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湛空眼睛看不見,面巾被撕下,又感到脖子上被什麼涼涼的東西抵着,男子深沉冰冷的聲音響起:“果然是你,來山魈谷做什麼?”
凌湛空心道:看來他們知道我是誰,而且早就料到我要來。撇過頭去不開口。
血衣女子:“師兄,我們帶他回去,讓他開口的法子多的去了。”
男子道:“不錯,我這就叫人來接應。”說着吹了一聲呼哨,片刻,一聲淒厲的鳥鳴響起,有什麼東西撲扇着翅膀落在男子的膀臂上,凌湛空聽出來,是一隻貓頭鷹。男子對貓頭鷹道:“去喊人來,我受傷了。”貓頭鷹又叫了一聲,飛走了。
凌湛空開口,虛弱的問:“可是這貓頭鷹透露我的行蹤?”
血衣女子冷笑:“不錯,待會你要是不老實,它還會啄你的眼睛吃呢。”
凌湛空:“你們是誰?”
女子冷哼一聲,用力踢了他一腳,道:“你倒問起我們來了。”
凌湛空不再張口,他現在全身都因爲劇痛而汗如雨下,周圍的地面都溼了一圈。
女子知道凌湛空毒發時會有多麼痛苦,看到他一聲不哼,用腳尖碰了碰他,道:“硬氣的很嘛,不知道待會在刑房裡能堅持幾種花樣。”
過了一會,遠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女子道:“我們的人到了。”
倚在一旁樹上閉目養神的男子道:“應該是的。”
又過了一會,聲音變大了,但怎麼聽也只有一個人。
男子和女子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同時道:“不好!”
一道黑影躍到二人面前,二話不說,開始動手,他使一把金色軟劍,劍走輕靈,如一條金蛇一般,在三人之間遊走。
帶刀男子本來就已經受傷,失血過多,功夫減了大半,只能打打下手,主要還是那個血衣女子和來人在戰鬥。可來人功力高深,血衣女子和他鬥了百招之後,落了下風,來人找到女子招式中的一處破綻,軟劍一抖,削下她一片裙襬來,露出雪白的玉腿。
血衣女子惱羞成怒,招式又狠辣了些,但仍然不能搬回局勢。
這時遠處有人喊道:“二位護法在哪裡?”
女子大喜:“在這裡,快來!”
來人看對方有了援兵,不敢戀戰,軟劍向外一格,逼退女子,拾起無言劍,飛身躍到凌湛空身邊,抱起他就掠走了。
女子對趕到的手下說:“秋護法受傷了,你們先陪他回去,我再去鬥他們一斗。”
男子喝止:“彤兒莫要胡鬧,你豈是他的對手?回去吧。”
凌湛空只感覺到耳邊風聲呼呼,過了好久,那人才把他放下,凌湛空此時已經很虛弱了,他抓住那人的衣袖,道:“多謝閣下相救,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日後也好回報。”
那人不語,給他吃了一顆藥丸,藥丸入口即化,十分清涼。那人又握住凌湛空受傷的右腕,用力一扯,活活將凌湛空的右手拉得脫臼,凌湛空痛的全身一抽,那人又將他的右腕一按,將右手接了上去,敷上了藥膏,幫他包紮好。
凌湛空迷迷糊糊中感到那人在他左手上繫上了什麼東西,之後就又抱起他飛掠起來。那人隨後將他放在一塊平地上平躺下,將無言劍放在一邊,就走了,凌湛空叫道:“恩公留步,在下碧簫侯府凌湛空,閣下若是以後有什麼事,湛空遵命驅遣。”那人卻沒有回頭,腳步聲慢慢走遠,消失了。
凌湛空眼前漸漸感到光亮,周身的疼痛也緩解了,過了一個時辰的樣子,他可以勉強看得到天上的月牙了。
凌湛空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官道上,他本來會解穴的功夫,但是那種功夫要費很多內力,現在內力還沒有復原,不能使用,所以他的穴還未解,不能動彈也不能運功,又過了一陣子,他聽見有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叫道:“可否幫幫在下?”
馬上跳下一個年輕人來,走到凌湛空面前,打量着眼前躺着的這個人:身邊擺着一把樣式古樸的長劍,身上的夜行衣破碎,好像是被什麼東西腐蝕過一般,腿上有傷,血已經凝固,右手手腕纏着繃帶,左手上繫了一個小包裹,頭髮蓬亂,臉上也有些劃痕和灰塵,但仍然可以分辨出俊美的容顏,一雙眸子明亮如星,樣子雖然有些狼狽,卻不失風度,雖躺在地上仰視着別人,態度卻不卑不亢。
凌湛空:“這位小哥可否能幫幫在下?”
年輕人道:“你等等。”轉身又回去向馬上揹着一張大弓的另一個人道:“總鏢頭,前面有一個人受傷了。”
總鏢頭道:“我去看看。”說着下馬,走到凌湛空面前,蹲下一看大驚:“凌老弟!怎麼是你!”
凌湛空也發現這秦總鏢頭正是江湖人稱百里穿楊的龍門鏢局總鏢頭秦遠樓,道:“說來話長,還煩勞秦大哥送我一程。”
秦遠樓將凌湛空抱上馬:“你要去哪裡?”
凌湛空想了想,去碧簫侯府的話,動靜太大,道:“去醉茗山莊吧,煩勞秦大哥再派個人可靠的人去一下碧簫侯府,說我在醉茗山莊。”
到了醉茗山莊時天已經亮了,花醉蔭和蘇茗溪看到受傷的凌湛空很是擔憂,還好慕容解憂還沒有走,也住在醉茗山莊,他們就叫來慕容解憂給凌湛空看看。
凌湛空累了一夜實在是困了,被擡到雅逸園他原來住的屋子之後就睡着了。待他醒來,眼前的桌子邊坐了兩個人,正是寒雪微和慕容解憂。
見他轉醒了,寒雪微走過來關切地問:“湛空,感覺如何?”
凌湛空微笑:“挺好的。”
慕容解憂道:“凌公子並無大礙,之前好似中了毒,但是體內毒素因藥力被化解了大半,其他都是些皮肉傷,不礙事的。”
凌湛空道:“有勞慕容公子。”
慕容解憂道:“你們聊,我去通知花醉蔭、蘇茗溪還有秦遠樓,他們怕打擾了你,一直在外邊等着。”
慕容解憂出去了,喜鵲進屋來,手上端了一個碗,道:“凌公子,這是主人叫人給你熬的人蔘雞湯,趁熱喝了吧。”
凌湛空朝喜鵲微笑着點點頭。
等到一大碗湯都喝完了,喜鵲收了碗屈膝退下。寒雪微坐到牀邊,道:“湛空,昨晚發生什麼了?”
凌湛空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講給寒雪微聽。
寒雪微聽完若有所思,道:“那個男子是玉面閻羅秋朝暮,女子是玫瑰羅剎葉千彤,見過他們師兄妹的人基本都死在他們手上,所以之前夜瀾和飛星煞費苦心才查到他們的姓名,其他的也只知道他們是隸屬於疊翠宮,如今我們又知道他們是師兄妹,而且在疊翠宮裡擔任護法。一個使鬼頭刀一個使峨眉刺,天山雙怪剛好就是一個使刀一個使雙手兵器,你又說他們招式狠辣不留情,也正符合天山雙怪的風格,莫非他們是天山雙怪門下?他們對那個戴黑紗斗笠的男子很恭敬,那個男子又絲毫沒有老態,應該最多中年,那麼他又是誰?在疊翠宮裡比地位高於護法的不是宮主、少宮主就是長老了,但長老一定是宮中德高望重的長者才能擔任,那麼那個男子只有可能是宮主或者少宮主了。他在心腹面前是沒有必要掩飾容顏的,又早就知道你要去,所以應該是爲了防止叫你看出他的身份才戴上斗笠的,他極力掩飾自己的外貌,竟然連眼睛也不露出來,這有幾種可能,一種是他相貌特徵明顯,可以讓人看一眼就有很深的印象,一種是他在武林中是聲名顯赫的大人物,別人很有可能認出他來,第三種嘛”寒雪微看着凌湛空的眼睛,繼續道:“你見過他。”
凌湛空沉思不語。
寒雪微以爲他想到了什麼,追問:“湛空可有人選?”
凌湛空搖頭道:“沒有,或許我是在鳳致遠的壽宴上看到的也不一定,當時在場的大多都是聲名顯赫的武林人士。”
寒雪微點點頭,眉頭微蹙。
凌湛空道:“我們下面要做什麼?”
寒雪微:“我會叫飛星把鳳致遠大壽的賓客名單弄來,我要一一排查,還要查一查天山雙怪。”
凌湛空不得不佩服寒雪微的才智,他原本以爲自己這次是什麼收穫也沒有,被他一分析不但找出了天山雙怪的線索而且居然還縮小了疊翠宮宮主或者少宮主的人選範圍,真是太好了。
凌湛空想到自己手上好像當時被繫上什麼東西,道:“我手上的東西呢?”
寒雪微:“哦,是一個包裹,裡面裝着一些藥物,還有一張紙寫着服用方法和功效,慕容解憂查看過了,裡面一瓶藥丸的成分居然和救了盧毅一命的藥丸是一模一樣的。”
凌湛空睜大眼睛:“莫非救了我們的是同一個人?”
寒雪微道:“很有可能,就算不是同一個人也至少可以確定是同一夥人,而且也和我們一樣想對付疊翠宮。”
凌湛空:“他好像知道我和秦遠樓認識一樣,也很熟悉秦遠樓的路程安排,使我恰好被秦遠樓所救。”
寒雪微道:“應該是的,但是你與秦遠樓相識也不是什麼秘密,秦遠樓是龍門鏢局的總鏢頭,他這次出行只是普通的訪友,也沒有保密,外人只要簡單詢問就可以知道的。”
寒雪微又道:“那人武功可比得上你?”
凌湛空訕訕一笑:“和我有什麼好比的。”
寒雪微放慢語速:“你武功奇高。”特別將“奇高”二字加重。
凌湛空:“依我看,那個玉面閻羅秋朝暮的武功和花醉蔭差不多,玫瑰羅剎葉千彤的武功稍遜一些,大概和我師兄方流雲差不多,都是一流高手。救我的那個人能百招擊退葉千彤,武功看來應該和夜瀾不相上下,但他是否有所保留就不知道了。”
寒雪微點點頭,又笑道:“湛空你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你如不中毒,疊翠宮兩位護法聯手都不能奈你何。”
凌湛空:“我主要是內力高過他們,秋朝暮第一招便低估了我所剩的內力,所以捱了我一刀,他受傷之後一直用左手使刀,威力只有平時的六成左右了,要不然肯定還要難對付很多。”
寒雪微好像想到了什麼,道:“是了,我給你把脈的時候也發現你內力精純,竟像有幾十年的修爲,這是爲何?”
凌湛空:“我練的內功心法比較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