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家,不需要廢物。”
——“你的手,爲何發抖?你要知道,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了你。”
——“這個世界,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這種可笑而愚蠢的東西。”
——“殺了我。”
幽都,紫幽閣內。大司命站在院子之中,她的面前開了一片白玉色的花,與紅衣交映在一起,倒是組成了一幅極其美麗的畫面。
驟然,大司命伸出手,摘下了一朵白花,捏在手中,擡起手臂,放在鼻子下輕輕嗅了嗅,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而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收緊了手,將那白玉色的花碾碎,然後鬆開了手,碾碎的花瓣隨即落入到塵土之中,眸色也變的極其冷然。
大司命眸子微微暗了暗:“這花……叫什麼名字?”
紫衣從折廊之中緩緩走出,淡淡擡了擡眼,開口答道:“瑤華。”
她手掌輕輕拂過這些玉白色的花,然後緩緩道:“是這片土地,獨有的一種花。”她看着大司命,然後緩緩道:“影夜獨有的兩種花,一種名爲櫻蘿,一種名爲瑤華。”
“前者乃是紫藍漸變二色,花朵不過拇指大小,卻十分美麗,而後者則是渾身玉白,不慘任何雜色,如同玉雕。 ”
紫衣緩緩走到大司命身邊:“櫻蘿花的花語是不可能的愛,通常作爲影夜之中的示愛之花,而與它恰好相反的便是這瑤華,意味這祭奠以故去的人。”
“多謝相告。”大司命眸子微微折了折,脣角似乎帶出了一抹笑意,很淡,幾乎微不可查,說着,便於轉身離開,卻被紫衣再一次叫住:“可以告訴我,你選擇進入這裡的原因麼?”
“我說過,只是奉了上級之令,荊天明對於於我陰陽家有十分不同尋常的意義,故而相護。”
“哦?真的麼?”紫衣勾了勾脣,輕輕笑了笑了:“據我所知這影夜地下布了一個極大的陣法,爲的就是限制陰陽家之人。”
“據說陰陽家的人在影夜是無法使用陰陽術的,自身實力亦會大打折扣。”紫衣淡淡看了大司命一眼:“這樣的情況下,我實在想不通,你爲何還是選擇進入這裡,又或是你口中的上級爲何會派你前來。更進一步的想,他之所以選了你,是不是認爲,你一定會選擇進入這裡。”
“你是在懷疑我?”
“這倒不是。”紫衣輕輕搖了搖頭:“來歷明確的人,即使危險,也總比來歷不明的人,令人放心。我說了,我只是好奇……”
大司命輕笑一聲,目光頓時變得凌厲起來:“好奇我?恐怕不是吧……”
“好吧。”紫衣輕輕嘆了口氣,微微斂眸,輕輕嘆了口氣:“對於這位白先生,你知道多少?”
大司命輕輕挑了挑眉:“哦……你覺得我會知道什麼?”
紫衣抿了抿脣,直覺告訴她,對於白子熙,大司命知道的情況肯定要比她與無幽知道的要多:“此事事關重要,而且我看你似乎也不希望少主出現任何的危險,煩請告知。”
大司命微微側頭:“你們在懷疑他的身份?那爲何不直接傳信於你家主子,總比我這裡得來的消息靠譜。”
紫衣微微皺了皺眉:“我懷疑,我們與小姐的通信被人發現,並做了手腳……”
“所以……因爲沒有任何的證據……是怕懷疑錯了人,破壞荊天明與白子熙兩人之間的感情,還是乾脆,不過是想讓那個小子早點明白人心險惡的道理。”
紫衣的手輕微的抖了抖。
“紫衣姑娘,恕在下直言,像荊天明那種小鬼,最開始在秦皇宮,有她母妃和穆雲魅還有陛下護着,出了秦皇宮,又不知被何人收留,收留他的人下落無蹤之後,又被蓋聶帶在身邊,之後更是得蓋聶,穆雲魅以及墨家相護,離開墨家,還有儒家的三當家和楚國項氏一族的少主,便是如今,來到這種地方,也還是有你和無幽護着。”
“他的天賦我承認,再有十年,便是那劍聖之名,恐怕也會由這小子繼承。他的聰明我也承認,無論收留他的那對夫妻是何高人,若是他資質愚笨,也學不得這般多的東西。除此之外更是有着無與倫比強大的氣運……可是……”說到這裡大司命輕輕笑了一聲,隨即變作一聲輕哼:“他的性格……”
“不用我說,紫衣姑娘也應該清楚。”
“這種性格的人,在這樣的世道,活不長久的。”
“你們現在能護着他一時,又能否護一輩子。他現在能好運一時,又能否一輩子都好運。”
紫衣輕輕皺了皺眉:“少主這般赤子之心之人……”
“赤子之心?”大司命嗤笑一聲:“我看是傻白甜吧,對,這個詞,還是穆雲魅告訴我的。”
“無論是陰陽家又或者是影夜,需要的都是活着的荊天明。”大司命勾了勾嘴脣:“所以,紫衣姑娘儘管放心,我既然連這裡都進了,自然不會讓荊天明死在這裡。”
“因此白子熙究竟是誰,還重要麼?”
“可……”
“紫衣姑娘,荊天明也該成長了不是麼?再過幾年,十三脈與影夜的矛盾完全爆發之後……想必紫衣姑娘,也不希望,你這位少主拖你家主子的後腿吧。”
“更何況,你猜猜,荊天明是會相信你還是會相信白子熙。”
紫衣眉頭緊皺,半響之後,纔是微微吐了一口氣:“姑娘今日之言,紫衣回去之後自會好好思量。”
看見紫衣的背影漸漸消失之後,大司命纔是輕輕笑了起來:“穆雲魅,你看,你的下屬總是對你忠心耿耿,所以在你和荊天明之間,永遠會選擇前者。”
大司命又摘下一朵瑤華,緊緊握住。
“人,總要學會長大。這也是你教會我的,不是麼?”大司命的目光微冷,有一瞬間變的悠遠茫然起來,接着,便又是輕笑出聲:“怎麼能到了自己弟弟這裡就心軟呢……”
“穆雲魅。”大司命輕輕咬着這三個字,隨即將手中的瑤華花攢緊,沾了一手的花汁,可她卻好似全然不在意指尖微微擡起,從指尖冒出一撮小小的火焰,隨即又變作一片紅葉。
“大人……你看,灼倩的陰陽術越來越棒了呢……”
“可是,爲什麼連你也要騙我呢……流火大人。”最後四個字,彷彿輕輕咬在脣齒指尖,帶了戀人的依偎,卻又好像帶着絲絲的恨意。
……
而另一頭,驪山那邊,葉諾聽輕舞講述着完全不一樣的大司命,心裡也是讚歎不已,以及還有有些疑惑不解。
那麼,輕舞口中的紅灼倩又怎麼變成了現在的大司命呢?
輕舞惆悵若然的嘆了一口氣,隨即便是苦笑一聲:“大抵正是因爲我太年少輕狂,又或者說,因爲先知,始終不過是將這裡當做一部不切實際的動漫。”
“漫不經心,冷眼旁觀。”
“所以……”
輕舞苦澀的嘆了一口氣,似是有些自嘲的笑了一聲:“在明知道流火有問題的情況下,還是選擇將她放在流火身邊。明知道她對流火心有濡慕,還是狠下心來逼着她認清現實,然後還口口聲聲的說,是爲了她好,爲了她能早日成長,是爲了讓她早日明白,人心險惡。”
“當時不覺,現在想來,這又是何等的殘忍。”
雖然沒聽輕舞將具體的情況,但僅憑這句話,葉諾也能大抵猜到發生了什麼,頓時也是輕微嘆了一口氣,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神色黯然下來。
“不聞不問,甚至於推波助瀾。”輕舞漸漸閉了眼,流露出幾分痛苦與苦澀。
“她便是恨我,我是應當。”
葉諾挑了挑眉,有些奇怪:“這樣你還放心她同天明一起進入影夜?”
輕舞輕輕搖了搖頭: “她不會傷害天明的,至少是天明的性命。”
“即便是看在阿央的面子上。”
葉諾頓時瞪大了眼,搞不清楚這又和夜央有什麼關係。
輕舞輕嘆了一口氣:“阿央幫過她。”
“那個時候她一直躲着我,即使我想解釋或是懺悔也都沒有機會,若不是阿央,只怕她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從那件事情中走出來。只怕現在,她也未必徹底走了出來。無論是我的漠視,甚至說是背叛,還是流火的欺騙以及死亡,對她的打擊都太致命了,唯一的差別便是,流火死了,但我還活着。”
“流火的死,讓他的欺騙逐漸被淡忘,只記得他的消亡,我的活,讓我的背叛被逐漸放大,看到就會想起曾經的過往。”
“她雖然沒能徹底從這件事裡走出來,但阿央至少讓她堅持活了下來。”
“從某種程度上說,那個時候因爲年紀還小,身份差距還不明顯,因此到算是難得的“朋友”了。” 說到這裡,輕舞也是有些唏噓。
星魂也是輕輕抿了抿脣,忽然想起那個時候輕舞剛剛回到陰陽家,記憶還沒有恢復,大司命前來。
輕舞問,究竟是什麼依仗能夠讓大司命有恃無恐。
星魂喟然嘆氣,她的依仗,自然……便是你啊。
初時他不過是覺得那個女孩有些可憐,瞭解之後,便越發的同情和憐憫,但是隨着那個女孩一步步變成大司命,變得無比陌生,變得尖銳以及防備所有之後,他又有些說不清那個女孩究竟是可憐多些還是可恨多一些,甚至於完全看不明白她的所想所做, 漸漸從不錯的朋友變做了純粹的同門。
就像輕舞剛回來那時,他不明白她只是因爲想來看輕舞還是想是嘲諷。他也不明白她明明有很多針對輕舞的機會卻偏偏放棄,但有的時候又死咬着輕舞不放,傷己傷人。
而他對大司命同情,恰如大司命對他,也是同情。
無論究竟是因爲什麼,但源頭必然是輕舞。
而大司命種種奇怪的行爲,若不是當年大司命的確愛流火愛的死去活來,又有“先例”在,他簡直都要懷疑是不是應了葉諾的那句,自古紅藍出CP,不是百合就是基。
於是,星魂看着輕舞那一身天藍色的長裙,覺得莫名的惆悵。算了,他和輕舞穿的,大抵勉強也能算是情侶裝了吧。
身穿同款男裝的葉諾表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