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我們如此,你值得嗎?”燕洛琪太瞭解楚夢依,即使她嘴裡說這一切全是爲了燕洛軒。但是,燕洛琪可以肯定,她這麼做,也有一半原因是因爲認出自己是小琪子兒。
“小琪子兒是我的朋友,燕洛琪是我的知己,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不值得爲你冒險的。”楚夢依踏出了房門,轉身將門帶上,“洛琪,如果我死了,請告訴他,我們的約定作廢。”
在交代遺言嗎?你的眼裡只有燕洛軒嗎?燕洛琪看着緩緩閉上的門,心裡是莫大的失落。
似乎讀懂了他的沉默,楚夢依的聲音隔着門板再次傳入他的耳朵:“人總是會變,我們在各種傷害之中成熟,不管你是小琪子兒還是燕洛琪,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燕洛琪聽到門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地笑:“朋友嗎?這就是你對我們兩人的關係定義嗎?爲什麼老天要讓我再遇到你。”燕洛琪自言自語,聲音悲慼,“我不斷的催眠自己,和你不過是半年的相處,總抵不過我和詩晴的細水流長。可這種話,我連自己都騙不了,我愛的只有你一個,從十四歲開始就如此。看着你的微笑,我的心爲什麼會這麼痛?你是否知道,在看到四弟向我宣示對你的佔有時,我的心像要要炸開一樣,我嫉妒的發狂,恨不得一口咬死四弟。夢依,你和四弟是不可能的。即使他有一點喜歡你,那也不是愛,在他心中,皇位重過一切。想到今後你將遇到的傷害,我就情不自禁要想將你拉到自己懷裡細心呵護。”
燕洛琪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接着自言自語,“夢依,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怎麼才能讓你接受我?拜託你,不要死,你一定要活下來。”
這就是一場屠殺,一場讓人望而生畏的大屠殺。楚夢依忘記了自己是如何被發現的,也忘記了自己和黑衣是誰先動的手。來追殺燕洛琪的人有多達百人,而且個個都是高手。手中的毒能用的都撒了出去,可還是有人源源不斷的補上倒下的人。楚夢依沒有時間脫下燕洛琪的衣服,那件鮮豔的紅衣已經沾滿了血,已經完全認不出它原本的顏色。呼入的空氣,摻雜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她已經忘記了如何停手,爲了活命,她只有不停的殺戮。素女劍是那樣光潔,似乎經過鮮血的洗禮,劍身好像更加明亮了。
素女劍是一把不會粘血的寶劍,有靈性,會認得自己的主人。平時軟的像條腰帶,只有主人需要它的時候,它纔會變成一把真正殺人不染血的寶劍,殺人越多,劍身就越乾淨,原本的蜜色則會越來越淡。
楚夢依一生都沒有這麼狼狽過,殺人殺紅了眼,原來是這種感覺。手裡的劍根本不受自己的頭腦控制,只是機器般的砍殺。熱血噴在臉上,她卻感到雪一樣的冰涼,身體從內到外都散發着冷氣,整個人就像掉進了冰窟窿。她知道她不能有一點憐憫之心,生死懸在一線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楚夢不想死,所以她只有掙扎着不讓自
己倒下。她心裡清楚的很,一旦倒下,就再也不可能站起來。
當楚夢依解決掉最後的一個人時候,她手中的素女劍脫手而落。她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搖晃了幾下便倒了下去。在她的身下有粘稠的液體冒起腥氣。楚夢依知道,那液體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這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毫無疑問楚夢依是勝利者。可是,她的心裡沒有一點欣喜,她只覺得帶着血腥味道的自己很髒,如果不是沒有力氣,她一定會吐出來。
瞥了一眼脫落在身旁的素女劍,楚夢依輕聲問道:“吶,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氣?我知道你不喜歡血的味道。”
素女劍明亮依舊,沒有回答楚夢依,它那刺目的劍身,訴說着這場屠殺的殘忍與無情。
自己快要死了吧,這種躺在血泊裡的感覺真難受,死了也好,死了也就解脫了。楚夢依嘴角勾起一抹釋然地微笑:終於要去地獄了嗎?很可惜啊,沒有唐子楚作陪。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爲了燕洛軒和燕洛琪,居然可以賠上性命。燕洛琪不能死,當時她只有這個想法。如果燕洛琪死了,燕洛軒將會被貶,然後遭到別人的暗殺,兩顆帝王之星會隨着這一場鬧劇隕落。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能夠帶來短暫平和的人了。首先,先從燕國內亂開始,戰爭馬上就會席捲這個世界,齊、魯、趙那種的小國先被滅掉。然後就是四國爭霸,誰也不肯相讓,戰火持續多年。到那個時候,會死多少人呢?又會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樣揹負起國恨家仇?國破家亡太痛苦,楚夢依不想再讓別人經歷那樣的痛苦。
楚夢依想到了自己逝去的親人,嘴角更加上翹。終於可以和家人團聚了,終於不用自己一個人在痛苦中掙扎了,一切都結束了。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給燕洛軒,他一定不會讓她失望,如此,楚夢依還有什麼遺憾呢,反正唐子楚早晚會死,就讓她先到地獄去等他吧。
值了,楚夢依。你一個人的犧牲,杜絕了這一切的可能。只要燕洛軒和燕洛琪活着,這個世界就還有一個希望。到頭來,還是要自己一個人“走”,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哎,真的不甘心吶,楚夢依,你做人真失敗。
踏鶴是隻狐貓,一隻修行九百年的狐貓。原本他早就能入住妖朝,可他偏偏貪戀做人的享受,就是願意在人間流浪。
這日,踏鶴剛喝花酒回來,卻聞到了噁心人的血腥味。對於弄髒自己地盤的人,踏鶴是非常不滿的,他一定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於是,踏鶴不滿地四處打量,找尋那個弄髒他地盤地人,卻發現一路的屍體。
“誰這麼殘忍,殺這麼多人?”踏鶴喃喃自問,拿眼看去,馬上就發現了倒在血泊中的楚夢依。
楚夢依是唯一活着的人,踏鶴能感覺的到她微弱的呼吸。纔看一眼,踏鶴就愣住了,他在人間流浪幾百年,見過不少漂亮的人,卻從來沒有見過楚夢依這
樣的。她長得很漂亮,即使滿臉的血,踏鶴依然知道她長得是世間少有的漂亮。
踏鶴像被什麼附身了一樣,緩緩地走到楚夢依身旁,卻再次怔住了,真是一顆美味的靈通剔透心吶。一個人類有這樣一顆心,不知道是歷經幾世修來的。吃了這顆心,他至少多加一百年的修行。踏鶴想不明白,有這麼幹淨的一顆心,她怎麼會倒在一堆屍體當中?
“反正你也不是一個好人,就讓我吃的你的心吧。”踏鶴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他犀利的眼睛盯着楚夢依的胸口。突然,踏鶴的手指甲變得又彎又長,緩緩地向楚夢依的胸腔移去。指甲碰觸楚夢依的胸口時,傳來她微弱的心跳,似乎在對踏鶴訴說她還活着。
這個女人有顆玲瓏七竅心,她能壞到哪兒去?踏鶴無意中擡頭,看到了楚夢依掛着微笑的臉。楚夢依解脫一樣的滿足笑容,抽乾了踏鶴的下手的勇氣。她在失去意識之前在想什麼?嘴角那抹釋然的微笑,竟然這樣震撼人心。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明明渾身是血,卻依然散發着純淨的氣息?
好漂亮的一張臉,好悽美的一個笑,滿臉污血卻絲毫掩蓋不住她絕世的容顏。她緊閉着眼睛,看上去就像一個在人間沉睡的精靈。可能被楚夢依的氣質深深吸引,踏鶴的手變回人的手,輕輕撫摸上楚夢依的臉。向來討厭人類的踏鶴,突然覺得自己很喜歡這個人類女子。
她要死了嗎?真是太可惜了,這麼賞心悅目地一張臉。其實,就衝她的這顆心,救她也未必不可。救醒她,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跟自己做個伴吧。
打定主意的踏鶴對着空中吐息,從他的嘴中緩緩升起一顆珠子。荔枝般的大小,明若圓月,散發着珍珠一樣溫潤的光。那珠子升到一定高度,又緩緩地下降,直到和踏鶴擡眼相對,才停了下來。踏鶴抓住這顆妖丹,拿到楚夢依的鼻子下面。
楚夢依感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鑽入鼻孔,鼻子下方冰冰涼涼的,很不好受。她迷迷糊糊的挪開頭,柳眉不滿地皺在了一起。踏鶴追着她的臉,將妖丹再次放在了楚夢依的鼻子下方。楚夢依卻分毫不配合,又移開了頭。眼看着,楚夢依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微弱。踏鶴急了,連忙卡住她的嘴,強迫她將妖丹含在口中。楚夢依感到嘴裡微甜,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那顆妖丹和着口水一起滑過她的喉管,沉到了胃裡去了。
踏鶴瞪着眼睛看着這一切,還沒有來及的反應。他的身上散發出刺目的蔥綠色光芒。他只覺得全身骨頭都要碎掉了,疼痛席捲着踏鶴的意識,眼前一片迷濛。那種感覺就好像從高空中墜落。
當疼痛停止時,踏鶴已經沒有一丁點的力氣了,他軟趴趴的趴在地上,怨恨的瞪着楚夢依。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擡起“手”一看,一隻毛茸茸地爪子映入他的眼裡。
“啊!”男子的尖叫滑過城郊的上空。
靠,這是本少爺第一次想當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