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因爲這一意外的耽擱, 關沐結束工作回到家的時候將近凌晨,好在這會兒雨勢已小,不至於寸步難行。關沐撐傘一路小跑到樓下, 儘量忽視已經浸滿雨水的鞋子帶來的難受感, 在外奔波的這一天, 她雖然嘴上沒有抱怨, 但是仍舊疲憊不堪到無以復加, 她現在只想趕緊洗個熱水澡,躺在牀上好好睡一覺。

收起雨傘甩了甩,轉身的時候看到了樓道口站着的秦琛, 關沐愣了好久,髮絲上沾染到的雨水順着臉頰滴落在寬鬆的衣服裡她都毫無察覺, 直到秦琛拎着裝滿餐盒的塑料袋走向自己。

關沐不知道他在這裡等了多久, 但卻未從秦琛臉上看到一絲等待的不耐, 她只聽到那人柔聲地和自己說道:“回來了。”

關沐只看了秦琛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心裡沒有波動那是假的, 手中握着還在滴着水的雨傘,相比自己的狼狽不堪,秦琛的情況並未好到哪兒去,即便穿着深色的西裝,看不出來淋溼的痕跡, 但在他走來這幾步之中還是能看到一圈一圈的水漬在鞋邊化開。

這樣的秦琛是關沐討厭的, 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會被他這樣的深情所打動, 也討厭自己開始變得猶豫不決甚至矛盾的情感。視線瞥向他手中的塑料袋, 秦琛似乎有所察覺, 微微晃動了一下,和自己解釋道:“說好今天一起吃飯的。”

對啊, 說好今天一起吃飯的,所以最終拒絕的話關沐依舊沒有說出口,她內心安慰着自己,不過是因爲內心的愧疚,並不是因爲其他的。

關沐進屋後脫下已經溼透了的鞋子,低頭的時候看了一眼秦琛,然後拿出鞋櫃中的備用拖鞋遞給他,又去衛生間拿了條幹淨的毛巾給他,他一直盯着自己,沒有說話也並不打算說話,關沐覺得有些尷尬,隨意和他扯了個理由:“我換下衣服,你隨意。”接着頭也不回地去了房間,也隔斷了那人的視線。

秦琛把餐盒放在桌上,慢慢打量起這幾十平米的地方,想來這間屋子應該是關沐租的,傢俱擺設並不多,僅有的那些傢俱也散發着濃濃的年代感,客廳之中的茶几上凌亂擺放着一些新聞材料,廚房的餐具大多都是嶄新如初的模樣,估計是她很少在家做飯的緣故。這個犧牲之所當中並沒有太多關沐的痕跡,感覺她即便離開了,也不會有太多的變化。秦琛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弄的有些煩躁,這樣的心境和高中關沐離開的時候一樣,帶着些踟躕不前,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關沐換衣服的空檔,秦琛拆了餐盒,放在微波爐裡稍微熱了一下,待她出來時候飯菜擺滿了一桌。而關沐之前給秦琛的那條毛巾正原封不動地搭在了椅背上,旁邊放着的是他溼透了的西裝外套,衣襬下方還在滴着水珠,而裡面穿着的那件白色襯衫因爲淋溼的緣故,背後的大片都貼在了身上,勾勒出他偉岸的身材。

秦琛見她出來了,一臉含笑地招呼她過去吃飯。關沐匆匆移開視線,孤男寡女加上這樣的深夜,讓她有些侷促,有一瞬間甚至開始懊悔自己因爲愧疚而匆忙做了邀請秦琛進來的舉動,然而又在看見秦琛爲自己做的這些的時候又忍不住有些感動。

關沐很討厭現在自己的猶豫不決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她不喜歡男女之間的曖昧,甚至有些厭惡情感之中的試探,很早的時候她就給了秦琛不好的定義,所以,對秦琛她是避之不及的。只是,現在的自己竟然開始慢慢貪圖他帶來的溫情,甚至有種想要依賴的妄想,關沐覺得自己是瘋了。

直到秦琛坐下,關沐仍舊有些愣怔地站在原地,秦琛擡頭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麼了?”

關沐最終微嘆了口氣,還是沒忍住,拿着秦琛搭在椅背上的毛巾遞給他,語氣盡量平和,不帶任何感情:“你擦一擦吧,小心感冒了。”

只是秦琛一直沒接,過了半晌後反倒是拉過她的手,頭埋進了關沐的腰間,似是猶豫了很久纔對她說道:“我今天擔心了你一天,給你打了無數的電話卻沒人接。”

“想去找你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你,關沐,已經第二次了,我找不到你。”

關沐低頭看了眼秦琛,這樣的秦琛是關沐沒有見過的,帶了些委屈又有些脆弱。其實仔細想想,自己又瞭解他多少呢?從一開始她就用那些不好印象去看待秦琛,只覺得他是一個蠻橫霸道的人,以至於即便再次相遇還是用那樣的眼光對待他。

關沐沒有說什麼,因爲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拿着手上的毛巾替秦琛擦着還有些微溼的頭髮,房間裡靜地只聽到毛巾與頭髮摩擦的聲音,秦琛依舊抱着關沐,誰也沒有打破這樣怪異的靜謐。

直到聽到“咔嚓”的一聲,原先光亮的屋子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估計是因爲風雨交加的緣故,電路出了問題,突然斷了電。小區很老舊,這裡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關沐在黑暗之中聽到了隔壁鄰居有些抱怨的聲音,夫妻倆罵罵咧咧說了幾句便沒了聲音,而因爲這突如其來的黑暗,給了關沐喘息的機會,也順勢和秦琛拉開了距離。

只是在微微分開之後秦琛突然又拉住了她的手,黑暗之中關沐看不清秦琛臉上的神情,只是在良久之後聽到他和自己說道:“關沐,牽手了就不能再放手了,好嗎?”低沉穩重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的懇求,更多的是對情感的真心實意。他沒有強迫自己,一直耐心等待着,關沐知道秦琛想要的答案是什麼,但卻不知道自己給不給的起。

關沐不記得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或許那時候自己什麼想法也沒有吧,她只記得自己最後和秦琛說了句“好”。

秦琛愣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了輕笑的聲音,然後十指交握牽引着關沐的手來到了他的脣邊,黑暗之中,關沐似乎覺察到了秦琛的輕顫,然後在她有些愣怔的時候有個輕柔的吻落在了手心,還有秦那句近乎自言自語的話,他說:“謝謝你,關沐。”

B市的這場颱風,來的快去的也快,雨過天晴之後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然而關沐他們的工作並沒有結束,後續的一些報道還要繼續跟進,一大早就馬不停蹄地忙着,一刻都沒閒着。

而另一邊的秦琛心情卻不錯,陸明宇對這種好心情的感受非常深刻。因爲自己那一向不苟言笑的老闆竟然大早上朝自己笑着打了聲招呼,甚至還問他昨天睡得好不好,他敢說睡得不好嗎?

早上例行報告之後秦琛又叫住陸明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對他說道:“對了,以後的午餐時間你都幫我空出來。”

陸明宇嚇了一跳,再次確認地又問了秦琛一遍,見他點頭之後終於感受到了老闆的不正常。秦琛工作的時候,怎麼說呢,挺討人厭的,是那種恨不得一分鐘掰成一個小時來用的人,往常午餐時間秦琛總會找一些部門主管邊吃邊聊工作,往往聊聊工作壓根就顧不上吃飯。所以這樣一個工作狂竟然說要把午餐時間空出來,能正常嗎?!

秦琛空出午餐時間自然是爲了關沐,好不容易盼到了中午,給關沐打了電話卻被告知她中午在忙,實在抽不出時間出來吃飯,秦琛雖然有些失望但卻表示理解,然後又叮囑她記得吃飯才掛了電話。

關沐早上到電視臺的時候就發覺了自己的不對勁,渾身上下一陣冷一陣熱的,估計是昨天淋了雨,感冒了,沒來及去買什麼藥,喝了兩杯熱開水就接着繼續工作。估計是小時候小病小痛得過太多,大了之後反而很少生病,哪怕是在非洲的那兩年,關沐也一直是生龍活虎的,倒是沒想到一場颱風過後竟然就感冒了。

強撐着一直熬到了下班,原本以爲這次的感冒忍忍就能過去了,結果臨到下班,走路的時候兩腿都在打顫。去停車場的時候看見了在那裡等着自己的秦琛,關沐愣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自己現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走近的時候關沐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她倒不是應付,而是這會兒真的有些難受。

秦琛在關沐靠近的時候就發覺出了她的不對勁,臉色酡紅又帶着些許的鼻音,看着他的眼神都是迷離渙散的。眉頭微蹙,擡手試了下她額頭上的溫度竟是異常的燙人,二話沒說就帶着關沐去了醫院。去的路上秦琛一陣懊悔,中午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已經聽出了她聲音的怪異,當時沒多想,只以爲她在忙不方便接電話,也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一整天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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