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後。
又是一年春, 乾盛王在位十五年,樑國此後十五年,風調雨順, 民生安定。
轄下城池都安分而康泰。臣民們該燒香的燒香, 該吃肉的吃肉, 無人有不滿。樑國上下都對目前的生生活非常滿意。
如今朝廷中, 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霍家孫家。霍公在乾盛八年突生疾病, 去了。皇帝令人將霍公葬在了皇陵附近,挨着自己的父親,樑國的先王。
隨之, 霍家的實力也就一落千丈,這位霍公子一世英名, 卻是操心勞碌的命, 並未給自己培養出一個合格的接班人, 霍家下一代皆是碌碌之才。所以在臨去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自己的大兒子霍元丘, 當今貴妃的親爹,一定要收斂鋒芒,守成霍家,百年之後,也不會沒落窮途。
只是霍家子孫無能也罷了, 蠢材何其多……倒也不必多說。
陳家都城的人員在陳老爺子的主持下, 漸漸也都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 該去從軍習武的日日去兵場練兵健身, 也有少許要去讀書從文, 陳老太爺也都同意並且安排了下去。
陳家因爲三代孫陳柏娶妻高柳國相家的女兒,因此人脈算是興旺, 十五年間,少夫少妻成了老夫老妻,孩子也都呱呱墜地,成就了陳家和高家的好姻親。
陳鬆陳柏兄弟都很爭氣,一個是首屆科考的狀元,後面一路在都城官場累積經驗,因爲性格穩重,做事老練,被皇帝放在了吏部當差。陳柏則是一如既往地負責着皇帝的御前守衛,不過如今,陳柏只是負責訓練這些人,更多時間,陳柏是作爲皇帝的虎威將軍,負責都城的兵馬調度。
孫家早先還有一個賢妃,後來因爲不被皇帝喜歡,就漸漸如處冷宮。誰知道,某天竟然懷了身孕,成了皇宮內的首位懷了龍嗣的娘娘,於是,處境又稍好了起來。
孫承恩作爲當朝大儒,常年被皇帝派去邊遠城池傳學,按期回都城彙報。
而葉家,葉恆文成禮部尚書,只差一步就面臨入閣。而葉程的官越做越大,已經做到了督查司的右督御史。
從前是霍家擁躉的方家志清,也跟着葉程一路升遷,成了左督御史。兩位都是正二品的官員,只是,左右之別,到底讓方誌清十五年之間都時刻如鯁在喉。
這十五年之間,只有一件事讓方誌清覺得痛快——葉程沒有孩子。連個女兒都沒有。
起先大家都以爲是葉程思念髮妻,後來才知道,皇帝賜給葉程的兩位美人都成了葉程的妾,肚子卻是一年四季如一日的平坦。葉恆文也曾經着急不已,連連催促葉夫人,讓給兒子相看更好的媳婦,至少要給葉家延續香火啊。
然而,夫人小妾接連擡進來了幾位,要不是小產,要不是從沒有動靜,反正,香火是一個影子都沒見到。
久而久之,已經沒人敢把女兒嫁過去葉家了。一個兩個的,都生不來孩子,就算是個卑賤的妓子,也要考慮之後自己老了怎麼辦啊。
皇帝對此也曾經派了御醫去相看,只是御醫回來後愁眉不展,跟皇帝彙報說:“老臣也無辦法。葉大人和夫人們一一看診,身體康健,並無不妥。葉大人從前也是醫士出身,老臣去和葉大人討論過,也並未得出葉大人至今無子的原因。老臣只得和葉大人一起斟酌,開了陰陽兩副調補方子,希望有所裨益。”
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盞,聽完了老太醫的話之後,懶懶一揮手,讓太醫下去了。
“呵,十五年了啊。”皇帝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位初登皇位的年輕人了,此刻,他面容不再年輕,卻依然端嚴。肩膀寬厚,眼神裡褪去了曾經的瘋狂炙熱,多了一絲不曾有的溫和。
他自言自語着,一旁頗有幾分蘇公公的恭敬謙和的的白麪內侍,則是微微俯首立在一旁低頭聽着。
一會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小女孩的笑聲來:“父皇!我來了。”
進來的是一個垂髫年紀的小姑娘,一身翠綠的衣裙,襯得小姑娘格外輕盈。之間這輕盈的小姑娘揚起一張粉嫩的小臉,櫻桃小口微微嘟起,水咘咘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透着機靈。一頭尚未長成的頭髮編成細細的辮子垂在肩膀,辮尾扎着彩色的絲線。
皇帝一看,就命一旁的內侍上前將公主抱過來。
因爲被抱慣了,小公主很是溫順地由着內侍抱到了皇帝跟前,站穩之後就像模像樣地拜見了父皇。
皇帝手一撫,賜了小軟墊:“怎麼沒有和你大哥去玩?”
小姑娘很是不滿起來:“大哥帶着淮哥哥和湘姐姐偷偷躲起來了,自從上次父皇因爲我批評了大哥,大哥見我就不開心。”
皇帝說:“哦?是嗎?那我下次見他肯定還是要罵罵他的,怎麼能……”
“父皇,您還是誇誇我大哥吧。這樣大哥才肯真心帶我去玩的。”小姑娘這樣言辭懇切,表情認真,都得皇帝又忍不住笑了。
“好,聽你的。那你大哥他們不和你玩,你一個人在玩什麼呢?”
“我前幾日吩咐了我宮中的花匠,讓他們多培植一些好看的花兒來。奶孃說之後我要學女紅,不和大哥瘋玩也好,可以去賞賞花,描描花樣子。”小姑娘奶聲奶氣地說,逗得皇帝和一旁的內侍都面上帶了笑意。
小姑娘很是滿意地看着父皇的笑,說:“父皇,我還讓人去各地幫我尋好的花匠和花種來,我要在我的宮中,種一千一萬種珍奇美麗的花來,天天邀您去我宮裡看花兒。”
皇帝說:“好,你只管去種,父皇等着去看。”
等小姑娘出去之後,一旁的內侍看着皇帝臉色說:“慶安公主最近越來越懂事了。”
皇帝一臉欣慰:“是。不同其母。”一旁的內侍就沒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