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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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將士們的議論聲,黎夕妤的心緒倒是有些微妙。

起初,本以爲被人識破身份會是一件十分羞恥的事情,可今日在這諸多言辭中,她竟是不曾聽見半點含有鄙夷意味的話。

而前方的季尋仍舊直直地盯着她,目光殷切,“夕妤姐姐,關於黎府的事,我已全然知曉。而得知你還活着,我真的很開心。夕妤姐姐,這第二個理由,便是因爲你!”

聽着那一聲又一聲的“夕妤姐姐”,黎夕妤的心顫了又顫。

從前,因着季杉的緣故,她曾有幸見過季尋幾面。

她比季尋頗年長些,他便尤其喜愛喚她姐姐。

且對於這個弟弟,她也是並不反感的。

可無論如何,季家與她有仇……

黎夕妤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寒,她緩緩垂下手臂,露出了本來面容。

季尋見狀,眼眸之中有明亮的光芒射出,似是滿懷期待。

然,黎夕妤開口時,話語卻頗爲淡漠,“既然如此,那麼還請季將軍放行!”

季尋興許並未發覺黎夕妤的淡漠,他連連點頭,轉而坐回至馬背上,向着守城的士兵做了個手勢。

然那士兵卻有些猶豫,“將軍,這可是反賊啊!”

但見季尋雙眉一凜,怒斥道,“你難道連本將軍的命令也不聽了嗎?”

士兵果然被這吼聲所驚懾,連忙推開了城門。

隨後,龐大的隊伍便跟在司空堇宥與黎夕妤的身後,入了夔州城。

入城後,黎夕妤發覺此地的各方面發展都較爲薄弱,卻因地勢廣袤,於國家而言乃是一處肥土。

烈日當頭,街道上罕見百姓們的身影,有的卻多是些士兵匆忙跑動的身形。

且黎夕妤注意到,每一位士兵的神情都無比嚴肅,眉頭緊鎖,似是出了大事。

黎夕妤心中有些好奇,卻也不願主動與季尋搭話。

可季尋那小子,卻雙眼放光地湊到了她身側,“夕妤姐姐,當初在榮陽城時,你可是那位始終帶着斗笠的公子?”

“……”黎夕妤並未回話。

“夕妤姐姐,當時在樹林中,我所救下的人,便是你了,對嗎?”季尋又問。

“……”黎夕妤仍舊不開口。

“夕妤姐姐,我真是笨,當初竟然沒能將你一眼認出!”季尋垂頭喪氣,甚是自責。

“……”黎夕妤此番抽了抽嘴角,無奈極了。

爲何她從前不曾發現季尋也有這般喋喋不休的毛病?還真是與辛子闌有得一拼。

“夕妤姐姐,看來我們之間當真是緣分不……”哪怕黎夕妤從未回話,季尋也仍舊鍥而不捨地說着。

而這一次,黎夕妤終是有些不耐了,她冷冷地瞥了眼季尋,威脅道,“你若再敢開口,我便放狗咬你!”

她記得,季尋此人,很是怕狗。

果不其然,她話音一落,便見身側的男子陡然間變了神色,面露懼意。

而季尋正想說些什麼,見黎夕妤雙眸一眯,便硬生生將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中。

周遭偶有路過的士兵,瞧見如此神態的季尋,都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

他們素來嚴肅苛刻的季將軍,今日這是……撞鬼了?

見到季尋露出這般的神情,黎夕妤卻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好整以暇地攏了攏衣袖,轉而瞥着季尋,道,“接下來,我問你什麼,你便答什麼,倘若敢多說一個字,我這便去牽狗來!”

她話音未落,季尋便連連點頭,不敢有半點遲疑。

“近日可是正逢兩軍交戰?”她連忙便問,卻打聽着軍國大事。

“近日兩軍處於休戰狀態,然將士們時刻都在準備着。”季尋回答完畢後,連忙便又閉了嘴,甚至連喘氣的聲響都不敢發出。

“那又爲何,我們這一路走來,所遇上的士兵,皆面目凝重,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黎夕妤甚至不曾採取任何旁敲側擊的手段,直白地問着。

季尋答得便也直白,“夔州氣溫太高,軍中有三成的將士們都中了暑,再嚴重些的,甚至斷送了性命。”

黎夕妤聞言,一時間怔住。

中暑,以夔州的氣溫來看,應當並不誇張。

可如此大範圍的暑情,委實令人不敢相信。

隨後,黎夕妤與司空堇宥對視了一眼,但見他目光深邃,應是正在心下思索着對策。

“暑情可有得到有效的控制?”黎夕妤再度望向季尋,出聲問道。

卻聞季尋輕嘆了一聲,情緒於剎那間頹萎,“夔州每每到了夏季都酷熱難耐,何況軍中條件有限,每日裡的水源分配都有嚴格的把守,然這暑情實在是棘手,每年因此而喪命的將士與百姓不下千人。”

聽了這話,黎夕妤暗自垂眸,想起了曾經夔州大旱,朝廷徵收賑災銀兩之事。

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朝廷發放再多的賑災銀兩,可這夔州每一年的暑情,卻始終未能解決。

而這時,前方的一家宅院中突然傳出陣陣悽慘的哭聲,聽那聲音應當來自於婦孺。

黎夕妤立即擡眸,隨着陌央的逐步靠近,她也瞧見了宅院中的景象。

但見一位中年婦女正跪在地上,她身側站着一名孩童,而在他們的面前,一位中年男子正躺在地上,雙眼緊閉,似已離世。

這對母子的哭聲十分淒厲,令見者落淚,聞者傷心。

而季尋的雙手則死死地抓着繮繩,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是濃濃的悲慼。

半晌後,季尋開了口,只聽他道,“這些時日以來,每日裡都會有人因中暑而死亡。百姓們的水源較軍中將士們稍充足些,可即便如此,倘若沒有強有效的治療方法,一條又一條的人命,仍會漸漸流逝。”

此番,雖未曾得到黎夕妤的准許,季尋也仍舊開了口。

自他的話語中,黎夕妤聽得出他的茫然無措,聽得出他內心深處的恐慌。

而她也抓住了季尋話語中的關鍵,便連忙轉眸望向身後的辛子闌,出聲問道,“辛子闌,你可是神醫。對於這暑情,你可有什麼妙招?”

但見辛子闌雙眉一挑,端坐在古愛的背上,揮了揮手,理所當然地道,“這天下還有什麼病情能夠難得倒本神醫?”

此言一出,季尋連忙轉眸向他望去,眼眸之中盡是希冀,“這位大夫,你當真有法子?”

辛子闌眨了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竟道,“本大夫從不做賠本的買賣,我若是助將軍抑制了暑情,將軍可是要承諾我一件事的!”

“大夫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是本將軍做得到的,絕不推脫!”季尋連忙拱手,誠懇地道。

“好!”辛子闌又揮了揮手,卻轉而指向司空堇宥,揚聲道,“倘若本大夫治好了這夔州的暑情,那麼季將軍便要將兵權交予司空堇宥!由他帶兵打仗,與瀚國周旋!”

辛子闌這話說出口時,不僅是雙方的將士們,就連司空堇宥也震撼地怔了片刻。

黎夕妤更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辛子闌。

她本想在辛子闌的臉上找到一些嬉笑的情愫,可她沒有。

但見此刻的辛子闌,他一本正經,眉宇間凝聚着黎夕妤罕見的認真,卻又帶着幾分強硬的威懾力,那神色彷彿季尋不同意,他便不會出手相助。

可如此大的事,季尋身爲一方將領,自然不會同意。

“不知大夫能否換個條件?”季尋黑了臉,卻耐着性子問。

辛子闌倒也爽快,“好!”

可接下來,他仍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司空堇宥乃是天命所歸,你若甘願拜他爲主,本大夫必定會不遺餘力地……治療暑情!”

如此一番話,比之上一個條件,不過是大同小異。

黎夕妤的心中甚是疑惑,卻見季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而未能等季尋開口,辛子闌便又道,“季將軍不必急着回答,你有三日的時間考慮。”

說罷,辛子闌催促着古愛,駕馬便向前方奔去。

他走得突然又急促,黎夕妤心頭一緊,向司空堇宥示意後,便也連忙催促着陌央,追了上去。

此刻烈日當頭,陌央本就追不上古愛,可遠方的辛子闌卻無半點要停下的跡象。

黎夕妤無奈極了,卻漸漸停下了。

一連奔波許久,她實在有些筋疲力竭,且陌央身爲牲畜,本就比人更要怕熱,她可不希望陌央因此受到任何損害。

她停下時,視線之中已瞧不見辛子闌的身影。

她便下了馬,牽着陌央走至屋檐下,站在那陰涼處,稍作歇息。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前方隱有馬蹄聲響起,黎夕妤連忙望去,便見那一抹金燦燦的身影……回來了!

辛子闌很快便來到了黎夕妤的身側,他並未下馬,便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此時他的目光有些熾熱,有些雜亂,卻令黎夕妤心頭一滯。

二人相視良久,辛子闌的額角卻漸有汗水溢出。

黎夕妤掩在袖中的手指不知爲何突然顫動了片刻,她連忙開口,問道,“辛子闌,先前你與季尋所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辛子闌突然移開了目光,直視前方,答,“句句皆發自肺腑。”

“可是……爲何?”黎夕妤又問。

她仰頭望着他,瞧着他那一副難得的安靜模樣,心底竟有些苦澀。

她只覺得,此時此刻的辛子闌,彷彿距她太遠太遠。

分明二人之間僅有咫尺般的距離,卻似乎隔了山水,隔了……永恆。

“一定要有理由嗎?”卻聽辛子闌如此發問,嗓音竟有些縹緲。

黎夕妤陡然間怔住,正想說些什麼,馬背上的金袍男子卻突然望了來。

他的目光十分幽深,眼眸深處似有複雜的情意正糾纏不休,卻張了張口,道,“若一定要給出個理由,那麼小妤,是因爲你。”

因爲你……

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傳進黎夕妤耳中時,卻令她身形一顫。

她目光呆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更不知該如何迴應辛子闌。

而他也並未打算等她迴應,便猛地一揮馬鞭,駕着古愛衝了出去。

來到夔州的第一日,一衆人等於夔州軍營外五里處安營紮寨。

而在他們的周遭,季尋安排了重重士兵把守,生怕他們會有何異動,威脅到整個夔州的安危。

入夜後,黎夕妤跟隨司空堇宥一同去往辛子闌的營帳,見他正悠然地躺在草鋪上,雙手枕在頭下,嘴角叼着一根野草,很有節奏地晃動着雙腿。

而發覺有人入內,辛子闌卻看也不看二人一眼,猶自悠悠然盯着帳頂發呆。

司空堇宥可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他將雙手負於身後,淡漠地瞥了辛子闌一眼,便沉聲開了口,“辛子闌,我此番前來,並非是向你道謝。而對於你那般拙劣的手段,我還瞧不上眼!我來,只是爲了問你一句話,你當真有法子醫治暑情?”

司空堇宥此言,可謂是摻雜着槍林彈雨,任誰聽了都會火冒三丈。

而本該暴跳如雷的辛子闌,此時卻一反常態,表現地甚是鎮定。

只聽他道,“司空堇宥,你可莫要想多了,我從始至終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是爲了你!”

那麼究竟是爲了誰,已是不言而喻。

黎夕妤的心輕輕顫了顫,只覺此刻帳中的氛圍令她覺得很是壓抑。

而司空堇宥的氣息沉了幾分,冷聲又道,“如此便是最好,我司空堇宥此生,從不喜欠人東西。但我還是要問,你究竟懂不懂得醫治暑情之法?”

驀地,辛子闌一個翻身站了起來。

他上前兩步走至司空堇宥面前,微揚起下巴,反問,“你不信我?”

司空堇宥睨了他一眼,不語。

辛子闌又轉而看向黎夕妤,然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開了。

他似是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硬生生憋了回去。

片刻後,他背過身子,卻道,“石膏、知母、粳米、甘草,這四樣藥材以合適的配比入湯熬製,最終熬出的白虎湯,可有效緩解暑情。”

“石膏?”黎夕妤驚問出聲,“辛子闌,你可是記錯了?”

“我不會記錯,你也沒有聽錯,確是石膏無疑!”辛子闌卻萬般篤定,“小妤,任何人都不該……質疑我的醫術。”

黎夕妤聞言,心生愧疚的同時,又有些酸澀。

而身側的司空堇宥卻突然轉身,向帳外走去。

“你要去做什麼?”辛子闌連忙問。

司空堇宥步伐未歇,卻答,“去尋石膏。”

“你瘋了嗎?三日期限未至,季尋尚未答應我提出的條件!”辛子闌連忙追了上去,擋在了司空堇宥的面前。

司空堇宥卻冷眼睨着辛子闌,“我說過,如此拙劣的手段,我不屑!且夔州的將士與百姓,可等不得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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