色趨近於懵懂,過了兩秒,機械性地伸手扶住櫃子,然後擡起了他握着的那隻腳,等他脫了腳上的鞋子拿過一邊的拖鞋給她穿上。
緊接着,她又擡起另外一隻腳,這個時候彷彿忘記了自己剛纔那隻腳有舊疾,安言在擡起右腳的瞬間左腳因爲突然而來的壓力支撐不住她的身體,整個人直接軟了下去——
“太太小心!”李媽的驚呼聲。
好在安言即使扶住了蹲下去的蕭景,纔不至於讓她直接摔在地上,而蕭景在她快要摔下去的時候直接一把接住了她,然後直接將她抱到客廳的沙發上,才蹲在她身邊看着她,“哪裡不舒服嗎?”
安言望着他,右腳太保持着擡着的姿勢,不敢落地,她張了張口,“可能是太累了,我腳好累,你將拖鞋給我拿過來。”
然後又沖走過來的李媽緩緩一笑,“我沒事。”
蕭景低頭伸手,將她髒兮兮的鞋子脫了,眼中神情幽深晦澀,起身時對站在一旁的李媽說,“叫廚房熬點驅寒的湯過來。”
李媽不明白情況,恭敬地低頭,“哎,先生。”
等他將另外一隻拖鞋拿過來給她穿上,卻沒有立馬起身,而是保持着蹲在地上的那個姿勢,手指握着她的左腳,視線下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的腳踝。
饒是安言在怎麼冷漠,再怎麼不在意,此刻也不想別人這樣盯着自己的腳看,她作勢縮了縮自己的腳,卻被他握的更緊。
“怎麼了?”
蕭景沒動,靜靜地看着,最後安言實在是忍不住了,對他道,“我餓了。”
男人睫毛動了動,沒擡頭看她,放下她的腳,起身,“我去催廚房準備。”
然後挺拔的身形朝一樓的盥洗室而去。
安言大抵是猜到他是什麼心思,他在意她的腿她,曾經她的腿跟她的臉一樣,是她的驕傲。
但是現在,非但不是她的驕傲了,反而是她的累贅。
他大概在心裡不好受,但是安言卻不不知道應該怎麼說,畢竟她的腿現在的確有舊疾。
曾經她說過,不及時治療的是因爲她要永遠記住這個傷痛,不讓自己忘記那些痛,不讓自己停止恨他。
這個答案對蕭景來說可能比較傷人,畢竟沒有人能夠真的恨到拿自己的身體來賭氣,也沒有人因爲恨寧願讓自己變成一個半殘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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