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番外:情深入骨

青燈古剎,伽藍空門。

木魚聲陣陣,伴着古寺中特有的檀香,縈繞在天地間。

天剛亮起,深秋的清晨泛着陣陣寒意,梧桐樹枯黃的葉落了滿地。

幾位僧人手執笤帚,正清掃着地上的枯葉。

司空堇宥行走其間,一襲青衫外裹着件玄色披風,將他襯得孤傲又陰冷,與這永安寺顯得格格不入。

他這披風經檀香薰了一整夜,如今周身皆散着濃濃的香氣,令他頗感不適。

他佯裝不經意地扶了扶額,手指順勢揉了揉鼻尖,鼻中的瘙癢之感便褪去了大半。

行走在古寺中,耳畔縈繞着的不僅是木魚聲,還有僧人們唸誦經文的聲響。

他聽不懂那經文,眉頭微微一蹙,卻很快恢復平展。

他從不信奉神佛,更不敬畏天地,卻是真心實意地要感謝永安寺。

他一路前行,最終於東苑偏殿的窗外站定腳步。

透過窗子,向屋內望去。

Wшw▪t tkan▪¢ O

一道纖弱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正側對着他,盤坐在蒲團上,一手敲着木魚,一手捻着佛珠,雙脣張張合合,不知正念着什麼。

黎夕妤的容顏便這般出現在他眼中,他的身子輕輕一顫,驀然便紅了眼眶。

自她削髮爲尼至今,已有三月之久。

這三月裡,他雖身處軍營,卻無不在思念她。

十日前,他隱約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便將軍中大事盡數交予張業打理,自己則孤身一人來到應州。

他不能在此停留太久,到得今夜酉時三刻,他便要離開。

屋內女子輕輕閉起雙眼,有節奏地敲打着木魚,神情看似十分專注。

瞧着這一幕,司空堇宥的心一陣陣地抽痛着,掩在袖中的雙手不知何時竟已握成了拳。

如今,在這古寺中,她的日子雖清貧無趣了些,卻至少不必再隨他四處奔走,不必時時身陷險境,性命難保。

可不知爲何,瞧見這由他自己親手造就的一幕時,他卻突生悲涼,心痛難耐。

她入了佛門,拋卻一切塵世糾葛,四大皆空……

是否也便意味着,她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他?

如此想着,心底便涌出更爲強烈的刺痛感。

忽而,一陣推門聲響起,他轉身,便瞧見了厲莘然。

四目相對時,厲莘然的眸中有驚奇閃過,卻轉瞬即逝。

司空堇宥再度望了眼屋中的女子,以眼神示意厲莘然:我們去別處談話。

二人走出東苑,站在一棵梧桐樹下,互相對視着。

良久後,終是厲莘然先行開了口,“這三月來,我近乎尋遍了所有的名醫,卻無人能夠醫好阿夕的眼睛。”

聽聞此言,司空堇宥眉頭微蹙,暗自垂下眸。

算算時日,祝尋早在三月前便離開窮奇,去尋辛子闌的下落了。如今三月已過,怕是也該有些眉目了。

只要有辛子闌在,那麼黎夕妤的雙眼,便也有得治了。

如此思索着,再擡眸時,他道,“這幾月來,多虧有你守在她身邊,多謝!”

厲莘然輕笑了一聲,便將目光轉向別處,眸光暗了下去,沉聲道,“近些時日來,阿夕的身子……不是太好。”

“何意?”司空堇宥的一顆心驀地懸起,連忙問。

“她本就渾身的傷,加之心疾過重,如今遁入空門,清貧的日子實在不適宜養病。大夫每日爲她開藥,可她的身子,卻一日比一日虛弱。”厲莘然拂了拂衣袖,低聲回道。

司空堇宥聞言,眸色越來越暗,不再回話。

*

一刻鐘後,司空堇宥出現在永安寺後廚。

他手中提着藥包,那是每日裡爲黎夕妤看診的大夫交予他的。

他記着大夫的囑咐,便着手煎藥。

再過五個時辰,他便要離開永安寺,他總想爲黎夕妤做些什麼。

他自幼怕苦,對口服的草藥向來是避而遠之,更是不曾親手煎過藥。

此番自己動起手來,方知煎藥並非易事。

火候與時辰若是控制不當,都極有可能影響藥效。

不知爲何,如今分明是深秋,可司空堇宥的額角卻漸有汗汽溢出,他的神經緊繃着,雙目不離藥爐,腦中閃過的無不是那令他刻骨銘心的女子的容顏。

耳畔,卻時時縈繞着先前厲莘然的話語,他說,“阿夕的身子不是太好……清貧的日子實在不適宜養病,大夫每日爲她開藥,可她的身子,卻一日比一日虛弱……”

*

一個時辰後。

司空堇宥將煎好的湯藥送去東苑,厲莘然正候在院外。

二人對視間,厲莘然便懂得了司空堇宥的心思。

遂,二人一前一後,向黎夕妤所在的屋子走去。

厲莘然緩緩推開門,而後揚聲笑道,“阿夕,今日天氣涼爽,屋外的空氣很是新鮮,你可想出門走走?”

聽見他的聲音後,女子敲着木魚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黎夕妤緩緩睜開眼,雙手合十,佛珠掛在指間,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待她起身後,司空堇宥端着瓷碗的手臂忍不住輕輕一顫。

他被她那一身尼姑袍刺痛了眉眼,更被她瘦弱的身軀刺痛了心田。

而後,他瞧見她轉身,明亮的眸子直直向他望了來。

在這一瞬間,他的心驟然猛烈地跳動起,跌宕不休。

“如今時值深秋,想必這永安寺中的景象甚美,可我……什麼也看不見。”女子開了口,面色有些蒼白,顯得淒涼又落寞。

司空堇宥原本激盪難平的心緒,陡然間便沉了下去。

他的眸色有幾分陰暗,雙眉緊鎖,抓着瓷碗的指節漸漸變得白皙。

他與她分明正互相對望着,她的雙眸是那般美麗,卻偏生一片空洞,絲毫看不見他。

而她的話語中卻透着死一般的沉寂,好似對這世間已無任何期許。

似有人握着一把刀,刺進了他的心口,輾轉絞動,令他疼得無以復加。

而就在這時,厲莘然的嗓音響起,“阿夕,先將藥喝了,我向你保證,總有一日你的眼睛定會好起來的!”

這一番話,拉回了司空堇宥的心神。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走上前。

他每走一步,周身的氣息便更沉一分,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終於,他走至她身前,她的雙眸依舊空洞死寂。

而這時,黎夕妤的雙眉驀然蹙起,沉聲道,“今日有些不適,不想喝藥。”

聽她說罷,司空堇宥下意識便張開口,險些便要發出聲音,卻及時收口。

厲莘然站在門前,此時若是開口勢必會被黎夕妤聽出破綻,也不由得蹙起眉頭。

就在二人爲難之際,黎夕妤突然伸出雙手,做出了“接碗”的動作。

司空堇宥見狀,連忙將瓷碗放置於她的掌心。

隨後,只見黎夕妤將瓷碗湊至脣邊,極不情願地輕抿了一口。

而下一刻,她原本緊鎖的雙眉,竟陡然平展,就連雙眼也張大了幾分。

“今日的藥,彷彿不似以往那般苦澀。”只聽她道,話語中多了幾分驚奇與喜悅。

司空堇宥先是一怔,片刻後忍不住勾起了脣角。

這是大夫給他的方子,應當與以往無甚分別,莫不是經由他手所煎出的藥,會比旁人煎的要甜些?

他正暗自欣喜時,黎夕妤已捧起瓷碗,仰頭將湯藥一飲而盡。

“既然天氣不錯,那便去院中坐坐吧!”服下藥後,黎夕妤的語氣中難得多了一絲輕快。

*

黎夕妤坐在矮凳上,緩緩閉上雙眼,任由輕風吹拂。

在這院中,有厲莘然爲她種下的蘭花,故而花香隨着風飄進鼻中。

司空堇宥則將屋內的桌案搬了出來,他坐在桌案前,執起筆,於宣紙上寫着什麼。

厲莘然便站在他身側,視線落在宣紙上。

隨後,厲莘然瞧見了幾個字:給她講故事。

厲莘然一時怔住,不解地望着司空堇宥,腦中卻沒有任何故事可講。

好在司空堇宥未曾停筆,繼續寫着:在很久很久以前,山林中住着一隻小兔子……

厲莘然看向司空堇宥的目光有了細微的變化,神色有些複雜。

“阿夕,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吧!”厲莘然開口。

黎夕妤坐在幾步外的矮凳上,不曾點頭,亦不曾搖頭。

厲莘然沉默了片刻,便依照司空堇宥所寫下的文字,念出了聲,“在很久很久以前,山林中住着一隻小兔子……兔子某日離家玩耍,卻遇上了可怕的惡犬,它拼命地逃,最終撞在一棵樹上,暈了過去……”

司空堇宥下筆的速度不快不慢,厲莘然念讀的速度也不緊不慢。

“兔子最終被好心的大紅鳥救下,可醒來後,卻什麼也看不見了……”

唸到這裡時,厲莘然瞧見黎夕妤的手掌,輕輕攥了起來。

“兔子悲痛欲絕,萬念俱滅,可大紅鳥卻始終在它身邊,每日裡唱歌給它聽……大紅鳥的歌聲很美,每日都會演唱不同的曲子,漸漸給兔子帶去了希望……”

“阿嚏!”

突然,那正提筆寫故事的男子竟沒能忍住,打了個噴嚏!

厲莘然的聲音陡然頓住,一顆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二人齊齊看向黎夕妤,卻見她原本輕閉的雙眼,此時已睜開。

她的目光中透着幾分驚異,似是有些疑惑,出聲問道,“這院中還有旁人嗎?”

厲莘然立即看向司空堇宥,卻見他正揉着鼻尖,神色有些異樣。

下一刻,厲莘然張開口,打出一個十分誇張的噴嚏來,窘迫地回道,“鼻子有些不適,阿夕莫要見怪。這院中僅有你我二人,不再有第三人。”

黎夕妤聽後,思索了片刻,便也不再計較,再度閉上了雙眼。

厲莘然與司空堇宥齊齊鬆了口氣,可那被檀香薰過的披風,依舊令司空堇宥感到不適。

他深吸一口氣後,繼續動筆。

厲莘然便也隨着他的故事,繼續唸了下去,“大紅鳥的歌聲成了兔子的精神支柱,它漸漸敞開心扉,對世間懷着期許。數月後,它的眼睛……終是恢復了光明。”

司空堇宥的故事就此結束,他停下筆,看向不遠處的女子。

但見女子的臉上竟露出了罕有的笑容,而後道,“雖然你這故事不怎麼好聽,可我還是很開心,謝謝你,厲莘然。”

厲莘然的眼中卻閃過幾分錯愕,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迴應。

眼角卻瞥見司空堇宥再度提筆,他連忙垂眸看去。

但見紙張上,寫着這樣一番話:想要做那隻大紅鳥嗎?帶她離開吧!

厲莘然更是驚愕,微微張大了嘴,竟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司空堇宥。

隨後,紙上又寫道:我仔細考慮過了,這永安寺確是清貧,長久住在寺中,對她的傷勢沒有任何幫助。你帶她離開吧,至少,能爲她補補身子也好。

停下筆後,司空堇宥擡眸,迎上了厲莘然驚疑的目光。

二人靜默地對視着,良久。

厲莘然暗自長嘆,無聲苦笑,而後又望向黎夕妤,開口道,“阿夕,你若想感謝我,不若隨我離開。這寺中清苦,我帶你去往繁華的城鎮,尋遍世間神醫,定要治好你的雙眼!”

這番話傳進司空堇宥的耳中,刺得他心如刀絞。

而黎夕妤聽後,嘴角淺淡的笑意漸漸退卻。

她睜開眼,目光空洞,望着二人所在的方向,正色道,“貧尼早已皈依佛門,不會再理會紅塵中事。厲施主若是耐不住這寺中的清貧,倒不如早早離去。”

此番話一出,厲莘然立即便看向司空堇宥,目光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你看,她不願隨我離開。

自厲莘然提出想要帶她離開一事後,黎夕妤便再無任何興致,起身走回屋中,並順勢將房門合上。

司空堇宥與厲莘然站在屋外,神色各異,各懷心思。

“呵……”厲莘然苦笑了一聲,道,“你說好笑不好笑,從前她滿門心思只想離開此處,可如今,我曾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帶她離開,她卻絲毫不願隨我走。司空堇宥,你以爲我不想帶她走嗎?若是她願意,你此番怕是已尋不到她了……”

*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司空堇宥始終站在窗外,凝望着屋內的身影。

他見她繼續敲着木魚,捻着佛珠,雙脣依舊張張合合,卻不知在念些什麼。

他便如此定定地盯了她整整三個時辰,竟將她脣形的張張合合記在了心間。

她反反覆覆念着的,彷彿僅有幾句話。

他並不懂得佛門教法,故而也不曾刻意去參悟她所念的經文,只是目光逐漸變得迷離。

他忽然便想起了與黎夕妤的初見……

那彷彿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某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裡,他隻身一人走訪黎府,心不甘情不願。

之所以會有這般情緒,便是因着那一行,乃是受父親逼迫。

聽聞黎府的二小姐患了惡疾,而身爲未婚夫婿,父親認爲他理當去探望一番。

當他穿行在黎府時,卻瞧見了結伴而行的兩名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喚另一人爲“小姐”,可他看着二人穿着打扮,只覺並沒什麼分別。

隨後,他又聽見了那婢女的言論,卻是在猜測二小姐根本沒有病。

也不知怎的,他便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隨後,那被喚作“小姐”的女子便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彼時,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徑自遠走了。

可心中卻升起絲絲異樣,令他的呼吸也不由變得急促。

三日後,他再度去往黎府。

穿行在府中時,他聽見家僕們無不在議論“大小姐被老爺剜了心頭肉,救二小姐性命”一事。

無數言語傳進耳中,卻令他心生憤懣。

他雖早已喪母,可父親對他的關愛卻從不曾減少,他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狠心的父親,才能做得出如此殘忍之事。

於是,他便隨着人流,去了偏院。

尚未踏進院落,便聽見一陣爭吵聲,隱隱有人提及“玉簪”。

而待他走近,卻正好瞧見那大病未愈的二小姐抓着母親的玉簪向一道弱不禁風的身影撲了去。

那身影正是三日前撞在他身上的黎府大小姐。

二人隨之推搡起,他看得出女子無甚氣力,可那二小姐卻佯裝敗落,自行向後倒去。

隨之,他母親的玉簪,也應聲而斷。

那一瞬間,怒火涌上心頭,他恨不能立時衝上前去,將那二小姐碎屍萬段。

可他素來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當他聽見二小姐將所有的罪過都推給那大小姐時,而周遭卻無一人相助,他便看清了眼下的情勢。

他雖覺得那女子可憐,卻斷不會因此心生垂憐,更不會介入黎府的家庭爭鬥。

至於摔斷了玉簪的二小姐,他日後定會想法子找她討要!

故,他拾起斷裂的玉簪,與黎府大小姐四目相對。

就在那一刻,他竟被這雙眸子所震懾。

他瞧見她眸中滿是絕望,卻又透着幾分堅毅,不肯就此認命的堅毅。

他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但那一雙眸子,卻始終浮現在腦海,揮之不去。

行走在榮陽城的街道上,他的心雜亂不堪,眼前盡是那女子的目光。

終究,他還是折身而返。

卻在遠處瞧見了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們扛着一隻漆黑的麻袋,向城西而去。

而他逆着光,卻瞧見在那麻袋外,竟隱隱滲着鮮血。

再一次鬼使神差,他跟了上去,最終到得一座荒廟前。

那些人將他們府中的大小姐扔在了有野狗出沒的廟裡,便離開了。

他站在她身邊,瞧着她滿身的鞭痕,思索了許久許久。

他自知不該多管閒事,卻又實在不忍看她這般悲慘地死去。

他思索了許久,終是決意留下一把匕首,而究竟能否活下去,便全看她的造化了。

興許是心中隱隱的期盼在作祟,他精心算計了一番,將匕首留在了山道上,便下了山。

他本一路向前行,欲離開城西。

可走了半盞茶的時間後,天空突然開始降雨,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他身上,令他心頭一顫。

待他再折身,走至山腳下時,便瞧見了那樣的一幕。

一女子正趴在泥濘中,雨水落在她的身上,卻沖刷不去她那滿身的鮮血。

而她的雙手向前攀爬着,即便是在那樣的情形下,也努力地……向前爬着。

那一幕,生生地刺痛了他的心,令他此生再也無法忘記。

而那一刻心底的悸動,終是令他敗下陣來,走至她身側,將她提起……

*

日暮西陲,這一日的時光竟這般短……

司空堇宥最終深深地望了眼屋中的女子,便轉身,離開。

他穿行在永安寺,途徑天王殿。

殿內有僧人正念誦經文,聲響傳進他耳中,有些嘈雜。

他看着他們的口型,卻顯然沒有一個與黎夕妤相符。

就在這時,一道男音自身側響起,“施主可是有何疑惑?”

他轉身看去,但見一高僧緩緩走來。這高僧他認得,正是三個月前替黎夕妤剃度的空明大師。

他輕輕頷首,施以簡單禮數,便道,“先前去探望阿夕時,我見她始終在誦經,卻什麼也聽不懂。”

“誦經?”空明大師倒是有些驚訝,“文夕入佛門後,老衲從未命人傳授她佛法,而她的眼睛又看不見了,自然也無法看見經文。這誦經一說,又是從何而來呢?”

此番換司空堇宥驚訝,可他並未追根究底,也不曾多加逗留,便離開了永安寺。

坐在竺商君的背上,一人一馬狂奔而去。

突然,他卻猛地一拉繮繩,命竺商君停住。

他愕然地盯着前方,拉扯着繮繩的手臂,卻在不停地顫抖着。

並非是周遭有埋伏,而是他思及黎夕妤誦經時的脣形……

他盯了她整整三個時辰,早已將她念經時的那幾句脣形熟記於心。

而他藏在心間三個時辰的疑惑,竟在這一刻,驟然解開。

眼前浮現出黎夕妤的容顏,她的雙脣張張合合,忽然便出了聲。

那聲音迴盪在他耳畔,是重複呢喃的話語。

“佛祖保佑,願少爺逢凶化吉,平平安安,早日達成心中所願……佛祖保佑,願少爺逢凶化吉,平平安安,早日達成心中所願……佛祖保佑,願少爺逢凶化吉,平平安安,早日達成心中所願……”

第七十七章:誣陷第一百二十三章:細作第一百二十章:賽事第二百一十九章:共度(大結局)第一百一十七章:礦山第三十九章:退婚第二百一十六章:仇恨第一百九十四章:勁敵第一百二十五章:爭吵第一百四十六章:虐打第二十三章:來人第七十九章:天時第七十二章:故友第一百七十二章:夢境第一百七十七章:盛景第222章 番外:憶妤記(3)第七十三章:將女第一百五十一章:石室第三十五章:挑釁第七十九章:天時第一百二十三章:細作第四十一章:驚變第一百四十九章:烏頭第十章:誣陷第223章 番外:憶妤記(4)第一百三十三章:棺槨第一百八十六章:歸來第一百八十二章:惡戰第一百零八章:情濃第一百六十章:告別第一百七十一章:文彥第一百六十六章:戰敗第220章 番外:憶妤記(1)第一百八十五章:佛緣第一百七十七章:盛景第二章:逼迫第九十六章:彩雀第二百一十四章:犧牲第一百一十八章:衰敗第三十一章:遇襲第二章:逼迫第一百七十一章:文彥第二十三章:來人第二十三章:來人第一百二十三章:細作第一百六十六章:戰敗第四十章:毒發第三十五章:挑釁第一百一十七章:礦山第四十八章:羽暉第二十五章:獻計第220章 番外:憶妤記(1)第六十八章:失落第五十一章:相照第一百五十四章:酷刑第一百二十二章:拋棄第一百一十八章:衰敗第五十九章:制膠第四十二章:原委第一百三十九章:天意第二百一十二章:闖宮第一百三十一章:肖含第八十九章:雪恨第一百九十六章:恢復第一百二十章:賽事第六十五章:水刑第一百七十七章:盛景第一百七十八章:大火第一百七十八章:大火第三十章:牽馬第九十六章:彩雀第一百三十五章:往事第一百四十四章:親情第九十六章:彩雀第一百五十二章:露面第一百三十一章:肖含第四十四章:刁難第一百三十章:嫉妒第六十一章:交戰第五十八章:比拼第一百四十五章:陵墓第一百六十六章:戰敗第一百八十四章:失明第一百六十五章:他鄉第一百零四章:算賬第四十一章:驚變第一百七十三章:癲狂第二十一章:皇子第三十四章:賽場正文即將進入倒計時,很快就會完結。第一百五十八章:歡喜第二百零四章:暗涌第二百零六章:重逢第六十五章:水刑第四十九章:患難第二十四章:秘聞第一百一十七章:礦山第八章:見他第一百六十章:告別
第七十七章:誣陷第一百二十三章:細作第一百二十章:賽事第二百一十九章:共度(大結局)第一百一十七章:礦山第三十九章:退婚第二百一十六章:仇恨第一百九十四章:勁敵第一百二十五章:爭吵第一百四十六章:虐打第二十三章:來人第七十九章:天時第七十二章:故友第一百七十二章:夢境第一百七十七章:盛景第222章 番外:憶妤記(3)第七十三章:將女第一百五十一章:石室第三十五章:挑釁第七十九章:天時第一百二十三章:細作第四十一章:驚變第一百四十九章:烏頭第十章:誣陷第223章 番外:憶妤記(4)第一百三十三章:棺槨第一百八十六章:歸來第一百八十二章:惡戰第一百零八章:情濃第一百六十章:告別第一百七十一章:文彥第一百六十六章:戰敗第220章 番外:憶妤記(1)第一百八十五章:佛緣第一百七十七章:盛景第二章:逼迫第九十六章:彩雀第二百一十四章:犧牲第一百一十八章:衰敗第三十一章:遇襲第二章:逼迫第一百七十一章:文彥第二十三章:來人第二十三章:來人第一百二十三章:細作第一百六十六章:戰敗第四十章:毒發第三十五章:挑釁第一百一十七章:礦山第四十八章:羽暉第二十五章:獻計第220章 番外:憶妤記(1)第六十八章:失落第五十一章:相照第一百五十四章:酷刑第一百二十二章:拋棄第一百一十八章:衰敗第五十九章:制膠第四十二章:原委第一百三十九章:天意第二百一十二章:闖宮第一百三十一章:肖含第八十九章:雪恨第一百九十六章:恢復第一百二十章:賽事第六十五章:水刑第一百七十七章:盛景第一百七十八章:大火第一百七十八章:大火第三十章:牽馬第九十六章:彩雀第一百三十五章:往事第一百四十四章:親情第九十六章:彩雀第一百五十二章:露面第一百三十一章:肖含第四十四章:刁難第一百三十章:嫉妒第六十一章:交戰第五十八章:比拼第一百四十五章:陵墓第一百六十六章:戰敗第一百八十四章:失明第一百六十五章:他鄉第一百零四章:算賬第四十一章:驚變第一百七十三章:癲狂第二十一章:皇子第三十四章:賽場正文即將進入倒計時,很快就會完結。第一百五十八章:歡喜第二百零四章:暗涌第二百零六章:重逢第六十五章:水刑第四十九章:患難第二十四章:秘聞第一百一十七章:礦山第八章:見他第一百六十章: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