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珍公主和葉林士又邊走邊聊了好久,得知葉林士和葉妃葉碧水遠走他鄉正走投無路之時,被恩人收留,帶他母子倆到大漠之北,恩人與葉碧水情投意合結爲夫妻,恩人也就是葉林士的繼父教授葉林士武藝,一家三口遠離塵世紛爭,其樂融融。等到他十七歲的時候,武藝有所成,葉碧水也在那一年重病不治撒手人寰,繼父不久也因傷心過度而跟着葉碧水去了。半年前他便孤身一人來到中原,結識了不少江湖好漢,一個月前纔到這片林子。丹珍公主聽到母親已經病逝,又痛哭了一回。葉林士告訴她說母親臨終時說她一生最快樂是事情就是遇到他繼父,和他度過了最幸福的六年。這是在宮裡享受這那虛假的榮華富貴無法比擬的,那些在宮裡一輩子勾心鬥角爭風吃醋的女人永遠也別想得到這樣的生活,自己實在替她們感到可悲。她這一生擁有真愛已經是毫無遺憾,不會再去嫉恨那個散佈流言將她趕出皇宮的那個女人,真正值得可憐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女人。丹珍公主聽到母親臨終之言,心裡好過了許多,自己總是爲母親不平,但是事實上這樣的經歷反而成全了母親倖福的生活,也便不再難過。
由於葉林士之前被勒令永世不得踏入長安城半步,不能再和他們一起走,日落時分葉林士就此告別丹珍公主,相約等丹珍公主回洛陽時再見。
凌湛空一行人晚上歇息在一家旅店中,晚飯後凌湛空正在桌前擦拭無言劍,寒雪微叩門進屋。
寒雪微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遞給凌湛空,道:“你今晚去找葉林士,把這封信給他,保密,切記。”
凌湛空接過信:“放心。”。
夜深人靜,凌湛空推開客房的窗戶,跳入夜色中,和夜色融爲一體向南疾馳而去。
客棧的另一扇窗子正半掩着,青綢明亮的美目正從窗裡看着凌湛空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然後她也跳出窗子,施展輕功向另一個方向飛馳。
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青綢沒有想到的是,寒雪微此時正在窗後的黑暗裡凝視着她遠去的身影。
凌湛空在林中的小屋裡找到葉林士,將信交給他。葉林士打開信,閱讀起來,他讀到一半,緊緊握着雙拳,凌湛空可以感到他內心的憤怒。
葉林士看完信後就把信給燒了,平靜了一會兒,恢復了平常神色,對凌湛空道:“你回去回覆侯爺,我同意幫他,他交代的事情我也都明白。”
凌湛空點點頭。
葉林士又道:“你等一下,我找個東西,你幫我帶給姐姐。”說着轉身去了裡屋,出來時手上拿着一塊絲質手絹。
凌湛空接過手絹,手絹在燭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線,是上等絲綢的料子,上面還用黑絲線繡着兩行小字:碧水無悔,因風皺眉;青柏無憂,爲葉白頭。
只可惜凌湛空不知道葉妃的閨名叫做葉碧水,要不然定會從這兩行字裡發現端倪。
葉林士拍拍凌湛空的肩,道:“有勞了,等你回來,咱哥倆喝酒。”
凌湛空笑着點點頭,剛要走,又道:“對了,你使用什麼兵器?”
葉林士伸出兩根手指,笑着道:“手指。”
凌湛空疑惑地看着他,道:“手指?”
葉林士:“對,但我也會使刀。”
幾天後,凌湛空一行人到了長安城。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唐代的長安城不僅是唐王朝的首都,也是東方世界的中心,其繁華不可用言語形容。凌湛空本以爲洛陽已經繁華到了極致,沒想到和長安一比起來,洛陽顯得非常低調而平靜了。
寒雪微在長安城的府邸不如洛陽碧簫侯府那麼氣派,但位置很好,離皇城非常近,而且府邸的名字叫做丹珍公主府,是當年皇上賜給丹珍公主的陪嫁府邸。當天下午丹珍公主進宮見皇后,寒雪微和凌湛空兩人應錦繡閣閣主顧紅塵之邀到錦繡閣去。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錦繡閣就是長安城裡最大的青樓,錦繡閣裡的姑娘最漂亮,錦繡閣裡的服務最周到,價錢也自然最高,所以沒錢是進不去的。但是對於少數人來說,錦繡閣是一個靠販賣消息爲業的江湖組織,他們的暗線佈滿大江南北,而且消息絕對可靠,因爲錦繡閣的閣主顧紅塵說過一句話:“錦繡閣只賣最精準的消息,而且一條消息只賣一次”,而顧紅塵又是一個一諾千金的江湖女閣主,所以錦繡閣的消息哪怕一萬兩黃金一條也是有人買的。
凌湛空和寒雪微到了錦繡閣所在街道的拐角處,一個穿着華麗的紈絝子弟模樣的人朝他們走來,凌湛空吃驚道:“飛星!”
來人正是飛星,小而好看的眼睛彎彎地笑着:“認不出來了吧,人靠衣裝啊,尤其像我這麼俊的人。”說着擺了個自以爲英姿勃發的姿勢。
凌湛空假裝沒看見:“你來做什麼?”
飛星:“接你們啊,沒有我這個線人,顧閣主見你們纔怪。”
見凌湛空還是不明白的樣子,飛星又道:“所有的門派都有一個線人專門負責和錦繡閣接洽,見不到這個線人的話,顧閣主是不會見任何人的,而我呢,就是洛陽碧簫侯府的線人。”說完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意地眨眨眼睛。
寒雪微笑道:“你若是再這麼逢人便招搖,我可要換人了。”
飛星忙擺手道:“不敢了不敢了,別換吶。”
錦繡閣不愧是長安第一青樓,門口姑娘站了一排,花紅柳綠的,其中任何一個放在小城鎮都能當花魁,見了人來,立馬迎上來。
飛星這時英勇地站在凌湛空和寒雪微前面,擋着着些姑娘,道:“錦繡河山萬年長。”
姑娘們都安靜了,其中一個領班模樣地姑娘上前一步道:“客官找哪位姑娘?”
飛星道:“錦繡閣裡錦繡娘。”
領班姑娘道:“客官請跟我來。”
凌湛空三人跟着她進了錦繡閣。錦繡閣裡當真是錦繡天地,裝潢繁複華麗,極盡奢華之能事。什麼貝殼、貓眼、紅珊瑚,在錦繡閣裡遍地都是,可以說任何一個人在這裡都不敢炫耀自己的財富,因爲他們都不確定錦繡閣主到底有多少財富。
三人隨着領班一層層往上走,每一層都有不同色調,擺設裝潢都很奢華,路上遇到的每一個姑娘都像花朵變得一般嬌豔欲滴,錦衣華服,氣質穿戴絲毫不輸皇族貴婦、名門千金。終於到了第五層,這一層的色調是紫色,紫色的地毯,紫色的簾幕,紫色的牆紙,紫色的花瓶,紫色的花,丫鬟的衣服也是紫色的,甚至牆上的畫中的花也是紫的,畫中人的衣服也是紫的,整個環境給人以雍容而神秘的感覺。
帶着他們的領班和一個丫鬟說了句什麼,丫鬟進了裡屋,領班給凌湛空三人行禮:“奴家先告退了,一會有人來鑑定您三位中是否有線人。”
飛星道:“多謝這位姐姐,有勞了,一會我在貴閣主面前定然提到姐姐有多敬業。”
領班拋給他一個嫵媚的笑,轉身下樓了。
飛星小聲對凌湛空道:“一會兒會有個春姑出來鑑定線人,她天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而且見過所有的線人,若是別人冒充線人,她就會稟報顧閣主,閣主就會拒不接客。”
沒過多久,剛纔那個丫鬟出來了,還帶着一個年紀大概三十左右的美貌婦人,丫鬟道:“春姑姑,就是這三位了。”
春姑打量着三人,最後目光落在飛星身上,道:“洛陽碧簫侯府的人?”
飛星道:“我好久不來了,春姑姑好眼力。”
春姑道:“說久也不久,我春姑這點記性還是有的。”
飛星笑道:“對,不久不久,要不怎麼春姑更年輕漂亮了呢。”
春姑也笑了,道:“瞧這嘴甜的。跟我去見閣主吧。”
穿過幾道紫色簾幕,春姑示意他們不要再跟着了,請他們坐下,自己掀起一層簾子走了進去。和裡面的人說了什麼,不一會簾幕後面就出現了另一個身影。身影窈窕多姿,端正地坐在簾子後面,紫色的簾幕襯出她的剪影,使這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顧閣主更添了幾分神秘妖異。
顧紅塵開口了:“侯爺萬安,且恕紅塵不行禮了。”聲音沉穩而動聽。
寒雪微道:“閣主客氣了。”
顧紅塵不再繞彎,開門見山:“關於醉君之死,紅塵有幾個問題請教侯爺。”
凌湛空心道:什麼,醉君真的已經死了。
寒雪微:“本侯知無不答。”
顧紅塵:“醉君在死之前可賣給侯爺什麼消息麼?”
寒雪微:“難道顧閣主不知道?”
顧紅塵:“唉,洛陽分舵的消息記錄統統被奸人銷燬了,是以紅塵要請教侯爺。”
寒雪微將他從醉君那裡獲得的消息一一告知顧紅塵。
顧紅塵:“多謝侯爺。看來的確是疊翠宮殺害了醉君,教我洛陽分舵被迫關閉,從此我錦繡閣與疊翠宮勢不兩立。”說着手向身旁一伸,書架上的一個卷軸“嗖”地到了她的手上。
凌湛空知道這一手叫做“隔空攝物”,沒有相當厚實的武功功底是無法做到的,原來這位顧閣主不但機智過人還身懷絕世武功。
顧紅塵將卷軸交給春姑,春姑走出來交給寒雪微,寒雪微打開閱畢,道:“多謝顧閣主相助。”
顧紅塵:“不謝,從此紅塵與侯爺一起對付疊翠宮,此仇不報,我錦繡閣還有何臉面屹立於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