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此恨綿綿

聽說與我和親的是燕國一個並不得寵的王爺,這樣最好不過,至少我不會引起燕國其他人的注意。先委屈求全,讓燕國出兵助我楚國,等齊、魯、趙三國一滅,我就以死來彌補子楚表哥。除了他,沒人會得到我的心。我苟且活着,都是爲了楚國,爲了深愛我的親人。所以,子楚表哥,夢依今生只能負你。

可我萬萬沒想到,表哥一怒之下,不,或者是傷心之下,突然壓兵京城。我親眼看着自己的一奶同胞的皇兄因爲不肯投降而慘死在自己面前。被萬箭穿心,下令的是表哥。我的心隨着皇兄的死碎了,原來他是這樣一個狠心的人。他們是情同兄弟的至交好友啊,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都是假的嗎?原來,他是來複仇的,他和我們的接觸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目的。

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楚國的內亂,叛軍首領是楚國公主的戀人。我永遠忘記不了,皇兄死前,歷數唐子楚的七大罪,他死的時候瞪着的雙眼,那雙眼睛裡充滿了不幹和憎恨。是啊,完美無瑕的戀人,翩翩風度下竟然是這樣的猙獰可怕。不棄城投降,就殺無赦,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我是絕對不肯相信這是他下的令,可這一切都是事實。

皇兄數他七大罪狀,他卻列出父皇二十七條大罪。哈,禮尚往來,他還真是不懂留情。原來,我和他是仇人。他的父親是十年前被文字獄冤死的狀元宰相唐因昊,而當年的案子是父皇故意錯判的,因爲唐因昊在朝中太得人心,所以他不得不除。一切都是因爲政治,所以唐因昊被滅了九族。

我想,表哥是懂得恨的,否則不會這樣無情。

可又有什麼辦法,命運是如此弄人,我不知道該不該恨他。我們楚家欠他的是九族人的性命,沒有人有這個資格要求他放下仇恨。

那天,也是我親眼所見,我那個高傲的父皇當着所有人的面對他下跪,請求他放過後宮的女眷,卻得到了他的拒絕,就這樣父皇跳了宮牆。而今,我怎麼無法抹除那悲慘的一幕,最愛我的父皇的血佔滿了眼,除了一片紅就是一片紅。從表哥的眼神裡,我看到的只有殺戮,所以我知道我們楚家這一次是逃不過的。唐子楚是來討債的,他要的債要用命來還。

父皇跳了宮牆之後,母后帶領後宮的妃嬪、皇室子孫縱火殉國。看着燃燒的熊熊火焰,我釋然般的笑,我父皇害他九族,他也殺我親人,不知道我們這段孽緣在來生會不會繼續。恨嗎?我想並不恨,一切都會在這場大火中消逝,包含我和唐子楚的愛恨情仇。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在宮外,距離那場大火已經過去三天了。我才知道,原來我並沒有在那一場大火中死去,是我的貼身宮女紅袖穿着我的衣服代我死去。現在唐子楚已經昭告天下,楚國皇室無一生還。

我想紅袖,很想很想。那個丫頭那麼善良,那麼漂亮,她只有十七歲,卻就這麼去了。那個傻丫頭,說什麼願意爲我付出生命。我平時待她哪有她說的那麼好了,她是否曾想

過,她年邁的養父該如何過活。她連心愛的人都還沒有遇到,還不知道屬於人類的最美的感情。

爲什麼死去的不是我呢,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可選擇讓紅袖活着。紅袖還有大把的青春年華,而我人未老心已衰,怎麼想都是她比我更有資格活着。

整個後宮只有我和碧影逃了出來,碧影告訴我,我還有親人。我的小侄子已經被初姌提前送出京城,就在她的孃家。太好了,麟兒還活着,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保護他。他是我最後的一個親人,他是皇兄唯一的血脈,我怎麼能放心的下。我要帶着他離開楚國的是是非非,隱居到深山中去,不問世事,藏在地下過一輩子。或者,離開楚國,隨便到那個國家,改名換姓,重新開始,帶着碧影和麟兒用新的身份開始新的人生。

啊,那一切是多麼美好。雖然不想承認,可我清楚我依然愛着唐子楚,是我楚家對不起他的父親,所以,我不恨他。既然如此,就當還了他的債吧,縱使我們沒有一個好結局,我依然感謝他讓我愛他。我無所求,我只想守着麟兒和碧影那丫頭,好好地活着,讓麟兒忘記自己揹負的仇恨。冤冤相報何時了,就算麟兒長大爲我們一家報仇,也不過是步唐子楚的後塵而已。我以前想不通,唐子楚眼裡的憂傷是什麼,現在我懂了。我不想從麟兒眼中也看到那種憂傷,他只要快樂的長大,平凡的活着就好。

可是,我又一次受到了命運的打擊,我沒想到唐子楚對我楚家的恨是那麼濃烈。他居然滅了夏家九族,甚至連丫鬟小廝都不曾放過。就因爲他們收養了麟兒嗎?爲了一個不足七歲的孩子,他竟然可以殺掉這麼多人。我對唐子楚好失望,好失望,他再也不是我認識的唐子楚了,他是人間浴血的惡魔。他毀掉了我最後生存的希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父皇殺了唐子楚九族,他恨父皇,可他已經殺了我們楚國一家,奪了我家的江山,難道還不足矣抹平他的仇恨嗎?放過一個六歲的孩子,就那麼爲難他嗎?

那麼現在又算什麼?他害死了我們楚家所有的人,就連收養我們楚家的人也要被滅九族。他是這麼恨我們楚家,難道我就不恨他嗎?如果麟兒活着,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爲了麟兒復仇什麼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但是麟兒已經死了,和夏家九族一起。我怨他,恨他,可是我更愛他。讓我去復仇,我做不到,毀掉他的一切,我做不到。如果要讓我殺他,我寧可殺了自己。他這麼無情,我卻無法狠下心來,我太恨自己的懦弱。

唐子楚,我果然愛慘你。到此時我才知道,愛是這樣折磨人的東西。

唐子楚登基那天,我和師兄易容回了楚國,看着他和富婉瀅站在高高的皇宮之上,接收京城百姓的祝福。我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原本以爲自己支離破碎的心不會再痛了,可我錯了,再次見到他,我的心還是很痛,鑽心般的痛,痛的我只能依附着師兄勉強站立。

本來我是想見他最後一面的,我想過復仇,可終

究是狠不下心來,既然不能殺他,那麼我只好殺了我自己。可是當我看到唐子楚怎麼也壓抑不住的悲傷時,我卻笑了,像以前那樣傾國傾城的笑。那一刻,我感到報復的快感。太好了,他並不快樂,他還愛着我。我笑得冰冷,像看着一個獵物一樣看着唐子楚。他還愛我,我就永遠抓着他的弱點。

唐子楚,江山不是於你很重要嗎?那麼,我就要不惜一切代價,毀掉你的江山。你不是還愛着我嗎?那我就好好的活着,然後狠狠地折磨你。你越是愛我就會越痛苦,我將會像你對我一樣剝奪你所有生存的希望。我要拉着你一起在痛苦中沉淪,地獄是我們一起要去的地方。

就在那一天,我突然改了主意。死?我爲什麼要先死?活着有更有意思的事情要做,我要好好的活着。

我恨他!唐子楚可以復仇,爲什麼我就不可以。既然他這樣殘忍,不念一點舊情,那我又何必留情。既然怎麼都要死,爲什麼不拉着唐子楚一起死?只要我們都死了,所有的恩仇也就全都煙消雲散了。

他毀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拿走他一切,這樣才公平。他要狠心,我就狠不下心來嗎?我知道,折磨他的同時,也就在折磨自己,但是隻有這樣痛苦,我纔會記得自己是誰。唐子楚一身血腥,我又好的到哪裡去,這條復仇路將來不知道有多少人而因此喪命。所以,我們都是一身罪惡,我和他都要下地獄。

其實,如果師兄不對我下毒的話,我也不會和他在一起的。他是一個神醫,是救人性命的,和我將要做的事情背道相馳。他心地善良,我怎麼忍心要拉他一起感受罪惡?只有一個人受到譴責就夠了,我們就是師兄妹,我與情不忍,他也終究是無辜的人。

不過,我要謝謝師兄,如果不是他的毒,我不會下定決心復仇。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又怎麼有這個勇氣。所以,我不恨師兄。他很早以前就喜歡我,我看得出來。可是我已經有了唐子楚,他的情誼我不敢迴應。至於現在,我更不能迴應,第一我不愛他;第二他行醫我用毒,他救人我殺人,我們本是就是對立的存在;第三,我不會原諒自己將無辜的師兄拉到我復仇的道路上的。

女人啊,一遇到愛情,就懵了。總把愛情想的過於美好,就連最拙劣的謊言都能輕易迷惑她們。只有傻女人,纔會爲愛人付出一切。愛情是什麼東西,我再也不要相信,這虛假的東西,讓人憎恨。

唐子楚愛我,就殺我族人,奪我家江山;師兄喜歡我,卻對我用下天下至毒櫻飛雪逼我就範;齊帝、魯帝、趙帝迷戀我,卻兵出盟國,背信棄義,使我國百姓常年受到戰爭的殘害。

這就是所謂的男人,對你的愛始終比不過他們的私心。連最相信的同門師兄都會背叛,連摯愛的情人都會背叛,那還有誰可以信的過呢?

楚夢依已經葬身楚宮那一場大火之中,可是冷若衫卻在那一天“出生”。冷若衫的目的只有一個,毀掉唐子楚的一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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