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其人,太過自負而剛愎自用,且性情暴躁,因此相對容易拿捏。” 白沉緩緩說着,眸子似乎專注的落在棋盤山,他的脣邊帶着淡淡的笑意,聲音也很是輕柔,落下兩手之間執着的黑棋:“因而,只要一點點逼的起了矛盾,血煞自己便會坐不住。今日白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血煞對戚修和齊鈺耿耿於懷,但這二人對血煞又何嘗不是如鯁在喉。到時……”說到這裡,白沉似乎及其輕微的笑了一聲,令人恍惚只是錯覺,他輕輕落下一子,然後將一枚已經絕氣了的白子撿起。
“我們只需,靜候佳音。”
白沉雖然一邊幫天明分析着此次朝商大會的形勢,但是落子卻毫不猶豫,不多時不多時黑子已經連成一片,將大片的白子包圍。放眼望去,那棋盤之上,竟然大半都已然是黑子。
天明看着自己的白子一顆顆被白沉取走,天明忍不住道:“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輸。”
白沉似乎是輕輕笑了一聲,卻恍惚的令人覺得似有非有,他只輕輕開口道:“慢慢來總會好的,比起之前,已經進步很多了。”
“好吧。”天明阻着下巴:“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好了,雖然我覺得,你更像是在誇自己。”看着白沉將棋盤上的棋子一粒粒收起,天明微微低眸,半響似乎及其輕微的合上,再緩緩睜開:“子熙,你覺得……我們真的能成功麼……這樣做,有真的對麼?”
“你怎麼會有這種疑問,我以爲你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的對或者錯,只要對於你而言是對的,就好了。”
天明輕微的皺了皺眉,本能的想要反駁白沉的話:“並不是這樣的。也許會有很多人因爲這個決定而失去性命,他們的確並不全是無辜者,可至少,他們的生命,我沒有權利去決定。”
“天明,你爲什麼要進影夜?”
天明一愣,但只猶豫了一下便道:“爲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一些我必須去做的事情。”
“所以說,定了一個目標之後,便要堅定不移的向前,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應該改變初衷不是麼?”
“也許你會爲他犧牲很多,但那時值得的。我們的確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命運,可我們只是給了他一條路,真正的選擇還是他自己做的,這麼有什麼好愧疚或是自責的。”
“天明,有舍纔有得。你既然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就必須學會狠心。”
“也許……”說到這裡,不知天明想到了什麼,輕輕的扯了扯嘴角,然後搖了搖頭,似是輕笑了一聲。
……
【驪山】
在輕舞等人來到的驪山的第四天,少司命也是終於趕了過來。
在看到珞亦靈,向來面無表情的少司命,眼眸微微斂起,瞳孔也是微縮。但不過片刻,至少面上,少司命卻已然恢復如常,然後向輕舞輕輕點了點頭,算作打了聲招呼。
她,還是不習慣開口。
而葉諾的老毛病又犯了,拉着少司命打量了半天,甚至忍不住伸手調戲了少司命一把,最終在看到少司命手指曲起,顯然要動用陰陽術後果斷收手,乾笑兩聲:“司兒果然更加漂亮了。”這氣場,也要比動漫裡強上太多,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就算和幾個月前比起來,也要冷冽上幾分。
珞奕靈張了張嘴,半響纔是問出一句:“你……這些年,過得好麼。”
“甚好。”聲音乾澀的一點也不似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回答之後,少司命便轉過身去看着輕舞:“大司命……進了影夜。”
輕舞眉頭微微一挑:“意外,還是是她自己的決定,又或者是別人替她做的決定?”
少司命輕輕搖了搖頭。
“好吧……”微微嘆了一口氣,輕舞卻是輕輕眯起眼睛,雖然阿紫一般不會主動聯繫自己,但是想大司命這種事,自己竟然也分毫不值,未免就有些太多奇怪了。想到這裡,輕舞眸子暗了暗,之前自己傳給阿紫消息之後,阿紫也沒有回信,或者說‘一切安好’四個字,也不太像是阿紫的風格,只是當時自己本就麻煩纏身,並沒有多想,現在想來……或許,應該在給阿紫傳一封信,從另一個渠道。
葉諾輕微挑了一下眉:“唔,不會對天明造成什麼危害吧。”畢竟,根據動漫來看,大司命對天明似乎有些不對付。雖然因爲小魅的蝴蝶翅膀,將星魂扇成了自己人,但是按照輕舞所說,大司命效忠的人,似乎也變了。想到這裡,葉諾不由得微微看向千宸。
千宸注意到了葉諾的小動作,但是神色卻半分都沒有變,只是看着輕舞緩緩道:“不是我。”
星魂也是微微沉吟:“不過……這未必是一件壞事。”
“至少,她並不對真的對荊天明如何,甚至會不惜一切,保護荊天明。即便,沒有陰陽家對荊天明的重視。”
葉諾疑惑的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輕舞,眼裡明明白白的寫着,求告訴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記得按照珞櫻芸的說法,天明等人的行跡被發現,並且被包圍之後,如果不是姬千宸說了讓大司命注意分寸,大司命差點把天明玩死。
發現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保持這一種詭異的沉默,葉諾忍不住開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輕舞頓時沉默下來,許久之後纔是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少司命,然後緩緩道:“當年,我在七衛的選擇中,排名第一的並不如如今的玄影,而是……紅灼倩,大司命的本名,當然,那個時候,她也還不是大司命,只是火部的一個普通弟子。”
葉諾皺着眉唸了一邊這四個字:“普通……弟子?”
輕舞點了點頭,然後輕微的嘆了一口氣:“沒錯,只是普通弟子,而非是最有天賦,素來被認做是五大長老繼承人的五靈玄同。”
“那個時候火部的五靈玄同,是個少年。”輕舞嘴脣鄒然珉起:“一個天賦極其過人,活着應該用恐怖來形容的少年。”
“就如同當年的……”輕舞微微擡起頭,看向姬千宸:“焱妃。”
“焱妃?”葉諾輕輕挑了挑眉:“非煙,燕國太子妃?也就是月兒的母親?”想到這裡,葉諾也是看向千宸,同時也是眼前之人的母親。
“據說是當年與月神並稱的人物,只不過月神善的是占卜,而焱妃卻是實力。據稱是東皇之下第一人。”說到這裡,輕舞眯起眼睛:“當然,那個時候的東皇還不是如今的東皇,而是那個一手將陰陽家推上之高點的人,鄒衍,既是現任東皇的祖父,亦是師父。而那個時候的焱妃,據說只有十六。”
葉諾微微吸了一口氣:“可以想象。”想到這裡,也難免爲焱妃感到傷感起來。焱妃的故事在陰陽家基本上已經是禁忌,但這卻並不代表她完全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只是聽說,當年焱妃爲了一個男人,背離了陰陽家,而那個男人顯然就是姬丹了。
只是背離了陰陽家的焱妃,沒能像故事畫本之中的女主角,擁有一個完美而美好的結局,她死了,死在燕國城破的那一日。
又或許,這纔是那些故事畫本結局之後的故事。
拋去焱妃身上所發生的這些事情不談,焱妃在陰陽術上的天賦的確是可以用可怕來形容。毫不誇張的說,焱妃的天賦比起如今的輕舞來說,也是隻強不弱。那麼輕舞口中的那個少年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夠讓輕舞將他和焱妃放在一起比較。而這樣的一個人,在陰陽家有怎麼可能會如今默默無聞,連她也不知曉。
甚至連有關這個人的故事,傳說,議論,猜測,統統沒有留下。除非……他死了,在他還沒有綻放出光彩的時候,就默默無聞的,死掉了。
“其實,當時紅灼倩的天賦也是極其高的,只是在那人的光輝下,就顯得有些平庸了,甚至,當時其他四部的五靈玄同,在他的光輝下,也都黯然失色。如果……他還在活着的話,現在應該是可以同月神並肩的人。”
“只可惜,他並非陰陽家之人。”
“並非陰陽家之人?”葉諾語調微微高了一個聲調,說着,眼睛不禁看向珞奕靈。
輕舞卻是搖了搖頭:“他與小靈還不同。小靈來陰陽家一爲尋人,二終歸還是十三脈之一。”
“但他不同……”輕舞沉默了幾秒鐘:“他是影夜的人。”
“那一年,我九歲,第一次知道了影夜這樣一個地方。”
“那時,他十六,紅灼倩十四。”
葉諾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們相……”聽一聽,多麼熟悉的橋段啊!
“不……準確的說,是單戀。”說到這裡,輕舞不禁苦笑一聲:“紅灼倩喜歡那個人,陰陽家之人,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