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兩道身影相對而站。
一人輕輕拋着手中的瓷瓶,然後接着,脣角微微翹起:“其實對於我們陰陽家而言,也是越強大的荊天明越好,因爲,那是你逃脫不掉的宿命。”說着,錦城目光看向前面負手而立的人:“夢魘大人。”
“據我所知,您可是少君大人的人。如果少君大人知道,這件事有你的手筆,你說少君大人會如何處置你……”
“她的心其實總是很軟。”苗傾幻輕微偏了一下腦袋,脣角勾起一抹弧度:“我這是在幫她。”
“如果那個小子真的能活着出來。”
“至少,不會在拖她的後腿不是麼?”苗傾幻輕輕地笑了一聲:“而且,事實證明,那個小子的確比看起來中用多了。”
對此錦城只是清清淡淡的笑了一聲:“雖然不知道夢魘大人與少主殿下還有十八世子要做什麼……但是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
“不過,白沉的事真的不告訴他?”錦城挑了一下眉,壓低聲音的輕笑一聲:“能讓少君大人都服軟的人,可不會是什麼簡單角色。”說着,腦海之中似乎又回憶起了那一日的場景,眼睛不由得眯了眯:“而且,那個人,的確,很恐怖。”
“能讓你用這個形容詞的人,倒是很少。”苗傾幻勾了勾脣:“連這點判斷能力,又或者是連這點事情都解決不了的話……將來等着他的,會是更危險的事情。”
“更何況……其實我們的離主,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呢。”苗傾幻的笑容更加濃郁了:“而且這世上不會再有比他更瞭解影夜資料的人。”
兩個人似乎陷入良久的沉默,許久,錦城纔是緩緩開口道:“屬下有一事不解。”
“目前八主已經全部現世,可是相比之下……”錦城輕輕笑了一下:“尊上和月神大人似乎都對這荊天明尤其的看中。”
聞言,苗傾幻只是輕輕的勾起脣角,伸出手隨手的接過一片飄落的葉子,捏在手指之中,目光似乎也完全的落在了那片葉子之中:“你知道麗姬麼?”
錦城眉頭一挑,略微思考了一會纔是緩緩的道:“似乎是荊天明的生母,而據說,麗姬與少君殿下的母親,乃是孿生的親姐妹。而無論是麗姬還是少君殿下的母親,他們的本姓都應是鄒。”
苗傾幻嘴角的笑意更濃:“正是。”
“更爲準確的說,她們乃是與當今陰陽家尊上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只是,都不在陰陽家長大罷了。”
“可是,有一個事實卻是無法改變的,那就是她們的身上都流淌着陰陽家最尊貴的血脈,而她們的孩子也會不例外。”
“大人的意思是……”
“姬是一個獨特的姓氏,而鄒氏更是其中更加特別的存在,尤其是對於陰陽家來說。”苗傾幻的眼睛輕微的眯起,帶起一道銳光:“所以,從他們一出生起,就註定無法逃脫自己的命運。”
“少君殿下的母親穆阿房是,那麼荊天明的母親麗姬也不會例外。”
“穆阿房擁有的在陰陽術上無與倫比的修煉天賦,那麼作爲穆阿房孿生妹妹的麗姬又會擁有怎樣的能力呢?”說着,苗傾幻突然鬆開了手,任由手中的葉子片落在地上。
“陰陽家的某一間密室之中保存着七張畫,據說乃是麗姬所畫。”
“第一幅畫的是一副殘缺破敗,充滿了硝煙戰亂,遍地死屍,畫的背景是一面城牆,城牆上寫這濮陽。”
“第二幅畫,是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殿,一個青年手持匕首,向着王位上的男人的刺去。”
“第三幅畫,是一個男人負手站立在高山之上,彷彿可以將天下一切都囊括眼底。”
“第四幅畫,是一個青年劍客帶着一個孩子逃亡的場景,他們的身後有着數不盡的秦兵追殺,而在他們的面前的地上躺着一個受了傷的女子。”
“第五幅畫,似乎是在一羣人舉行的什麼大典之上,一個女子彷彿從天而降,服飾奇特,造型古怪。”
“第六幅畫,則是衣一座雄偉高大的大殿似乎被火焰所包圍這,而外面則是正在廝殺的千軍萬馬。”
“第七幅畫,則是在一江水河畔,一個人握這劍架在脖上子,看上去是要自刎,而在他的對面則是數不盡的士兵,他的身後是一葉小船。”
說完,苗傾幻擡起眸子,看向錦城:“不知錦城認爲這七幅畫都分別代表了什麼呢。”
“而這七幅畫,畫於二十五年前,也就是麗姬十五歲的時候。”苗傾幻轉過身子,揹着手,一點點往外走着:“要知道,那個時候,連衛國都還沒滅亡呢。”
【ps:浮華採用的時間軸大體還是玄機娘娘的,根據動漫和原著來分析,麗姬是在衛國被秦滅亡之時才別人獻給嬴政,然後其實那個時候麗姬就已經懷着天明瞭,所以按着這個來算,衛國的滅亡時間和麗姬懷孕的時間差不多,所以在玄機娘娘的時間軸裡,衛國應該是在公元前231年前後滅掉的。(歷史之中,秦國公元前239年攻打衛國國都濮陽,衛國被迫遷都,雖然沒有滅國,但其實已經是名存實亡,然後直到秦二世殺死衛君角,衛國正式滅亡。)】
……
錦城和苗傾幻可以悠閒地談着話,但顯然在幽都之內的天明幾人就沒有這麼好的福氣了。
此時天明三個人正躲在一個看起來就很破破爛爛的房子之中,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住過人。
坦白的說,剛剛進到幽都就看見的一幕,着實給天明的震撼不少。
當街殺人!
雖說天明自認爲,自打跟着大叔以後,閱歷應該已經可以稱之爲豐富了,想當年他和大叔也是被六國之中想要給自己老爹報仇的俠士們,以及秦國的士兵們追着跑,一路上下來,打打殺殺的事情絕對沒少見。
接下來更是結識了少羽和墨家,然後沒事就和秦兵,流沙打一架,手上沾過的血腥不多,幾乎可以稱之爲沒有,但是看過的卻絕對不少。
所以天明雖然對幽都已經充分的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真的看見大街上的兩個人就那麼大打出手,然後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一幕,還是愣住了。
雖說現在外面的世界,是個亂世,雖然沒了連年征戰,但卻依舊有着動亂不堪。
但是卻遠遠沒有這裡這樣……想了許久,天明纔是從自己的腦瓜裡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冷漠無視生命。
——“那裡,會是一個更加冷酷,更加殘忍,更加視人命如同草芥的地方。”
看見呆愣住的天明,白沉和姜堯對視一眼,彼此之間都是心知肚明,天明,其實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一個世界吧!
但只不過是片刻,白沉便是微微的斂了斂眸子,然後拉着天明往一旁的小巷之中逃離。
幽都,顧名思義其實是一座城,只不過是與外界完全隔絕起來的城,裡面的所有構造都和最平常的城沒有任何的區別,都有着酒肆飯館,小巷屋舍,如果忽略掉地上的那些血跡斑駁,所有人都會以爲這只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城市。
過了許久,天明纔像是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白沉和姜堯,臉上露出一絲愧疚的額神色:“對不起,本來不想把你們牽連進來,卻沒想到還是連累你們了。”
白沉和姜堯都只是搖了搖頭:“沒事。”
“要說牽連也是我們連牽你纔對。”說着姜堯微微嘆了一口氣,他說的自然是事情,因爲這件事本就是他們在背後推動的。
對此姜堯表示不理解,既然天明本來就是衝着影夜來的,七弟又爲什麼非要採用這種方法讓天明到幽都呢?
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一下,奇怪的看了一眼白沉,但當然自然是什麼也看不出來。
說着,發覺天明也是奇怪的看着自己,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有所不妥,於是連忙輕咳了兩聲,然後接着道:“我的意思是,要不是我們兩個跳出來添亂,天明你也不會因爲顧忌我們兩個,走投無路之下才出此下策,而且恐怕在這裡,我們依舊還會拖累你。”
“纔沒有呢,我其實來承挽本身就是要來這裡的,只不過現在和當初設想的稍稍有一點不一樣罷了,算不得走投無路。”
“而且堯神醫你醫術那麼好,子熙有那麼聰明嗎,應該是會幫到我纔是,怎麼會是拖累。”
“好了。”這時,白沉也是開口了:“既然都已經進來了,就不要考慮究竟是誰牽連的誰了,當務之急,我們應該思考的是要怎麼在這裡生存下去。”
聽到白沉的話,天明則是贊同的點了點頭:“沒錯。”說到這裡,神色又一下子變得黯淡起來:“之前只是聽阿公阿婆還有姐姐大叔他們說,還不覺的怎麼樣,但是現在真正看到……”
將要有些擔心的叫了一聲:“天明。”
天明連忙揚起一抹笑:“我沒事。”然後深吸一口氣之後緩緩道:“我們現在所在的是幽都,而且只是幽都的最外圍。”
“按照姐姐的說法,這裡應該是最低級的地區,換而言之,也是相對來說,最爲安全的地方,因爲這裡的人的武功其實也是最低的。”
“幽都之中,只有中心的部分才被稱之爲影夜,我們可以理解爲城中城。而以影夜爲中心向四周擴賽,越是望邊緣的地方,資源就越少,人就越多越亂越雜,也就越沒有法度,當街殺人搶劫之類的事情也就越常見。”
“整個幽都就像是影夜的飼養場,他們將七國各自前來或是避難,或是逃亡,或是尋求庇護,或是誤入此地的人,全部都圈養起來,看着他們爲了在這裡生存下去而不得不自相殘殺。”
“就像是黑苗在培養蠱王一樣,總是把成百上千的蠱蟲關在一個瓶子之中,沒有任何的食物,所以那些蠱蟲就只能不斷的自相殘殺,吞噬掉自己的同類,直到剩下最後一隻蠱蟲爲止。而與黑苗而言,這隻剩下的那隻蠱蟲就是蠱王,最強大的一隻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