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輕輕攬住輕舞:“舞兒……別想了，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他不知道舞兒究竟對未來知道多少，又知道些什麼。世人皆以爲所謂的先知，可以預測未來之人能夠逢凶化吉掌握先機，因此會更加快樂。但事實上，若是面對無法改變，或註定如此的未來，更多的只有無奈與悲哀。
所以，月神總是一個人，喜歡將眼睛罩起，喜歡沉默不語。
他記得月神曾與東皇太一對話。
“我看到過，可是我不能去改變，也無法改變。”他不知道月神看到過的事情是什麼，但月神的語氣卻是無比悲涼的。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星魂將輕舞抱的更緊了些:“無論你想要做什麼。”
……
到了桑海，輕舞與星魂第一時間便趕往了小聖賢莊，剛到門口，輕舞便察覺了與衆不同，首先便是整個小聖賢莊都被大秦軍隊所包圍。
小聖賢莊門口有將士攔住輕舞與星魂:“何人善闖此地。”
“吾乃陰陽家少君。”一邊說着，輕舞已經亮出了代表陰陽家少君身份的牌子。
那士兵眉頭一緊，半晌纔是俯身一拜:“參見少君大人，但李大人早有吩咐，除非是陛下懿旨，否則任何人不得進入小聖賢莊，還請大人不要難爲小人。”
輕舞神色微凝，李大人？莫非是李斯？
李斯究竟爲何要將小聖賢莊如此嚴密的看護起來？
正想着，一道聲音已經從裡面傳了出來:“不得無禮。”
門口的侍衛紛紛行禮:“李大人。”
李斯緩步走來，對着輕舞和星魂作揖:“李斯拜見公主殿下，見過左護法大人。”
輕舞目光淡淡的在李斯身上轉了一圈，然後纔是緩緩開口道:“莫非，這小聖賢莊連本少君都進不得？”
“公主殿下自是可以進的。只是這小聖賢莊內的諸多弟子公然違抗聖令，甚至撰臆污衊陛下盛名，更有諸多暴徒，臣唯恐這些暴徒突然暴起傷了殿下。殿下乃千金之軀，怎可犯險。”
“本君何時俱過暴徒暴起？”輕舞往前走了兩步:“不過本君也曾在這小聖賢莊求學過些時日，收穫良多，而今故地重遊，自然要再拜訪一二。”
“畢竟爲人子弟，當行子弟之事。世人常言，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小聖賢莊內的諸位先生，固然不爲本君之師，但卻有澤教之恩，本君十分感激。李大人說，是也不是？”輕舞笑眯眯的看向李斯。
世人皆知，李斯師從儒家荀況。而今卻將儒家衆弟子自己自己的恩師軟禁於小聖賢莊內。
李斯面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對着輕舞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殿下說的極是，殿下請自便。”
輕舞與星魂相視一眼，便踏入小聖賢莊。
擡頭微微看向屋頂，又環視一眼四周:“羅網？”
星魂顯然也早已發現，神色越發的凝重:“人數衆多。”
“大秦手中有兩支存在於暗處的力量。一是影密衛，二就是羅網。”
“影密衛又分明暗。明影密衛由章邯統領，現如今皆半數都在驪山督建皇陵。而暗影密衛由李家統領，守衛在嬴政身側，若無特殊情況，絕對不會派遣出去。”
“而羅網，則是在嬴政的授意下，最初由李斯一手建立，卻由趙高發展起來的一個情報暗殺組織。”
“只不過……”輕舞微微抿起脣:“現如今羅網只以趙高爲首，李斯對羅網並無統領權。”
“羅網存在的時間要比影密衛時間更長，是嬴政在剷除呂不韋餘勢，奪回大權之後所下達的第一個命令。”
“他用盡二十年的時間，用羅網編制了一張巨大的網，將七國都囊括其中，然後漸漸收口。”其他六國也因此徹底覆滅。
“羅網是一把利刃。”輕舞微微嘆了口氣:“只是現如今，這把利刃究竟會指向誰。”凝望深淵者，深淵回以凝望。手握利刃者，終將爲利刃所傷。
……
輕舞還未走進房間，聲音已經率先一步傳入屋內:“良美人。”
張良與顏路吃驚的向門口的方向看去。
張良吃驚的鄒然站起:“魅？夜央？”隨即微微凝眉:“你們怎麼來了？”
輕舞輕輕一笑:“良美人你好像很意外的樣子。”說着輕舞又對伏念和顏路拱了拱手:“大師公，二師公。”
伏念覺得自己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頓時想起曾經被輕舞和星魂幾個人支配的恐懼。
顏路則是笑的很溫和:“穆姑娘，夜公子，你們漫談，我與師兄先去拜訪師叔了。”說着，顏路已經拉着伏念離開。
輕舞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坐下:“能給我講講現在的情況麼？唔，我這裡出了點意外，對近兩年來的事情有些不太瞭解。”
張良微微皺眉，但卻並沒有開口訊問究竟發生了什麼，而是緩緩嘆了口氣，然後道:“匈奴素來是北疆的一大邊患，嬴政自去年年末起便命蒙恬率大軍北征，收復失地，拓展疆域。蒙恬駐守北疆已久，對匈奴最是瞭解不過，加上多年的準備，又得蒙毅與珞姑娘相助，自是如虎添翼，現如今已經大獲全勝。”
“自此秦、趙、燕長城連爲一體，西起臨洮、東到遼陽……”說到這裡，張良嘆了口氣:“當真是無愧於萬里長城。”雖然他痛恨嬴政滅了韓國，更曾經試圖刺殺嬴政，卻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彷彿天生就應該一統六國，成爲站在最頂峰的人。
他有一種常人難及且說一不二的魄力，有知人善用，對於國之大事，每一步都走的恰到好處且銳不可當。
想到這裡，張良突然回憶起他曾經聽到過的蓋聶對於嬴政的評價。
——“那是一個，之前不曾有，此後也可能不會有的人。”
以及魅的評價。
——“一個人，築起了一個國，也只有這個人，能支撐起這個帝國，可一旦這個人倒下，那麼整個大秦，也將土崩瓦解。”
輕舞輕輕擰眉，微微點了點頭，雖然她對秦朝的歷史有些瞭解，尤其是那些耳熟能詳的大事要點，但卻不可能面面俱到，連每一場戰爭都所知甚詳。
歷史上對蒙恬的評價不低，不管是因爲這貨發明了毛筆，還是他令人頗爲讚歎的軍事能力。
討伐北疆，她隱隱約約似乎在哪裡看到過，卻沒想到是這個時候發生的。
而身爲在後世被稱之爲八大奇蹟的長城，有的自然不止是觀賞和展示作用，而是軍事障塞，一旦鑄就完畢，必定會成爲固守北疆的有力屏障……
想到這裡，輕舞瞳孔微縮……不，不單單是北疆，還應該有百越與西南！
嬴政召蒙恬回咸陽，恐怕不僅僅是論功行賞，還是要商討對百越與西南開站的事宜。
“你明白了？”張良苦笑一聲:“順利收復失地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偏偏公子扶蘇也在北疆。”
輕舞眯起眼睛:“所以有的人坐不住了？嬴政將扶蘇“發配”北疆，明面上是貶謫，實際上是爲了保護和鍛鍊扶蘇。”
“扶蘇仁義，朝中大臣多有支持，在六國遺民之中名聲素來不錯……只可惜過於柔和……”而他的周圍均是豺狼虎豹。
狼不會因爲綿羊的好名聲而放棄食物。
而諾大的帝國叫到幾年前的那個扶蘇手中，只會成爲羣狼爭搶的食物。
“嬴政並非不知道現如今的大秦看似強大卻漏洞百出，有他在，大秦尚可存在，一旦他逝世，整個大秦就會陷入危機當中，而現如今的皇子當中，並沒有誰能代替他，扛起大秦。”
輕舞眉頭擰在一起:“咸陽宮內，雖然皇子衆多，但嬴政對於這些皇子似乎從來都是漠不關心。”或者說……無視。
唯一出挑一點的，就只有扶蘇與胡亥。
有趣的是，對於扶蘇，嬴政似乎並未十分喜歡，但的確是在作爲儲君而培養，與其他皇子相比的話，那就是十分“重視”了。而胡亥……雖然瞭解不多，可輕舞卻本能的覺得嬴政並不喜歡胡亥……或者說厭惡？
但其實在輕舞看來，咸陽宮內還活着的一衆皇子，未有胡亥最想嬴政，無論是性子還是樣貌，而扶蘇，也許是因爲個性詫異，原本有三分相似的眉眼，愣是讓人覺得天差地別。
而嬴政雖然並不喜歡胡亥，但是這些年胡亥日益勢大起來，他也似乎並不阻攔，甚至任由胡亥針對扶蘇。
看起來……他雖然更傾向於扶蘇能夠繼承皇位，因此若扶蘇真的輸了，嬴政就會選擇胡亥。
但在此之前，嬴政不會吝嗇於他的保護和幫助。
所以他將扶蘇送到北疆，即是保護與鍛鍊，更是將蒙家送與扶蘇成爲助力。
無論蒙家曾經是否想要參與進這場爭鬥中，在所有人看來，嬴政已經逼着蒙家和扶蘇站在了一起。
因此此次對於討伐北疆大獲全勝一事，對大秦是好事，但對於胡亥而言……恐怕只會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