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沐看着黎梓晴漸行漸遠的身影,直至消失,臉上的淚水還在肆意橫流,內心嫌棄了自己一番,擡手隨意抹了幾把,轉身的時候看到匆忙跑過來找她的徐詠珊,眼神中有着不安和閃躲:“小沐,老師剛纔找你說了什麼?我我沒想到有人會拍照,都是我的錯。”
徐詠珊看着面前沉默不語的關沐,臉頰上殘留着些許淚痕,還有那觸目驚心的掌印,即便是這樣,她依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什麼都不在意,這樣的關沐她從未見過,心中的不安隨着這種沉默慢慢放大,漸漸吞噬着她,試探性地上前挽住關沐放在身側的手,問着:“小沐,你怎麼了?”
關沐看着徐詠珊挽住自己的手,側頭有些意味不明地問她:“你在擔心什麼呢?”
徐詠珊愣怔了片刻,帶着些不知所措,問她:“小沐你在說什麼呢?”關沐沒心思再去和她多作糾纏,甩開徐詠珊纏着的手,未置一詞地向校門口走去。
徐詠珊回到教室的時候正值課間,她座位旁圍着幾個女生,議論着關於那些照片的事情。
“你們說是誰散的那些照片呢?”
“誰知道,不喜歡關沐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況且她要是不去酒吧能被人拍了這些照片?”
“我看你就不怎麼喜歡關沐,不會是因爲之前樑磊給她送過情書,嫉妒她吧?”說這話的人看了眼剛纔的女生,那女生和她們話中的樑磊現在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我嫉妒那種人幹什麼,樑磊當初也是被她的外表矇蔽了,現在是認清楚了她的真面目。”
其中有女生見徐詠珊回來了,拉住她問道:“珊珊,快和我們說說,關沐她去酒吧做什麼了,不會真去做那種事情吧?”
徐詠珊勉強地笑了笑,回答:“我也不知道呢。”
“那照片裡那些男的,是不是你之前說的她的那些男朋友啊?”
徐詠珊覺得有些煩:“我是真的不知道。”
女生們聽她這樣說,表示不信,揶揄道:“你不是她小跟班嗎?成天跟在她後面,還會有不知道的?不然之前也不會和我們說她男朋友的事啊。不過話說回來,關沐去酒吧,你就沒跟着過去?”
徐詠珊本就有些心煩意亂,又被纏着問關沐的事情,更是煩不勝煩,大聲地反駁她們:“我怎麼可能會去那種地方,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是她,我是我!。”說完見大家一臉詫異地看着她,才發覺自己語氣有些過了,她們臉上或是驚訝或是嫌棄的表情,讓徐詠珊一時有些忐忑不安,手足無措地推開椅子跑出了教室。
“她發什麼神經啊?”
“切,誰知道呢。”
知行高中的體育館內,此時雖門窗緊閉着,但一聲聲隱忍的悶哼還是讓人聽着毛骨悚然,趴在館中央的那個男孩子,衣衫凌亂着,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模樣慘不忍睹,吳軍手撫着腹部掙扎着要站起來,不想剛有動作就被面前的人扼住咽喉,他能感覺得到對面人的憤怒,扼住咽喉的手在慢慢收縮,也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呼吸在慢慢變弱。
蔣森看着地上吳軍的樣子,秦琛早已打紅了眼,身上的戾氣讓人覺得恐怖,有種置人於死地的狠絕,兩人認識這麼多年,蔣森還是第一次見秦琛失控成這樣,有些擔憂地勸道:“阿琛,別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秦琛瞥了眼身後的人,片刻後才慢慢鬆開手,重獲自由的吳軍大口呼吸着,一邊卻連連後退,爬到個足夠安全的位置,有些痛苦地說道:“咳咳咳,那些照片那些照片真不是我拍的”
“那天那天我來體育館照片就放着了,我真的真的就散了照片,其餘真不是我。”
即便現在想來,吳軍還是覺得自己這頓捱打來的莫名其妙,那天傍晚他來體育館拿東西,原本是拿了東西就要走的,結果看到休息室的桌子上放着一個紙袋,上面什麼都沒寫,他覺得奇怪,便打開來看看,然後震驚地發現裡面竟然是關於關沐的那些照片。
他知道,哦不,應該說是全校的人都知道,秦琛討厭關沐。至於討厭的理由是什麼,吳軍不清楚,也不需要弄清楚,畢竟他們這羣人,想要整誰,想要找誰麻煩,並不需要理由,不過是取悅自己的一種玩樂方法而已。
所以他就自作主張地散了那些照片,吳軍想,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找關沐麻煩了,說不定到時候秦琛還會覺得他做的好。
秦琛習慣性地舔了舔後槽牙,臉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吳軍後怕地看了他一眼,帶着些僥倖:“我只是想幫你,咳咳咳你不是很討厭那女的嘛,我我是在幫你啊!”
知行高中裡,秦琛是個另類,另類到讓人敬而遠之,望而生畏。秦琛是秦家的獨子,而秦家在B市的地位有種不言而喻的神秘,沒人知道這個家族的由來,但卻知道這個家族的龐大,上至政界,下至商界,都遍佈着秦家的關係。
知行高中這所私立學校,創校的大半資金都是由秦家提供,說這所學校是秦家的產業也不爲過。秦琛的性格桀驁不馴,爲人又特立獨行,老師們拿他也沒辦法,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中國的社會就是這個樣子,似乎你只要冠上某個姓,和龐大的家族有了干係,就多了一份爲所欲爲的便利。
他們之間有個小團體,中心自然是秦琛,學生們私底下都管他叫秦霸王。雖然有這樣的稱號,他倒也沒做什麼霸王的事,只是身邊的人會藉由着秦琛的名頭偶爾欺負下其他學生,但也點到爲止,不敢給秦琛惹事。
可是不知從哪天開始,秦琛身邊的人開始校園霸凌關沐,也是從那時起,秦琛討厭關沐這件事,人盡皆知。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些事情,只要有了開始,便給了所有人一個理所當然的藉口,似乎大家都可以欺負關沐,因爲那是秦琛討厭的人,欺負了關沐就能取悅秦琛。
晚上蔣森過來找秦琛,秦家的老宅在B市的郊區,秦琛母親沈冰爲了方便他上下學,特意在學校附近安排了套房子。屋子裡沒開燈,只有電視開着,微弱的光亮照在躺在沙發裡的秦琛身上。傍晚在他身上散出的戾氣也隨着夜色的來臨慢慢消失殆盡,蔣森沒有開燈,坐在了他的旁邊,問他:“你今天怎麼回事?”
韓琛揉了揉頭髮,有些疲憊:“沒什麼。”而後沉默了幾秒,似是自言自語:“可能我是瘋了吧。”
蔣森皺眉看了他一眼,有些擔憂,他和秦琛從小就認識,秦家的家訓很嚴,在這樣的壞境之下,秦琛有種超出年齡的深沉卻又玩世不恭,天之驕子般的存在,不可一世的性子,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知從何開始,格外針對那個叫關沐的女孩子,只是不經意間又會看到他矛盾糾結的樣子。而秦琛現在這副樣子,更是蔣森從未見過的意志消沉。
“照片的事情,吳軍確實有錯,不過拍照的不是他。”
秦琛譏諷地笑了聲,繼續閉眼躺着:“怎麼?請你來做說客。”
“體育館裡有監控,那天拍到了送照片的人。”說着從手機裡調出之前拍的監控片段遞給秦琛:“這裡面或許有誤會,關沐可能被人下了套。”
秦琛看了眼桌上的手機,有些自欺欺人地反扣着,並沒有看的打算。他不會愚蠢到僅憑那些照片來判斷一個人,更何況那些照片所有的角度都直指關沐,目的很明確,這就更加不可信了。
他只是在後悔,後悔自己的放任。秦琛知道學校裡的人怎麼議論他和關沐的關係,沒有一個是好的,那也沒關係,只要能和她有瓜葛,即便是最差的關係,他也無所謂。他對關沐漠視給了大家霸凌她的理由,秦琛知道,他沒有阻止,他只是在等待,等待關沐的服軟。可是她沒有,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