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繁星燦爛,一彎新月已斜向西山,櫻子去了山澗吸水,許久還未回來。徐福等得焦急難耐,便向着櫻子離去的方向尋去,又不停的在高聲大喊。越往山澗低處,越是樹木叢生,藤蔓纏繞,又往下行走十幾丈已聽得水聲潺潺,原來已到了山澗的最底下。
徐福掰斷一根樹枝用打火石點燃,漆黑的山谷忽然亮起一束火光,令人顯而易見,何況徐福還在不斷的呼叫。
櫻子早就聽到徐福的呼喚聲,她故意不迴應,還躲在一座岩石的背後。見火光下徐福越是焦急的四處張望,她心底越是歡喜,只見徐福正要順着溪流而下,才大聲叫道:“福哥,我在這!”櫻子站在岩石上快樂的又蹦又跳又招手。忽然腳底下一滑,櫻子“啊”的尖叫一聲,已經墮落溝底,徐福嚇得大聲喊叫,快步跑到櫻子落水的地方,見水下已不見了櫻子的身影忙,跳入溪水中大聲呼叫。
火把已被熄滅,黑暗的溝谷中只聽見徐福嘶聲呼叫,趟在水中不停的摸尋。櫻子忽然從水中探出頭來,咯咯地歡笑道:“看把你嚇得,這水又不深,你緊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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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在微弱的星光下終於看到了櫻子,忙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她,櫻子也抱緊了徐福。二人相依在溪水間良久,才互相扶着上岸。
徐福再次點燃火把,和櫻子並坐在那座岩石上,火光下見櫻子頭髮散落,溼淋淋的衣服緊貼着身體,盡顯柔和之美,徐福心旌盪漾,直盯着櫻子觀望。櫻子也深情的看着徐福,正要靠緊他的懷中,徐福忽然起身嘆道:“我來百獸山莊已經快有半個月了,我的妻子和女兒一定都在盼着我趕快回去,只等天亮了我就帶上七色花草回到福園山莊。”徐福起身坐在她旁邊的另一塊石頭上。
聽了徐福一番話,激情高漲的櫻子,心底一下子涼了半截,唯有靜靜地坐在石頭上,望着火光下的溪水癡癡發呆,傻傻發笑。二人不再說話,空山寂寂,櫻子忽然輕輕地唱起了歌,唱的也是那首《比翼雙飛》,這首歌本是百獸山莊的人,在勸導她們的女人不要去向往得到男人的關愛,男女的愛情,最終就像比翼鳥一樣,最終只會互相傷害。
她以前總是不明白她的大姐杏子那麼冰雪聰明,爲什麼她與林金宏愛在一起那麼痛苦,他們還要一直堅守。她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身不由己無法自拔,她倆在一起固然痛苦,但如果要他們分離更是生不如死。櫻子想到此不禁輕輕地啜泣起來,火把已經燃盡,四下又一片漆黑,徐福依然心如死灰,不再說一句話。
紅日初升,他們又再互相看清楚了彼此,他們相視而笑,卻不再說話,似乎這個晚上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櫻子已下定了決心要得到這個男人,忽然向山谷中呼嘯一聲,不過多久十幾只巨獸相繼而來,徐福嚇了一大跳。只見櫻子伸手撫摸巨獸的額頭,身子,和尾巴,一隻花豹叼着一隻花籃交給櫻子後,巨獸們便相繼離去。
櫻子把花籃交給徐福後,抱起一捆幹樹藤,與徐福又一前一後的向山腰爬去。徐福不明所以,隨櫻子來到山腰一處亂石中,亂石旁有一座用石頭築起的爐竈,竈旁有一口鐵鍋,櫻子把花籃裡的一大塊肉放進鍋裡,往鍋裡添上水,又把樹藤捋順,這纔對着天空呼哨。
天空飛來一隻巨鷹,那巨鷹長嘯一聲飛到櫻子身旁抓起樹藤的一端,直向火山頂飛去。巨鷹飛到火山頂上空才把樹藤放下,山頂的火順着樹藤燃燒而下,剛好點着了鍋底的柴火。
徐福見到櫻子這種特殊的引火煮肉方式,似曾在哪裡見過,不禁冥思苦想起來。櫻子見徐福滿臉驚異,終於開口問道:“你一定是想問我,在這裡遍地是炙手可熱的岩石,只要把兩塊岩石輕輕一碰就可以生出火來,爲什麼還要那麼費事,要從山頂上把火引下來。”
櫻子不等徐福迴應又繼續道:“那些獵手出生入死爲我們尋找食物,我們不可以吃它們的肉,特別是它們的幼崽,我既然殺了它們的幼崽,就應該受到日神的處罰,受到烙火之刑。我們引用日神之火,是爲了得到日神的原諒,也是爲了減少我的罪孽!”
徐福似乎沒有聽進櫻子的話,卻忽然奇怪的驚叫起來:“海市蜃樓,原來是在海市蜃樓曾經看到過這一幕!”
櫻子不明白徐福說了什麼,徐福才把以前在望仙台,曾經看到過一個小女孩也是這樣取火煮肉的事說了一番。
徐福又道:“那個女孩當然不是你,六年前,她看來只有八九歲,穿着淺綠色的長裙,頭戴着美麗的花環,如今算來她只有十四歲。”
櫻子道:“她一定是林無爭,她孃親每次殺了那些幼崽給林金宏吃,就會派無爭公主來這裡燒煮,林無爭也真勇敢真厲害,爲了她爹爹,才七八歲時就學會了乘駕飛鷹。”
徐福問道:“林金宏他不吃那些肉,你們也可以給他採摘野菜,葛根和野果,杏子又何必甘受烙刑爲他殺了獵手的幼崽。”
櫻子道:“他中了毒草迷藥之毒,如果一個月之內不吃上肉食,就會疼痛而死,可是他寧願死去,也不吃那些人肉,所以我大姐爲了他每個月都要遭到烙火之刑。”
徐福又不解問道:“你們和林家莊的人本沒有深仇大恨,爲什麼不讓林金偉常常送些乾魚片上來?”
“老莊主早就下了規矩,如果莊上的人不能同甘共苦,食用外來之食,同樣都會被逐出山莊。”
“既然如此,那你大姐杏子爲什麼不與林金宏一起離開百獸山莊去林家莊?去別的地方也可以,總比在百獸山莊受罪好!”
“大姐若是還放心讓他去林家莊,她們又何至於此,他們都害怕失去對方,他們寧願互相傷害都不離開百獸山莊。”
“好在你現在是莊主,他們總算是苦盡甘來,至少他們可以吃上林家莊送來的東西。”
“百獸山莊的女人最恨男人背棄了他的女人,可是我大姐自己卻逼着林金宏背棄了他之前的女人,他們一直受着良心的折磨,就算今後林家莊送來東西,他也要忍痛三天才能吃下那些東西。”櫻子一邊添加柴火一邊說着,少許鍋裡肉香四溢,只叫人垂涎欲滴。櫻子揭開鍋蓋,用樹枝插上肉交給徐福,徐福心裡又在想着七色花草的事,櫻子的話也沒有全聽在心裡,便邊吃邊道:“你自己爲什麼不吃,你難道不餓嗎?”
櫻子轉過身,背朝着徐福再次道:“這麼多年,我們的獵手一直爲我們獵來食物,我們早已把這些獵手看成是自己的同族,我們又怎麼可以吃他們的肉?當我們每次殺死我們的獵手時,我們承受烙火之刑也都是應該的。我們女人只有爲了她心愛的人男人才甘願承受所有的痛苦!”
徐福這才明白,急忙把手中的肉重重地扔到地下怒道:“我又沒有中毒草迷藥之毒,你爲什麼要爲我殺死你們的獵手,你爲什麼要無故的爲我承受那些刑罰?”
“昨晚我才一會不見,你便緊張的失魂落魄,我掉下了水溝你更是不管水有多深,奮不顧身跳下水去救我,我當然也願意爲你付出一切!”櫻子哭着道。
“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們中原的女人,也照樣怨恨她們的男人背棄她,我不是林金宏,我和你來這裡,只是爲了要見識一下七色花草而已,等我找到第八種花草後,我就可以研製出毒草的解藥,到時你們的病都徹底好了,我也可以回我們的山莊了,那裡纔有我的妻子和女兒。”
“夠了!這裡根本沒有第八種花草,如果有也會被我們一起摻和在一起製成了迷藥!如果真有解藥,解藥也一定是在這七種花草之內”櫻子氣狠狠地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徐福豁然大悟,開心的笑道:“我明白了,這裡的確沒有第八種花草,原來這七種花草之中只有一大部分是毒藥,也有一小部分是解藥,定是以前配製毒草的人也分不清哪些是毒草良就糊弄在一起配成了迷藥。”
櫻子笑道:“你終於明白了,這七種花有香有色,卻唯獨沒有味道,誰也分辨不出哪些是毒草,哪些是解藥,我們只知道把七種花草,混合在一起就可以配成迷藥。”
徐福道“解藥既然就在其中,我唯有一一嘗試才能分辨出他們的藥性!”
櫻子問道:“你瘋了,你要以身試毒?這七種花草最多隻有兩種是良藥,如果你連着吃了五種毒藥,一定就會毒發身亡。”
“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找出其中的解藥來!”徐福已經下定決心。
七色花草的毒,當然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如果單單吃下其中一種毒草身體根本毫無異樣,最少也要吃上兩種以上才能辯解,如果吃的兩種藥中,其中一種爲良藥,毒草良藥互相抵消,身體也是毫無異樣。
是以徐福自那天以後,每天都不斷的試毒,每天都不同的搭配,或每次吃兩種藥草,或三種,或四種,每次吃下後,都會隔一段時間感覺一下身體的反應。就這樣徐福不到一個月時間,七種花草已不知嚐了多少遍。
他早已神志不清,在他眼裡他只認識櫻子,但仍然堅持不懈的去試藥。秦善文,侍琴,徐青梅,陳永才,黃可中等人已不知多少次,來到火山半山腰處勸徐福回去,卻都是無功而返。
這一日,秦善文陳永才帶領黃可中毛大勇帶領福園山莊的幾百名壯士,再次來到火山山腰處要強行帶回徐福,見到徐福還在嘗試那些花朵,櫻子依然陪伴在他身邊。
秦善文見到徐福那渾渾噩噩的樣子,心疼不已,忙扶着徐福要往山下走。徐福推開秦善文抱緊了櫻子,害怕的看着每一個人。秦善文又要過去攙扶徐福,徐福忽然向大家跪拜起來:“我不要走,你們不要抓我,求求你們不要抓我,櫻子救我!”徐福緊緊的抱住了櫻子哭道。
秦善文見徐福哭的時候,手裡仍然抓着兩朵小花,其中一朵是紫色,一朵是藍色,秦善文搶過他的花,怔望了一會,也要往嘴裡送服,他旁邊的林無爭和徐青梅嚇得大叫,都一起搶去了秦善文的花朵。
秦善文哭道:“我當然不會效仿徐叔叔那樣,以身試毒,可是看到徐叔叔這樣,我又不能不救。”
“連我爹爹都不能研製出解藥,你又能怎麼樣?你又怎麼研製毒草迷藥的解藥?”徐青梅也哭着責問道。
“徐叔叔之前曾經跟我說過,這世上如果誰會有毒草迷藥的解藥,那人就是東瀛黃喙巨鷹的主人。”
陳永才黃可中一起驚道:“黃喙巨鷹?”
秦善文點頭道:“徐叔叔說了,六年前,我們剛來海島時,開始所到之處是蓬萊島,後來又去了瀛洲島,我們還沒登上瀛洲島,就看見一羣巨鷹大戰一隻黃喙巨鷹的場面。”
大家終於回憶起來,陳永才接下來道:“那羣巨鷹自然就是百獸山莊的獵手,但是那黃喙巨鷹不論是兇猛或者靈敏度,都遠遠勝於百獸山莊的巨鷹,那麼黃喙巨鷹的主人又是誰?”
秦善文道:“連徐叔叔也不知道他是誰,那人能夠駕馭黃喙巨鷹,他就一定也知道如何配製毒草迷藥,他也一定會有毒草迷藥的解藥,也只有他能夠救徐叔叔和島上所有的人!”
徐青梅道:“瀛洲島那麼大,那位黃喙巨鷹的主人,又不知道隱藏在那座仙山小嶼之間,你又如何去尋找他們?”
秦善文望着北方,一臉茫然,又一聲長嘆:“我們至少知道高人就在瀛洲島上,他有一隻黃喙巨鷹。”
林無爭一聲長哨,空中飛來兩隻巨鷹,秦善文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那是金玉鈴鳥,秦善文把金玉鈴鳥交給了徐青梅道:“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了,哪天你見到我哥哥,你就把金玉鈴鳥交還給他。”
徐青梅接過金玉鈴鳥,秦善文林無爭二人已經坐上飛鷹,向東北飛去。只聽一羣人齊聲高喊:“善文,無爭,保重啊!”徐青梅低頭看着金玉鈴鳥,默默的在爲秦善文祈禱,又想起了遠方的秦風。
“秦風,風哥哥!不知道你現在可好?我們真的還會相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