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輕舞抿着脣，她知道這三個字在愛情之中有多麼的蒼白無力。
一場愛，從頭到尾，也不過，我愛你，我恨你，對不起，忘了我，寥寥幾字。而這其中，對不起是對方最不需要的三個字。
可除此之外，她真的是再無話可說。扔到現代，估計自己的做法也成的上渣，但是……這與誰陪伴了她更多，付出了更多，或是誰更愛她都沒有關係。 正如那句，在愛情的國界裡，沒有對與不對，只有愛與不愛。因爲深愛了，所以便無法自欺欺人。
“我不需要這三個字，也不想聽。”千宸緩緩閉上了眼，將心裡的萬千思緒壓下:“我的態度，早就告訴過你……”
“今日叫你前來，也不是想質問你什麼……”千宸緩緩睜眼:“你知道問情墟麼？”
“問情墟？”輕舞微微一愣:“陰陽家生死禁地？”如果說羅生堂，是陰陽家對外的禁地，那麼，問情墟便絕對是禁地之中的禁地，幾乎等同於羅生堂下的地底迷宮。但不同是，地底迷宮就在那裡，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還是有人會知道，而且位置不會改變。但問情墟卻是他們陰陽家典籍之中記載的一處虛無縹緲的地方，根本無從尋找，只能憑藉運氣和緣分。
“正是。”
千宸話落，輕舞便不由得眉頭緊緊皺起，爲何僅僅是這三個字，就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以及……深深地不安。
直覺告訴她，問情墟很有可能和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
而千宸的話，已然印證了輕舞的猜測:“不錯，你失去的記憶，不是封印，更不是藥物所致，而是來源於問情墟……”
輕舞略微往後退了一步，神色之中帶着不敢置信。
“魅……”千宸看着輕舞，忽然露出一個笑容，諷刺至極，眼底卻是帶着淒涼:“你和我，明明是走過問情墟的啊。”
問情墟，又稱問情之路，非有緣之人不得入，同進者，今生姻緣，前塵註定。
“怎麼可能……”輕舞的面色在那一瞬，血色全無。
“你若不信，你大可以回一趟陰陽家，你與我走過問情墟的事情，陰陽家中人，人人皆知。”
——“穆輕舞，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卻只有你不知道，你會不會恨。”
輕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那又如何？前塵因果，又與我今生何干？只是走過問情墟而已，代表不了什麼。”母親與嬴政不也走過問情墟麼？可結果呢？
“魅這樣說倒也無錯，雖然我素來不擇手段，也早已表明態度，卻不會連這點自尊割捨掉。”又或者說，是因爲他清楚的明白，穆輕舞不會因爲他們走過問情墟這件事，有任何的改變。哪怕他肯割捨掉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可是她卻依然不會對自己有絲毫的憐憫。
對於愛之人，她特意付出一切。對於不愛之人，就是把心刨出來擺到她面前，她也會視若無物。
而他，從不做無用功。
“我與你說起問情墟也不是想和你說什麼前塵因果，命中註定。而僅僅是你忘掉的，有關問情墟的所有記憶。”說到這裡，千宸微微閉上了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問情墟既然被稱之爲問情之路，你就應該明白，你得到的結果是什麼。”
“我從不認爲自己會輸於夜央，尤其是感情這方面。而且，無論你愛的究竟是誰，我愛的總歸是你……所以發現你失去這段記憶後，從未提及，在你選擇夜央之後，便也沒有必要提及了。”
“但我最近發現了一些東西。這問情墟內的經歷，與你修煉的功法大有關係……”千宸緩緩睜開眼，脣角似乎勾起一個略微苦澀的笑容:“否則，我又豈會願意，親手撕開這血淋淋的傷疤。”
“什麼……意思？”
千宸的笑容彷彿更加苦澀了:“即是問情，便問的是心中之人，那時，你選了夜央，而……”說着千宸擡起一隻手，指了指心口下方的位置:“一劍刺去我這裡。”他找到出聲，眼中都盡是悲涼之色:“在你哪怕知道，我是真實，而夜央，只是一道虛影的時候，你依舊遵循自己的本心，做了這樣的選擇。”
“我……”輕舞眼眸頓時一顫，那些莫邪的手都因爲巨大的吃驚而微微有些不穩，恍然之間，她彷彿想起，設下六芒封印之前，她與千宸打鬥，逼的千宸傷了自己。在玄影穿胸而過，自己意識迷糊之時，她彷彿聽到他說，穆輕舞，你可知，那時你刺我的那一劍，比這痛上百倍。那一刻我情願，自己死在你手中，而不是活着面對。而今，我刺你一劍，一爲了卻因果，二爲成全你的選擇，但是，這樣的痛苦和擔憂，一次足矣，所以此生生恐怕，我再也拿不起劍了。
她不明白，明明過去了那麼長時間，怎麼會突然想起這段話，甚至她都無法確定姬千宸是否說過這樣的話，但是此刻又如此的清晰，令人無法懷疑其真實性。
“對……”
“不用說了……”千宸打斷輕舞的話:“有關問情墟的那部分記憶，我會想辦法替你恢復。”
輕舞手指微微顫抖兩下，這一刻，她甚至不確定，恢復問情墟內的記憶，對於自己究竟是好是壞。
鄒然，輕舞耳朵輕輕動了動，瞳孔瞬間縮起。
“有人？”千宸眼睛也是輕微眯起，然後看向樹林北側:“在哪裡，去看看。”
……
“呂雉姑娘？怎麼是你？”項羽驚愕萬分的看着前面轉過身來的少女。正是正式此人在他的房間定了一柄飛刀，上面訂着一張娟帕。
娟帕之上，只寫了兩字。
——石依。
無法否認，當初與九長老交手，石依跌落懸崖，生死不明，是他與石蘭心目當中最深沉的痛。
“爲何……不能是我？”呂雉嘴角微微掀起一抹笑，眸光微轉:“僅僅是兩個字，就能讓項少俠再次深夜，孤身前來犯險，我是不是可以認爲，這位石依姑娘對項少俠有些非比尋常的意義。”
“呂雉姑娘可是知道石依姑娘的下落？不滿姑娘，石依姑娘是我和蘭兒的朋友，卻因疏忽，致使其至今下落不明，內心慌慌難安。”
“朋友啊……”似是感嘆般的，將着三個字在口中細細咀嚼，呂雉鄒然輕輕一笑，然後開口:“項少俠，呂雉有一事請教，若是將你們楚國項氏一族與石蘭姑娘放在一同，二者擇其一，你會選擇誰？”
聞言，項羽眉頭鄒然一緊:“姑娘這是何意？”
“只是隨便問問罷了。”呂雉面紗下的嘴脣似乎輕微泯起:“一個假設而已，呂雉只是好奇，如果有一天項少俠真的需要面臨這樣的處境，項少俠究竟會做何選擇。”
“抱歉。”項羽眉頭依舊微皺:“這個問題，還恕項某無法回答。”說實在的，他是在不能理解呂雉爲何要和他說這些話。
然而，這一刻，呂雉從未想過，在多年以後，她還是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在那一刻，她的心便如同那烏江的水，冷到徹骨。
“也罷……”呂雉似是輕笑一聲，然後輕微嘆氣，又道:“項少俠，你知道……我要嫁人了麼？”
項羽先是一愣，隨即還是點了點頭:“聽說了，是泗水亭亭長劉季。”
“項少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麼？”
“嗯？”項羽微怔，半響之後纔是緩緩道:“願呂雉姑娘與劉季兄白頭偕老。”
“呵，白頭偕老啊～”呂雉輕輕一笑，頭微微仰起:“呂雉還有最後一問……望少俠解答。”
“姑娘請說。”
“若是石依，若石依心悅少俠，願與石蘭姑娘一同半君左右，少俠可願迎娶石依？”
“什……我……”項羽猛地擡起頭，似是吃驚的看向呂雉，半響以後，臉上卻是露出一絲恍然，微微吐了一口氣:“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項某心中，除了蘭兒，再容不下第二人，此生此世，也只願與蘭兒共度。”
“這樣啊。”呂雉袖子下的手已經捏在了一起，卻是恍然一笑:“石蘭姑娘果然好福氣啊。”
“那呂雉就乘少俠吉言，願與夫君白頭……偕老。”
而項羽也只是看了一眼呂雉，微微嘆氣，終歸沒有將哪一句“你嫁於劉季，可是自願”問出，他不想給眼前這個女子任何錯覺。同是也很清楚，若是石依，那般驕傲之人，沒有人能逼的了她。
……
待項羽走遠之後，劉季纔是環着雙臂，斜依在樹上:“真不好意思，看樣子，我似乎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啊。”
“哼……”呂雉只是輕輕冷笑一聲:“不速之客又不止你一人。”
“穆雲魅，在下的熱鬧，好看麼？”
既已經被點名道姓，輕舞自然也不在隱藏，而是與千宸緩緩從林間走出，然後若有所思看着呂雉，又或者說，是石依。
“我只好奇，你怎麼會變成呂雉。”是巧合麼，還是？輕舞看着石依，眼底深處有着凝重。
呂雉轉過身來，手擡起，扯下面紗:“當初遇襲，我墜入懸崖，幸好之前石蘭給了我一枚還生丹，得以保住性命，恰被阿爹所救。我本無父無母，便自願認阿爹爲父，以報救命之恩。”說着，她勾脣一笑，眼中似乎帶笑般的看着輕舞:“只是不知，這呂雉之名有何不妥之處，另邪公子你，如此吃驚。”
輕舞神色不變:“並無，一時吃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