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狼巢虎穴

數十艘大船又向海中央而去,徐福站在船頭正在思慮該去東北的瀛洲島,還是去東南的方丈島。忽見上空飛來數十隻巨鷹,那些巨鷹身長三尺開外,展翅六尺有餘,巨鷹飛過徐福面前,直朝蓬萊島上飛去。

徐福等人都趕到船尾追望巨鷹。只見那些巨鷹剛飛到蓬萊島的沙灘上,便向下俯衝,少許,每隻巨鷹各抓起一具屍體朝東南飛去。徐福見那些巨鷹不就地啄食屍體,卻把那些屍體抓起來向東南飛去。徐福忽然想起:那些巨鷹定是經過人類馴化的,他們是奉了主人之命來搬運屍體。住在萬獸山莊的蠻人和兇獸都是以人的屍體做爲食物,這些巨鷹一定是把那些戰死的屍體搬到方丈島上。

船上的人見到巨鷹搬運屍體,無不駭然,陳永才終於忍不住說道:“單是看到這些食人巨鷹都叫人毛骨悚然,更何況百獸山莊還有猛虎巨獸,看來此去方丈島必是凶多吉少!”其他人也都隨聲附和道:“我們未曾去過瀛洲,單憑那大鬍子幾句話就被嚇住了,我看那大鬍子是見不得我們好,他定是怕我們佔領了瀛洲島,就故意把瀛洲說得那麼兇險。”衆人七嘴八舌得說道,徐福又沉默良久才道:“向東北轉道!”

大家聽到徐福改道去瀛洲都十分開心,其他船員見徐福改道去瀛洲,也都歡呼雀躍起來。數十艘大船沿着蓬萊島一直向東北行駛,這幾天海面風平浪靜,大船順風順水,不知不覺已來到瀛洲島域。只見島上古樹參天,密密麻麻,蔥蔥綠綠。

大船才擱淺靠岸,忽然數十隻巨鷹飛躍天空,互相撲啄,一隻黃喙巨鷹叼起一具屍體向西空飛去,數十隻巨鷹一起追趕,爭相奪食。黃喙巨鷹漸行漸緩,後面已有敵鷹追上它,已啄住了它的羽毛,那前面的黃喙巨鷹不得放下口中的屍體,突然盤旋迴轉啄住敵鷹的羽翼使勁向下沉墮,敵鷹一聲尖叫,羽翼齊胸被生生撕了下來。黃喙巨鷹得意的在空中盤旋數圈,又向森林俯衝下去,不一會又叼起了一具屍體,向正東方向飛去。

叢林裡又有數十隻巨鷹各自叼着一具屍體結羣飛起,不同的是它們飛的方向卻是向東南方向。

徐福再次見到數十隻巨鷹叼着人的屍體,驚歎道:“叢林裡一定也是剛剛發生了戰爭,叢林裡一定也是屍橫遍地,你們看,就連附近的海水沙灘也都是紅色。看來瀛洲島果真如盧奇所說,這裡每天都有戰爭和殺戮,兇殘的東瀛人真不知道要比那些巨鷹野獸要兇狠多少倍。”

船頭士兵看到褐紅色的海灘,人人都心驚肉顫,一起向徐福望去。徐福扼腕嘆息,靜靜地說道:“掉頭,去方丈島!”

靜靜的海夜,士兵們一起盤坐在船頭,頻頻長吁短嘆,此時的他們已顧不得思念遠方的父母,妻兒及親人。前方一片迷茫,要想逃避人間地獄,唯有走向狼巢虎穴,他們自己已環顧不暇,卻還要守護船上的三千孩童。孩子們已經睡熟,也有個別的從噩夢中驚醒,船艙裡傳來他們嚶嚶嚀嚀的哭泣聲。

又過了十幾天,已是秋分時節,一陣海風吹來,送來陣陣清涼。徐福親自掌舵,繞着方丈島行駛,只見島上巒山起伏層出不窮,山上怪石嶙峋,凹凸不平,整座方丈島由東北向西南方向傾斜。徐福向西南方向行駛,又過了兩天,見荒蕪的島上出現了一大片森林。

那片森林蔥蔥綠綠,向南延綿數十里。徐福這才率領三百士兵登上方丈島,把三千孩童暫時留在船上,每艘船由四名士兵守護。

島上依然炎熱如暑,林間傳來蟬鳴鳥叫聲。徐福率衆人進入樹林向東深入,所過之處都用短刀在樹木上刻下記號。又進十數裡,忽然眼前一片開闊,青青草地延綿數十里,徐福等人大喜,顧不得疲勞向前奔躍,草地盡頭又是羣山聳峙,每座山間都有瀑布從山腰處落下,匯成一道天然湖泊,只見湖水水清見底,游魚不驚。

徐福驚喜的叫道:“找到了,找到了,這裡有綠地平原,還有山澗流水,你看前面湖邊坑窪之處,正是天然的良田,而這大片草地更是天然的牧場。”

大家都高興的跳躍起來,本想立即回去迎接船上的孩子們,只見日薄西山,天色向晚,大家便在林中摘了些野果子充飢。陳永才奔到湖邊的沼澤地,那些擱淺在水坑裡的魚信手拈來,不過一會已經抓起十幾條,陳永才把魚高高舉起,大家又開開心心在水草邊上捕魚,直至夜暮時大家才圍坐在一起,把魚烤來吃了。

陳永才一邊吃着烤魚,一邊道:“這魚倒是香了,只可惜沒有酒。”

這時一名領兵道:“陳副官既然還想着酒,當初又何必選擇來這東海荒島,如今能有的吃也算不錯了。”

陳永才道:“自打邯鄲起,到薊城,再到咸陽,我都一直跟隨徐御醫,如今徐御醫爲了三千孩童,不惜舉家都要到這荒蠻之地,我自然也就來了,反正我陳永才無親無故,到哪裡不是家,反倒是你們黃氏三兄弟,你們在咸陽有家有眷,怎麼就爭着要來這荒島之地。”

那領兵道:“我們黃家三兄弟當兵,原本只想保家衛國,沒想到卻在咸陽做了監兵,直把那些服徭役的人恨得牙癢癢的,尤其是在挖掘驪山葬坑一事,倒好像是我們要活葬那三千孩童,那些百姓見到我們,像是見了瘟神一樣,人人都在怨恨我們。其實我黃可中何嘗不也一樣心疼那些孩子,可我們人微權輕,我們也沒辦法呀!”

這時一名士兵站起來道:“當初是我毛大勇錯怪你們了,小人鼠目寸光,錯把三位英雄當成了惡徒。”

黃可中道:“你就是那日在驪山腳下連工錢也不要的大毛?”

“小人毛大勇,小名就叫大毛,難得領兵大人還記得在下。”

黃可中道:“我更奇怪了,你毛大勇也是咸陽人,這些孩童又沒有你的後裔,更主要的是你又沒有服兵役,如何你也來了這荒島?”

毛大勇笑而不答,這時徐福大聲道:“因爲大家都是爲了守護這三千孩童而來,大家不爲個人前程,明知道此程凶多吉少,生死渺茫,仍然毫不猶豫的捨生前來,因爲大家都有一顆憐愛世人,悲天憫人之心。大家都是同道之人,都是爲了拯救三千孩童而來,相信我們都會對那些孩子們視如己出,把他們撫養長大,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我們一定會在此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戰爭,真正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園。”

這時黃可中道:“徐御醫纔是大家真正的救世主,徐御醫爲了救三千孩童,不但自己冒險而來,還把自己的妻子女兒也帶來了,從今以後這裡便是我們的家園,徐御醫就是我們的主公,就是我們的國王。”

大家一起向徐福跪拜道:“屬下叩見主公,我等願以福王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徐福見大家對他跪拜,連忙扶起大家道:“徐福向來都是提倡衆生平等,無有尊卑之分,何來今日我便成了福王,大家還是一如既往稱徐福一聲御醫罷了。”

這時陳永才道:“所謂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如今我等深處他鄉孤島,若沒有領頭人,我們豈不像是一盤散沙,將來又如何應對島上的野人猛獸?”

徐福見衆人長跪不起,只好道:“如此徐福便暫爲代之,徐福雖然爲王,卻時時刻刻也不忘記我們都是從西方一起來的中土人士,大家都是骨肉同胞,今後在島上若是得遇蠻人野獸,我們大家一定要勠力同心,共同抵禦強敵!”

大家一起舉起雙手稱讚,又推舉陳永才,黃可中,黃可汗,黃可勝,毛大勇,爲五大守衛將軍,每位將軍各領一百名士兵。大家分兵就緒,心情更加坦蕩,眼見天色已黑,大家便躺在山腳下的大石上睡臥。

暮夜長空,繁星滿天,大家躺在石板上,各自敘述自己的故事,直到子時過後才疲倦入睡。天已大亮,大家依然沉睡不醒,天空鷹唳鳴鳴,盤旋飛舞。忽然一隻巨鷹俯衝而下,抓起一名士兵飛起。那名士兵從睡夢中驚醒,嚇得連哭帶叫。又有幾隻巨鷹正要落地抓捕其他士兵,大家嚇得一起站起身來,拿起刀劍向空中的巨鷹嚯嚯揮舞。巨鷹嚇得快速向高空飛去,那隻抓着士兵的巨鷹已經離地數丈,徐福率領衆人向那隻巨鷹離去的方向追去。

巨鷹向山峰之間飛去,鷹爪已經嵌入那士兵的肌肉,那士兵忍住傷痛,伸手不斷的拔去鷹腳上的絨毛,巨鷹吃痛,下沉數丈,速度便已緩慢起來。徐福等人攀巖而上,又從山腰繞到山的背後。只見巨鷹剛剛飛到山的後面便鬆開爪子,預想把那士兵從高空中摔下,那士兵大驚,忙用手抓緊鷹爪,使用千斤墜往下拉扯巨鷹,那巨鷹甩脫不掉,只好往下飛落。

徐福等人見那士兵抓緊巨鷹的爪子,直逼得巨鷹越飛越低,正在替那士兵感到慶幸。忽見山下到山腰處,聚集了成百上千只猛獸,獸羣中,有兇猛的吊睛白額虎,有鋸齒獠牙的大灰狼,有犀利威嚴的雄獅,還有奔跑如飛的花斑豹,百獸齊聚山間,它們個個兇猛,但它們之間卻互不侵犯,百獸們四腳張力,仰望巨鷹飛過之處,蓄勢待發。

那被巨鷹捉起的士兵,見離地面已近,本想等巨鷹再飛低一點便跳下地面。忽然聽到地下有百獸嗷嗷嘶嘯聲,士兵見剛要逃脫鷹爪,又要落入狼獅虎豹的口中,想到被百獸四分五裂的情景,那士兵終於嚇得大哭起來。徐福等人也是心急如焚,見巨鷹飛過一棵松樹旁,正想指示那士兵跳到松樹上,卻見那士兵已經果斷的縱向那棵松樹。

那士兵吊在松樹的樹杈上,眼見樹杈被壓的彎腰欲斷,士兵戰戰兢兢向樹主幹上移去。徐福等人近前揮刀舞劍驅趕百獸,百獸既不害怕,也不離去,只是目露兇光的看着大家。

毛大勇再也按耐不住,揮刀向最前面的猛虎砍去,那猛虎忽然如添飛翼向毛大勇撲過來。徐福見勢不妙,忙將寶劍向那猛虎擲去,那猛虎越到半空忽然垂直落下身亡,原來寶劍已經穿透那隻猛虎的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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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獸見猛虎突然倒地身亡,已經確定了來方是敵人,一起向徐福等人撲來。徐福下令三百士兵轉身快跑,又指示那些跑的慢的人都向松樹上爬去。徐福與五大守衛將軍揮劍抵擋掩護。又一隻猛虎騰空撲向陳永才,陳永才猝不及防已落入猛虎口中,猛虎咬住陳永才的前胸,不斷的搖頭甩動,陳永才痛的哇哇大叫,徐福顧不得百獸圍攻,向那猛虎奔去,又不停地大罵“畜生,快快放口,我殺了你!”

徐福揮劍猛砍,瞬間便殺了十幾只猛獸,猛獸見徐福威猛,不停的揮刀猛砍,心中懼怕,卻不逃脫,反而更加兇猛的向徐福撲來。黃可中兄弟三人也殺了不少猛獸,只是武功平凡,不一會都被猛獸包圍起來,毛大勇更是被一隻雄獅按倒在地下。

徐福眼見五大守衛將軍都身處險境,性命危在旦夕,只見毛大勇被那雄獅按在地下更是性命垂危,徐福提氣縱身飛到那雄獅前面,連砍數劍,雄獅才翻倒在地,一動不動。徐福剛扶起毛大勇,見百獸已經把他們包圍起來,此時徐福已是精疲力盡,又無計可施,正要與百獸做最後一搏。忽然松樹上叭的一聲響,那松樹上士兵從樹上墮下。

原來那士兵見徐福等人大戰兇猛百獸,觸目驚心,嚇得不停的發抖,那枝彎腰欲斷的樹杈終於斷了開來。那士兵墮落在地,頭上也插滿了松枝,臉上也橫七豎八的劃上了不少松脂油。士兵更加害怕,手握樹杈,對着百獸不停地大叫。奇怪的是,百獸忽然一起停止攻擊,緩緩後退。

那士兵不明原因,見百獸離去,正要逃跑,徐福大喝一聲:“林根,不許跑!”那士兵駐足回頭哭道:“我怕,我真的害怕...”

“我們都是爲救你而來,你怎可怕了,你儘管上前來,嚇退這羣畜生!”

林根仍然畏畏縮縮後退,徐福又大聲道:“把松枝插在頭髻上,手握樹杈輕輕橫掃,向百獸驅趕而來!”

這本是一套簡單的動作,林根卻害怕的哭道:“福王,我不會,我真的很害怕!”

“你難道沒有見過牧人牧羊嗎?它們已不再是猛虎巨獸,它們只是你餵養的山羊,因爲你已是它們主人!你上前一步,它們就會後退一步,你試試看!”

林根終於鼓起勇氣,揚起松樹杈向前走了一步。那些猛獸果然撤退,林根又接連向前走了幾步,手上的松樹杈在不斷的左右驅趕,百獸加快速度後退。徐福等人剛脫離了包圍圈,便迅速飛上松樹上掰斷一枝松樹杈,又把頭髮繞起,插上松針,又在臉上畫滿了橫條。徐福手握松樹杈,大膽的驅趕百獸,百獸像是中了魔法一樣向山下奔去。

徐福見毛大勇和陳永才已是奄奄一息,躺在地下不斷的抽搐,徐福便顧不得驅趕百獸,忙蹲下爲毛陳二人醫治,又命令黃可中三兄弟依照其法繼續趕走百獸。

百獸漸漸遠去,穿過山下的一片草原,又向草原盡頭的樹林躲進去。徐福爲陳永才和毛大勇割肉治傷,敷上創傷藥,又運用內功爲他們恢復元氣。不過多久,徐福已累的面色慘白,氣若游絲,徐福直到覺得二人已無大礙,才停止運功自我調息。不過多久,陳永才,毛大勇已經神智清醒,見徐福爲其療傷而元氣大傷,都深感歉疚,不斷的呼喚徐福。

那些奔逃的士兵又重新回來,都一起圍着徐福不斷的呼喚,徐福氣定神怡,緩緩說道:“徐福只是有點勞累,調息一會就會好,只是我們找的家園,原來跟這狼巢虎穴只有一山之隔,今後我們的孩兒又怎能在此安身度日,看來我們仍然要繼續尋找我們的安身之所。”

大家聽徐福斷斷續續的說着,不禁的起身望着山腳下,山腳下是一片方圓十幾裡的平原,平原盡頭是一座森林,森林裡不知有多少狼巢虎穴,那裡不僅有數不盡的兇狼猛虎,還有花豹鬣狗,和威猛霸道的雄獅,森林的上空幾十只巨鷹仍然在盤旋飛舞,嘯唳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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