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步伐的邁動,勝七背後的巨闕上的鐵鏈發出聲響,在這一片靜謐中顯得尤其的唐突。張良,顏路,伏唸的神色都變的有些難看,但很快就將這份神色壓下。
因爲他們很清楚勝七的作用——一旦小聖賢莊有任何異動,殺無赦。
這一路上,對於趙高和李斯的試探,張良三人都很從容的應對了過去,而且回答的滴水不漏。
扶蘇一路上卻士兵有說什麼話,似乎並不在意幾人只見的較量,又好像能夠將一切都看在眼裡,隨是沉默無言,卻遠比李斯和趙高帶給儒家衆人的壓力更大。
荀子則是以年紀過大體力不支,請求告退,也不知扶蘇是念在荀子對自己有着救命之恩,還是真心尊崇儒家學說,與荀子客套了幾句之後,便允了荀子的請求,看着荀子離去的背影,眸光微微閃了閃,略含深意和探究。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願儒家也與叛逆有關。
可一切都昭示着,儒家並沒有那麼簡單。
接下來扶蘇則失去了小聖賢莊的藏書閣。小聖賢莊的藏書閣想來澤譯七國文獻書籍,更是包含了,儒,兵,道,墨,醫,農,法等多方面的書籍,但卻是使用原本的七國文字澤譯,扶蘇看後,眉頭微微皺了皺,卻也只是責令伏念再用小篆抄寫一遍便可。
暗處的輕舞眉頭輕輕皺了皺,她可不覺得儒家今日這麼簡單就會過關,只怕好戲還在後面,嗯?有人來了,莫非就是那個貴賓?
等等這股氣息……輕舞的眼睛驟然一眯,斜看向天空高處。
怎麼會是她!
不好,如果是她的話,儒家這次麻煩可就大了。輕舞咬了咬脣,卻是換了一個地方藏身。
隨着女子的到來,小聖賢莊內繁華全部紛飛起來,在滿天的花朵落下之時,來這人影也是逐漸清晰起來。
即使衆人並沒有看到她的臉,所有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也都生出這個念頭。
那是一個極美的女子。
也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女子。
然而她的美與輕舞的完全不同,她的美是一種絕傷至極,冷豔至極,孤獨至極,詭異莫測而變幻的雙眸,一眼看去深不可測,又如同黑洞一般,可以將人都吸進去,可以看透一切的秘密。
“曉夢大師,您來了。”扶蘇看着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
曉夢眼眸擡了擡,頭似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輕輕點了點,然後向衆人走去。然而女子無禮至極的舉動,似乎並沒有引起不滿,似乎就應該是這樣一般。
站在一座測閣望着這面的輕舞,輕輕咂了咂舌,然後輕聲嘆道:“逍遙老頭啊逍遙老頭,這麼個大美人你都看不上,活該人家和你反目爲仇。不過,曉夢出現在這裡,難道代表着道家天宗和帝國聯手麼?”摸了摸下巴:“這可不太妙啊!不行,看來要找個時間去道家天宗看看,實在不行……逍遙老頭,就只能犧牲你嘍。”
來着正是道家天宗的宗主——曉夢。
人稱曉夢大師,最善幻境,可在幻境之中不知不覺取他人性命。輕舞微微嘆了一口氣,自己認識的人中,除了曉夢大師擅長幻境的就只有夢魘了。
可夢魘在環境上的天賦是陰陽家千年來最好的,但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如果單論幻境的話,夢魘是比不過曉夢的。
夢魘的幻境畢竟是源於陰陽術,乃是最善精神的星支,所以才能營造出幻境,但卻有着限制,就是夢魘的精神力一定要強於對方,如果比對方弱的話,一來容易反噬,二來要在對方注意力不集中之時,三來,是對方一定要注視着他。有點類似於後世催眠術,即幻境即你心,現實中是沒有的,被幻境困住,其實不過是迷失在自己的精神世界。
而曉夢卻完全不懂,因爲她營造出來的幻境,是真真實是存在的幻境,相比夢魘而言,更加詭異,也更不容易從幻境之中逃脫。
曉夢似乎不經意的掃了儒家衆人一眼,這時一片花瓣落下,像是被風吹落的普通花瓣一般。然而卻讓輕舞瞳孔鄒然一縮,來不及多想,已經飛身趕了過去。
像是不經意一般,用手接住了那片花瓣,然後輕輕笑道:“曉夢姑姑,許久不見。”那片看似普通的花瓣確實消散在了輕舞的手中。
曉夢擡起眸看着輕舞,然後纔是用平淡無波的聲音緩緩道:“陰陽家的少君殿下,怎麼有閒情雅緻來這個地方?”
“呵呵。”輕舞解下面上的面紗:“曉夢姑姑這話說的真有意思,既然在桑海,怎麼能不來大名鼎鼎的小聖賢莊看一看呢?卻沒想到……”輕舞聳了聳肩:“今日小聖賢莊的客人確實不少。”
說着看向扶蘇:“扶蘇公子不會不歡迎本君吧。”
扶蘇眼睛微微眯了眯,是他!不,原來是她!
扶蘇見到輕舞的第一眼,並沒有認出輕舞就是那個白衣公子,畢竟當時輕舞穿的是男裝,氣質和現在有很大差別。但是輕舞一開口,再加上那一句本君,扶蘇自然就知道輕舞是誰了。
扶蘇緩緩開口道:“自然不會。”
曉夢開口道:“他在哪?”
“誰?”輕舞裝作不解。
“別裝傻,你知道我問的是誰。”曉夢輕哼一聲,雖然聲音依舊平淡無波,但又好像有那麼一絲的不同。
輕舞勾脣淡淡笑了笑,然後似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爲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把自己變成這樣,值麼?曉夢姑姑,念在同爲道門四脈的份上,提醒你一句,那本《天之道》別練了,你知道那本書只是殘本,在練下去,真的將七情六慾斬盡,你還是你麼?”
曉夢冷哼一聲:“你們鄒家的《忘情川》,哦,或許應該說是《太上忘情》,似乎不比《天之道》好到哪裡去吧。”
輕舞聳了聳肩:“隨你好嘍,我只是好心,你不領情就算嘍,至於我們鄒家是《忘情川》還是《太上忘情》就不勞曉夢姑姑操心了。不過……”說着輕舞勾了勾脣角:“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和我無關,不過,我滴先把我的事情給解決了。”
“你的事。”曉夢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你和儒傢什麼關係?”不然剛剛就不會阻止她布幻境,那片花瓣就是陣眼。
“債主算麼。”輕舞無辜的眨了眨眼。
“……”
“你耍我。”曉夢眼眸微冷。
“怎麼會呢。”輕舞輕笑一聲:“我這麼誠實的人怎麼會騙人呢?是不是,良美人,話說你欠我的酬金什麼時候換啊?”
“……”
看着所有人一頭霧水的神情,輕舞似是很好心的給他們解釋得道:“邪公子救人都是要收酬金的,齊魯三傑中的張子房的命應該值不少錢吧!雖然是順手救的,但也是救啊!”
“……”
“你來就是做這些無聊的事的?”曉夢眯了眯眼睛,當她傻麼?她根本是趕過來救小聖賢莊的。
“無聊麼?”
曉夢懶得和輕舞打牙祭,直到這傢伙裝傻充愣的本事可比她的陰陽術還厲害,忽然挑了挑眉:“有好戲可看了。”
“哦?”輕舞眼眸閃了閃,看向儒家和扶蘇等人。
只聽扶蘇淡淡開口道:“伏念先生,聽說上次李相國到訪的時候與歸莊有一長辯合比試,頗爲雅趣,不過儒家檢修六藝,齊魯三傑非但學識卓越,更是威名天下的劍術大家,所以今天我想來一場意見論道,不知伏念先生意下如何?”
聞言,輕舞微微垂頭卻是冷冷一笑,扶蘇打得什麼算盤,她雖不能完全看清楚,但卻知道一定不會像他表面說的那樣,什麼以劍論道,至少其中一層含義,就是看看儒家的劍法究竟是和門路。
畢竟那天,‘救扶蘇’的時候,自己和天明用的都是劍。但扶蘇的算盤註定落空了,因爲她和天明天明用的劍法,和儒家的劍法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如是換了劍法大家,當天便一眼能認出其中縱劍和橫劍的招式,畢竟縱劍和橫劍都太有名了,雖然變化萬千,但總的招式卻並不多。
但哪怕就是一個絲毫不懂武學的人也不會講儒家的劍法和縱劍橫劍混爲一談。
因爲儒家的劍法相對將爲緩和,飄逸淡然。而鬼谷派的縱劍和橫劍卻是凌厲霸道,尤其是縱橫劍法更是完全爲殺人拜敵而存在的,招招死穴,招招氣勢奪人,又勝在身法。
因此,看到扶蘇提出以劍論道,輕舞反倒鬆了一口氣。但緊接着卻是眉頭再次一緊,因爲勝七站出來一步:“在下早就聽說齊魯三傑非但學士過人,武學也屬當時一流,還請賜教。”說着已經拔開劍,黑色的劍泛着陰冷的氣息。
輕舞皺了皺眉,但神色之間並沒有太多擔憂,一個勝七遠遠比不得曉夢恐怖,制止住曉夢的纔是當務之急。而且她和勝七交過手,並不覺得生氣有多難對付。
當然,此刻輕舞完全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元素就是,她的武功很強,而且不是一般的強,而她認識的,無論是蓋聶,衛莊,還是星魂,姬千宸。這些人的武功都屬於boss級別的,對付勝七這樣的小怪獸當然輕鬆加愉快。
可小聖賢莊,能拿的出手的滿打滿算也就伏念,顏路,張良三個人。其中屬張良劍術最好,伏念內力最深,可問題是伏念身爲儒家掌門,自然不好親自出手。
至於張良……雖然凌虛是排名第十的寶劍,但如果真的和巨闕對上,簡直就是分分鐘找虐。
如果不用儒家劍法,倒還有贏的可能,可問題是,這場比試可能不用儒家劍法麼?
曉夢站在走到輕舞身邊,緩緩一笑:“看來你的小情人又麻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