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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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一點點熄滅的香火,辛子闌眨了眨眼,有些迷惑,“爲何小妤的香還燃着,而我的卻已然滅了?”

那僧人聽了辛子闌的疑惑,便道,“施主,恕老衲直言,你與佛門無緣,還是早些離去吧。”

辛子闌聽後,卻是如何也不相信,“這又是爲何?不過是滅了三支香,爲何偏要說我與佛門無緣了?”

僧人被辛子闌如此一問,倒也是一怔,卻只是輕嘆着搖頭,走遠了。

辛子闌卻立即起身,一把將香爐中熄了的檀香取出,欲湊近燭臺,再將其點燃。

黎夕妤見狀,連忙起身制止了他,語重心長地勸道,“辛子闌,寺中尚有其他佛祖,後方已有不少百姓排着,我們不如去下一重大殿再拜拜。”

辛子闌聞言,也隨之轉眸,瞧見身後的隊形已排至大殿外,便重重點了點頭,隨着黎夕妤自彌勒菩薩身側走過,而後穿過南門,進入下一進院落。

司空堇宥見他們出了天王殿,便也不緊不慢地跟着。

下一重大殿,名曰“地藏殿”,其內供奉着地藏菩薩,表法“孝”。

黎夕妤本是無人可孝敬,卻陡然間想到了司空文仕,便向僧人求了三支檀香,入內叩拜。

此番,換做辛子闌先行上香叩拜,他將一切禮數學得規規矩矩,許願時也不再出聲低喃。

可黎夕妤瞧着他供上的三支香,卻仍舊……一一滅了。

待辛子闌睜眼,瞧見那再度熄了的三支香後,眸光驀然一暗,似是有些失落。

黎夕妤便在側安慰,“辛子闌,這興許只是偶然,並非佛祖聽不見你的心願,只是今日的你,不適合來叩拜。或許我們過兩日再來,便……”

她正說着,辛子闌突然起身,笑着朝她擺手,“小妤,我看後面還有一座大殿,稍後我們再去拜!”

“恩!”黎夕妤重重點頭,“好。”

她應下後,便也將檀香引燃,上香,叩拜……

一切都順遂無虞,卻令辛子闌眼底的光亮愈發黯然。

拜過地藏菩薩後,二人便出了這重大殿,踏上了下一進院落。

但見此處院落十分悠長寬闊,應有先前兩進之和,道路兩旁立着兩排僧人,整齊如一,足有二三十人。

僧人此刻皆閉了眼,左手捻着佛珠,右手施禮放在胸前,雙脣張張合合,正默唸着經文。

黎夕妤與辛子闌並肩走在前方,司空堇宥便在二人身後跟隨着,仍是那副淡漠的神色。

但見前方大殿,牌匾之上赫然而現四個大字,“大雄寶殿”!

這……便是雲來寺的正殿了!

還未踏入殿中,便聽聞陣陣木魚聲傳出,且有僧人們唸經誦佛的聲響。

“小妤,”辛子闌突然附在黎夕妤耳畔,壓低了聲音問,“爲何我聽見這誦經聲,會覺得十分憋悶?”

黎夕妤聞言,靜心感受了片刻,並未察覺到任何異樣,卻不忍辛子闌失落,便點頭道,“我也有些難受呢。”

辛子闌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步伐也歡快了不少。

大雄寶殿中,百姓們的身影明顯少了,黎夕妤與辛子闌同時邁入,便瞧見東西兩旁各有十數名僧人,排了整齊的隊伍,盤腿坐在蒲團上,一手捻着佛珠,另一手敲着木魚,口中唸唸有詞,唸的皆是她所聽不懂的經文。

而大殿正前方,三尊佛像出現在眼前,正中那結跏跌坐的最大一尊佛,便是釋迦牟尼佛。

而在釋迦牟尼佛的兩側,分別立着普賢菩薩,與文殊菩薩。

不知爲何,自踏入這大殿起,黎夕妤便覺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令她的目光愈發虔誠。

她與辛子闌走至佛像前,佛像兩側各站着一位僧人,向二人遞上三支檀香。而此時這檀香卻已換成高香,顯得更爲神聖端莊。

此番仍是辛子闌先行叩拜,黎夕妤便直勾勾地盯着他供上的三支高香,起初它們尚能正常燃燒,可隨着辛子闌三叩首後,它們亦漸有熄滅之兆。

而辛子闌起身後,一雙眼眸緊張地盯着高香,可當他瞧見那香最終仍是滅了時,終是長嘆一聲,垂頭喪氣。

因着此殿太過肅穆,黎夕妤不敢在這時開口,便引燃了高香,跪在蒲團上虔誠地拜了三拜。

待她拜完後起身,辛子闌竟兀自轉身,擡腳向殿外走去。

黎夕妤正想追上去,這時她身側的僧人卻突然開了口,“女施主,你便不拜觀世音菩薩嗎?”

黎夕妤聞言,心頭一動,她倒是不願錯過叩拜觀世音的機會,可她卻又不知該向觀世音求些什麼。

就在這時,她轉眸望向殿外,但見辛子闌已走出大殿,而在大殿外,一道人影正默然而立,直勾勾地盯着她。

與司空堇宥目光交匯的那一刻,黎夕妤心頭一顫,竟在剎那間生出了一個心願。

遂,她轉首回望着僧人,“煩請大師再賜我三支高香。”

那僧人點了點頭,便又給了她三支香。

黎夕妤接過香,自佛像側方而過,繞至佛像後方。

而後,她擡首,便瞧見了觀世音菩薩像。

世人皆言觀音菩薩有千隻手,黎夕妤雖未瞧見千隻,可數十隻卻是有了的。

她點燃高香,目光虔誠,凝望着觀世音菩薩。

所謂觀音,救苦救難,解人世百疾,可渡險渡惡渡輪回,可求子求姻求百歲。

而她求的,又是什麼……

黎夕妤將三支高香插在香爐中,隨後跪在蒲團上,虔心禱告。

她每磕一個頭,便在心中默唸着她的心願所求,卻不知菩薩是否能夠聽得見……

而就在她第三次叩首時,突覺手背一燙,疼得她眉頭緊蹙,卻直至行禮完畢,她方纔睜了眼。

但見左手手背上,一蹙菸灰正直直落着,燙傷了她的肌膚。

她立即將菸灰抖去,轉而擡眸望向香爐,但見最中間的那柱香,菸灰雖已落下,卻並未熄滅,仍在燃着。

見此,她深吸一口氣,斂了斂心神,起了身。

“女施主與佛門頗有緣分,倒不似那位小公子。”就在這時,耳畔又響起僧人的話語。

黎夕妤轉眸望去,張口便問,“敢問大師,這香灰爲何會落下,燙傷了我?”

“阿彌陀佛,”僧人向着觀世音菩薩行了佛禮,回,“女施主方纔所求之事,菩薩已全然知曉。只不過這其間諸多坎坷波折,是否能夠一一化解,卻要看女施主的造化了……”

僧人說罷,驀然轉身,欲離去。

“大師請留步!”黎夕妤卻突然又將他喚住。

聽見她的呼喚,僧人便停住了步子,轉身望着她,“女施主還有何事?”

黎夕妤不由雙手合十,向着那僧人行了一禮,卻道,“敢問大師,我那位朋友,他當真與佛門無緣嗎?”

卻見僧人向她回以一禮,道,“天機不可泄露!老衲僅能告知女施主,那位公子雖是個奇人,可他命數已定。”

命數已定?

這又是何意?

黎夕妤有些疑惑,卻也不便再多問,復又行了一禮,道謝,“多謝大師解惑。”

隨後,她便邁着步子,向大殿外走去。

辛子闌與司空堇宥站在一處,二人皆在等候她。

見辛子闌的神色已恢復正常,黎夕妤稍稍鬆了口氣。

可再看向司空堇宥,她竟不由心頭一緊,手背上的燙傷泛着陣陣痛意,似在時刻提醒着她什麼。

她下意識便將雙手縮回袖中,緊緊地掩着,不敢令那傷口被殿外的二人瞧去。

耳畔仍舊回想着僧人的話語,她卻一步步地,走向了那個男子。

她早就……別無選擇了,不是嗎?

到得殿外,辛子闌立即迎了上來,在黎夕妤耳畔抱怨着,“什麼佛祖,看來當真與我無緣!若早知會這般,打死我我也不會爬那麼高的山,來這裡拜幾尊不中用的佛!”

黎夕妤將他的話語聽在耳中,聽出了他慣常的不以爲意,便也放心了不少。

她先前還真怕辛子闌會一直想不開,從而鬱鬱寡歡呢。

實則這雲來寺中還有不少偏院,院中亦有不少佛像,可最主要的幾尊佛已拜完,便也無需再多加逗留了。

況且,辛子闌與司空堇宥都不拜佛,她倒也不便獨自一人去拜。

遂,三人便離開雲來寺,穿過一道亭廊,去往下山的路口。

正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黎夕妤一眼望去,瞧着那蜿蜒陡峭的石階,便覺一陣心悸。

索性司空堇宥走在前方,她走在中間,而辛子闌則負責斷後。

如此這般,即便是她出個任何閃失,這二人都能及時應對。

然不知爲何,此番這下山之路,行人卻遠不及上山時多,不知百姓們是否仍在雲來寺中叩拜?還是早已拜完下了山?

而這一路上,沒有了姑娘們赤裸裸的目光,司空堇宥周身的寒氣淡了不少,而辛子闌甚至高興地哼起了小曲兒。

黎夕妤的心中卻仍舊有幾分愁緒,那僧人的話語不時便在耳畔迴響,令她頗覺煩躁。

她垂眸望着石板,企圖將心中的思緒壓下。可突然,她猛地撞在了一堵肉牆之上,前方的司空堇宥竟不知何時停住了步子。

司空堇宥的脊背太過結實,她被撞得頭腦發昏,捂着額角怔了又怔,“少爺,爲何不走了?”

“有埋伏。”只聽他如此答。

而聽了這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黎夕妤驀然睜大了眼,心頭一緊,下意識便向四周望去。

山道兩旁生着青蔥的樹木,她尚未能細細觀望,便見山道右側有一羣黑衣人衝了出來!

他們各個手執刀劍,以黑巾掩面,周身散佈着濃濃的殺意,眼眸之中透着陰狠與毒辣。

與此同時,山道的左側,亦有一羣黑衣人衝了來,他們雖手執刀劍,卻未曾掩面,甚至察覺不到半點殺意。

一時間,黎夕妤有些慌亂。

她知道,這兩羣人,分別來自於兩方勢力。

然眼下她卻無心細細思量他們究竟是由哪兩人派來的。

“辛子闌,護好她!”只聽司空堇宥沉聲吩咐着,而後利落地拔出腰間佩劍,便向着右側的敵人殺了去。

辛子闌無半刻遲疑,一個閃身到得黎夕妤身前,將她緊緊護在身後,自己則徒手迎上了自左側衝來的敵人。

見敵人手中皆有武器,而辛子闌的雙手卻空空如也,黎夕妤不免有些心憂。

卻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伸手探入衣袖,取出了“羽暉”,欲扔給辛子闌,“辛子闌,接着!”

她說着,便將“羽暉”扔了出去。

而辛子闌在這時回眸,伸手接過“羽暉”,卻擡腳踹飛了一人。

“小妤,這把刀你拿着,自個兒防身用!”卻聽辛子闌如此道,而後竟又伸手,將匕首給黎夕妤扔了回來!

黎夕妤復又將“羽暉”握在手中,卻見辛子闌此時已不知從何人手中奪了一把大刀,他揮舞着刀背,胡亂一通打,雖未曾痛下殺手,卻也將敵人逼退至幾步外。

黎夕妤見狀,不得不在心下佩服,卻也對辛子闌放了心,便又轉身去看司空堇宥。

但見那一襲青影此刻已與黑衣殺手廝殺在一處,他手中揮舞着利劍,與十數人相鬥,竟也絲毫不見吃力。

對於司空堇宥的實力,黎夕妤倒是半點也不懷疑的。

猶記得當初在那瘴氣遍佈的林中,司空堇宥被鐵鏈纏了腰身,卻仍舊斬殺了所有的敵人。

這個人,始終都太過強悍,令人欽佩。

“說,你們是誰派來的!”辛子闌的聲音傳入耳中,黎夕妤立即便望了去。

但見辛子闌手執大刀,以刀面在手心輕輕拍打着,那高高在上的神態宛如是在審問罪犯。

而在他身前,黑衣人們齊齊蹲在地上,皆以雙手抱頭,竟出聲求饒,“大俠饒命,求您別再打了……”

“哼!”辛子闌將手心拍得更響了,傲慢地昂首,“你們即便不說,本公子也能猜得到!”

“這……大俠饒命,饒命啊……”黑衣人面面相覷,卻仍舊不忘求饒。

此番,辛子闌一把扔了手中的大刀,“不就是知府的公子,倘若他當真有能耐,便出來與本公子單挑!如此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實在令人不齒!”

而辛子闌顯然猜中了,只見地上的黑衣人們目光一變,竟有些害怕。

“還不快滾!”辛子闌突然厲喝出聲,“若是再不滾,本公子便將你們打得屁滾尿流!”

“大俠息怒,大俠息怒,我們這便滾……這便滾……”

黑衣人說着,立即連滾帶爬着向山下衝去,竟連半點骨氣也沒有。

而後,辛子闌得意洋洋地轉了身,向黎夕妤走來。

“辛子闌,你快幫幫少爺!”黎夕妤卻當即便道。

卻見辛子闌只是不經意間瞥了眼司空堇宥,隨後便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小妤,你要相信你家少爺,這羣人啊,還不是他的對手!”

見辛子闌竟兀自坐在了石階上,全然無半點要出手相助的意味,黎夕妤不免有些憤然。

“我說辛子闌,你還有沒有良心!”黎夕妤雙眉一擰,居高臨下地望着辛子闌,數落着,“先前可是少爺主動迎上了那方的敵人,而你卻只是對付了一羣毫不中用的莽夫,你此刻便不該袖手旁觀!”

辛子闌聞言,卻眉梢一挑,義正言辭,“可這羣殺手,本就是來殺司空堇宥的,與我有何干系?”

聽了這話,黎夕妤是又氣又惱,可辛子闌所言卻不無道理,她便無從反駁。

於是,她只能暗自生着悶氣,繼續轉眸觀戰。

此刻司空堇宥周身的殺手已倒下了近半,而他手中的利劍,也已飲了不少鮮血。

他的目光冰寒,招式凌厲,無太多繁複花哨的姿態,有的只是剛毅果斷,甚至一招致命。

而這時,山道上方突有一人正飛速趕來,待黎夕妤察覺時,那人已身形一閃,衝進了正在拼殺的人羣之中。

那人身着一襲深紫色錦袍,二話不說便攻向了黑衣殺手,竟是前來相助司空堇宥的!

黎夕妤驚異極了,而辛子闌也在這時起身,一邊觀戰一邊問,“小妤,這人是誰啊?”

“不曾見過。”黎夕妤冷冷地回,仍在心底生着辛子闌的氣。

辛子闌卻似是不曾發覺她的異樣,竟兀自嘀咕着,“想不到這司空堇宥還有這般的好運氣,竟能碰上甘願多管閒事的人!”

黎夕妤徑自無視了辛子闌的話語,卻見有了那男子的相助,殺手們很快便接連倒地。

半晌後,所有殺手都被解決了,司空堇宥便收了劍,與那男子一同走了來。

黎夕妤這也便看清了男子的面貌,但見其五官端正,讓人看了很是舒心,而那一身的高貴之氣,更是難以掩飾。

待二人走近後,卻見司空堇宥赫然拱手,向那男子行了一禮,道,“楚兄,好久不見,方纔多謝你出手搭助!”

“楚兄?”辛子闌驚呼了一聲,“原來你們二人是舊識啊!”

誰也沒有理會辛子闌,但見那男子也向着司空堇宥拱手,回了一禮,“堇宥兄弟,想不到能在此處見到你,實在是出乎意料!”

卻見司空堇宥挑眉,回,“楚兄,此番話倒是該由我來說纔是!今日京鄉城一遇,還望楚兄,別來無恙啊!”

與這男子談話間,司空堇宥眼底的寒意明顯褪去不少,看來這二人當真是相識已久,且交情匪淺。

二人寒暄後,司空堇宥便向黎夕妤與辛子闌介紹着,“這是我相識已久的故友,楚風祁!”

“楚公子。”黎夕妤立即拱手,向男子行了一禮。

而辛子闌卻把玩着下巴,雙眸轉了又轉,小聲嘀咕着,“楚風祁,似乎在哪裡聽過……”

仍舊無人理會辛子闌,司空堇宥轉而向楚風祁介紹黎夕妤,“楚兄,這是阿夕。”

“好生有趣的小姑娘,竟將男子間的禮數學得如此透徹!”但見楚風祁挑眉,打趣道。

黎夕妤先是一怔,卻險些忘記了,眼下她可是變回了女兒身。可她很快便爽朗地擺手,道,“楚公子說笑了,可誰又曾規定過,這世間的女子便行不得作揖禮?”

“正是,正是!”楚風祁眼底的笑意更甚了,也隨之拱手,回了黎夕妤一禮,“在下楚風祁,見過阿夕姑娘。”

隨後,但見楚風祁斂了笑,目光深邃,“不過,阿夕姑娘,我們先前……是不是見過?”

楚風祁說着,竟赫然伸手,向黎夕妤探了來。

黎夕妤心頭一驚,下意識便要後退,卻有人趕在她之前,攔住了楚風祁的手臂。

青衫與紫袍相撞,只聽司空堇宥開了口,聲音卻有些低沉,“楚兄,我知你素來風流,然阿夕與別家姑娘不同,還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莫要打她的主意!”

聽了這話,黎夕妤的心是顫了又顫,她望着司空堇宥的容顏,卻是愈發看不透徹這人了。

而楚風祁卻眉梢一挑,面上掛了笑,收回手臂,道,“堇宥兄弟哪裡話,我不過是先前在雲來寺中,見到過這位阿夕姑娘!倘若我不曾認錯的話,阿夕姑娘的左手手背,應當是被菸灰燙傷了的。”

此言一出,周遭氣氛立即變了。

黎夕妤下意識握拳,掩在袖中的手臂輕輕一顫,如何也想不到這楚風祁竟會瞧見她被菸灰所燙的一幕,然她面上卻不動聲色,“想來是楚公子認錯了人。”

而司空堇宥則望着她,企圖透過她的眼眸,看穿她的心思。

“什麼!”突然,辛子闌大叫一聲,二話不說便衝了來,“小妤,你被燙傷了?”

“沒……沒有!”黎夕妤連忙後退,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辛子闌,其內充斥着幾分威脅之意。

然辛子闌是什麼人,他纔不會理會任何人的威脅。

但見他一把便抓過黎夕妤的左手,將她的衣袖捋了上去,露出手背來。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黎夕妤的手背,但見在距虎口六分處,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泡鼓了起來,呈乳白色。而水泡周圍的肌膚,卻呈現出硃紅色。

“看來我當真不曾認錯人!”楚風祁在這時開了口,卻道,“看來我與阿夕姑娘緣分匪淺,堇宥兄弟,你日後可要看好她了!以免將來某一日,兄弟我當真對阿夕姑娘起了旁的心思!”

聽了這話,司空堇宥目光一暗,周身的氣息陡然間變得冷戾,令人甚覺心悸。

楚風祁瞧出他的變化後,出聲笑道,“堇宥兄弟,與你說笑呢!所謂‘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此言一出,司空堇宥的目光愈發黯然了,“楚兄,休要胡言!”

“楚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樣!”

二人竟齊聲開口,出言否認着。

而這時,卻有一人顯然與這三人不在同一頻道,但見辛子闌雙眉一擰,憤憤然地道,“果然就不該相信什麼佛祖,我們本是虔心去拜佛,最終卻落得這般下場,委實叫人生氣!”

黎夕妤收回手,將衣袖捋了下來,左手便繼續掩在了袖中。

“姑娘家都細皮嫩肉的,若是日後留了疤,豈不叫人傷心?”只聽楚風祁如此道。

黎夕妤微微頷首,腦中閃過的是心口與後脊的大坑,便沉聲道,“與別處相比,這處燙傷,委實算不得什麼。”

似是察覺到她的異樣,楚風祁又爽朗一笑,“阿夕姑娘所言極是,這一處燙傷,日後只需多加留意,便也不會留疤。”

黎夕妤淡淡點頭,不語。

“對了,堇宥兄弟,方纔是何人要殺你?”而這時,楚風祁正了正神色,問起了正事。

“這是我與某些人的較量,便不勞煩楚兄掛念了。”司空堇宥並未直言,卻轉而又道,“不過眼下,卻還有一事,興許要勞煩楚兄插手了!”

“何事?儘管開口便是!”楚風祁十分大氣,眉宇間更是自信滿滿。

但見司空堇宥拱手,道,“昨日在酒樓,那知府的公子被我教訓了一番,他們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楚風祁聽後,爽朗地道,“此事便包在我身上了,定會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那便多謝楚兄了!”司空堇宥再度拱手,道謝。

而黎夕妤與辛子闌聽後,二人相視而望,皆自對方的眼底瞧出了幾分驚愕。

看來這非富即貴的楚風祁,便是贈予司空堇宥通關令牌的故友了!

那麼,既連知府也未曾放在眼中,他又會是什麼身份?

突然,辛子闌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眸大張,隨即便嚷嚷了起來,“好你個司空堇宥,你竟敢戲弄我!”

司空堇宥卻只是斜睨了辛子闌一眼,目光幽深,眼底的意味十分明瞭:我就戲弄你了,你能如何?

辛子闌氣得直跺腳,卻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而司空堇宥也不再理會辛子闌,轉而望向楚風祁,道,“早些下山吧,我與楚兄長久未見,理應去酒樓喝幾杯!”

“正是,正是!”楚風祁應和着,二人便並肩而行,向山下走去。

黎夕妤立即便跟隨,而辛子闌卻湊在她耳邊,仍舊抱怨着,“小妤啊,你家少爺當真不厚道啊!我可是提心吊膽了一整夜,然真相卻是這般……”

黎夕妤向左側挪了挪,與辛子闌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可在我看來,你見到少爺被人圍攻卻不搭助,你更不厚道!”

她仍在記恨此事,甚至覺得先前在雲來寺中對辛子闌的擔憂,實在是太不該了!

這個辛子闌,不靠譜,太不靠譜。

到得山下,周遭立時便熱鬧了起來。

此刻已是未時,幾人皆不曾用過午膳,黎夕妤與辛子闌便又餓了。

好在此番幾人的目的相當一致,那便是酒樓!

城東雖不及城中繁華,但酒樓也是不缺的,辛子闌一入門便大聲嚷嚷要最好的酒菜。

而此番因着有楚風祁的加入,四人也上了樓,坐在雅閣之中。

司空堇宥與楚風祁吃吃停停,停下時二人便互相問候,幾番閒聊。

而黎夕妤與辛子闌,卻是隻顧埋頭苦吃,美酒佳餚,他們一樣也不肯放過。

待吃飽喝足,四人便出了酒樓,一路向城中走去。

一個時辰後,方纔抵達。

四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楚風祁拱手告辭,“堇宥兄弟,阿夕姑娘,辛大夫,在下尚有事在身,便先行告辭了!”

“楚兄多保重!”司空堇宥回禮,道。

楚風祁卻突然傾身湊向黎夕妤,眼底閃着光亮,“阿夕姑娘,總有一日,我們還會再見的!”

他說罷,赫然轉身,大步離去。

黎夕妤卻怔在了原地,心頭陡然一震,不知爲何竟有些慌亂。

“回客棧歇息!”司空堇宥冷冷地開口,轉身便走。

黎夕妤暗自垂首,默默跟隨在他身後,不知他因何又生氣了。

而辛子闌卻一路走,一路張望,企圖尋些新鮮玩意兒。

就在三人即將抵達客棧時,前方街道口竟圍了一方人羣,吵嚷紛雜,不知在做些什麼。

辛子闌眼眸一亮,拉着黎夕妤就要往那人羣中擠,“小妤,我們也去看看熱鬧!”

“哎,辛子闌,你放手!”黎夕妤蹙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看熱鬧你自己去便好了!”

“一個人多無趣啊!”辛子闌卻不願,竟要去抓司空堇宥,“走走走,咱們三人一同去看!”

司空堇宥及時避開了辛子闌的魔爪,卻出乎意料地向那人羣走去。

辛子闌見狀,樂了,“小妤,你看你家少爺都去看熱鬧了,咱們也快去吧!”

黎夕妤無奈,便唯有任辛子闌拉扯着,向人羣擠去。

走近後,但見前方是一座擂臺,臺上站着一位手執長槍的姑娘,英姿颯爽,氣度非凡。

但見那姑娘挑眉望着下方的人羣,高傲地開口,“可還有人敢與本姑娘比試?”

姑娘話音剛落,便見一人一躍而上,站在了擂臺上,卻是位人高馬大的壯漢。

“哼!有膽量!”但見那姑娘一揮長槍,高傲地挑起下巴,卻半點也未將壯漢放在眼中。

見此情形,黎夕妤倒是有些驚愕。

即便是武功高強的聞人玥,也不曾像這姑娘般,如此囂張放肆,甚至大開擂臺賽,公然與人叫囂。

臺上的二人很快便鬥了起來,下方的觀衆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辛子闌在這時拍了拍身側之人的肩頭,打聽着,“這位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這姑娘是何人?爲何要與人比武?”

那人聽後,道,“公子不是本地人吧!你或許不知,這姑娘啊是一月前來到京鄉的,據聞她乃是司寇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卻全然不似尋常的大家閨秀。她好武好勝,短短一月已將這京鄉城中所有高手打敗。眼下這不,苦於找不到對手,便大開擂臺賽,要與人比試!”

聽聞此言,黎夕妤更是驚愕了。

她不由細細打量起臺上的姑娘來,但見其面目精緻,眉目如細柳,倘若扔了手中長槍,定會是一位溫婉傾城的美人。

而這美人此刻卻已將那壯漢踢飛了出去,令其直直跌下擂臺!

但聞人羣中一陣吸氣聲,皆被這姑娘的彪悍所震懾。

“還有人嗎?”此時,那姑娘的下巴揚得更高了,瞧着人羣的眼眸中滿是不屑與鄙夷,“怎麼?在場諸位兒郎,便無一人比得過我一介小女子?那麼這千年靈芝,看來本姑娘也唯有自己留着了!”

這時,黎夕妤身側的司空堇宥突然有了動作,但見其驀然轉身,似是覺得無趣,便要離開了。

“靈芝!千年靈芝!”卻突然,辛子闌驚呼出聲,“那可是寶貝啊,倘若有了千年靈芝,小妤心口的大坑,如何也能恢復個八成!”

聽了這話,黎夕妤心中一動,連忙問,“當真?”

“自然不假!”辛子闌重重點頭,而後伸手拍了拍胸脯,笑道,“小妤,你便在此看着,我這就上臺,幫你將那靈芝給……”

辛子闌話未說完,便黑了臉。

黎夕妤一怔,循着辛子闌的目光望去,卻見司空堇宥竟不知何時折身而返,一步步走向了擂臺。

他一襲青衫,身材修長,背影高大且筆挺,一步接一步,沉穩且從容地走上了擂臺。

伊鬧鬧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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