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珃的大軍就這樣登堂入室,住到了子母關了。接下來的幾日都相安無事,倒讓劉珃越來越迷惑了,難道真的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冷若衫開城門接納劉家軍,真的只是不忍心讓那些老人和孩子無辜死去?生性多疑的劉珃,怎麼也不肯相信,事情是這麼簡單。
劉珃讓方武長隨意抓了一對祖孫,爲防有詐,他親自審問來審問。
那老漢六十多歲,短小精瘦,彎腰駝背,時不時的咳嗦幾聲,貌似常年生病。一雙狹長的眼睛總是眯着看人,眼神也不怎麼好。那孩子頂多六七歲,虎頭虎腦,一雙大眼睛總是眨呀眨的,老是東張西望,對一切都很有興趣的樣子,一看就是一個精靈鬼。
劉珃打量着祖孫二人,像是閒談一樣問道:“老先生高壽?”
老漢微眯着雙眼,對上劉珃多疑的眼眸:“老漢今年六十五了。”
劉珃指着那孩童問道;“這是你的孫兒?”
老漢連忙答道:“是的。”
老漢的身體微微地抖了一下,被眼尖的劉珃捕捉到了。嘴角緩緩地扯出一抹笑容,劉珃彎腰和那孩子對視:“小傢伙,你多大了?”
孩子們都是天真的無邪的,他哪裡知道大人們的花花腸子。
看到有人對自己笑,那孩子便回報更加單純燦爛地笑容:“我今年七歲了。”
那孩子笑的時候有兩個小酒窩,看上去可愛極了。天真純潔的笑顏勾起劉珃心中的那抹柔情,直起腰,伸手去揉孩子的頭髮,笑道:“嗬,好可愛的孩子。”
老漢緊張兮兮地盯着劉珃的手,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隱忍模樣。劉珃地眼神飄向老漢,問道;“你們是子母關的人?”
老漢戰戰兢兢地答道:“不是,我們祖孫倆是從鳳棲縣搬過來的。”
劉珃的動作溫柔,眼神卻很冰冷:“來子母關多久?”
老漢有些擔憂的目光對上劉珃冰冷的眼眸,更加害怕了。說話有帶着抖音:“有三年了。”
劉珃緩緩地收回了手,銳利的眼神落在老漢身上,依然一副話家常的語氣:“三年了啊。在鳳棲縣住的好好的,怎麼突然搬到子母關來了。”
老漢的眼神黯了下去,他垂下頭,緩緩嘆了一口氣,情不自禁的抱怨道:“哎,我們鳳棲人苦啊,年年徵兵。老漢我三個兒子,都被強徵入伍了。眼看着這孫兒一年比一年大了,我哪還敢在鳳棲縣住啊,就帶着孫兒逃了出來。”
劉珃坐了下來,問道:“那怎麼來子母關了,還有很多地方去不是嗎?”
老漢的表情更加痛苦了,喋喋不休地道:“離鳳棲縣最近的,就是子母關了。孫兒年幼,老漢我又是一身病,不堪舟車勞頓,所以才選擇了子母關。子母關常年有燕軍駐守,也還算安全。至少沒有年年徵兵。”
“原來是這樣啊。”劉珃嘆了一聲,遞給方武長一個眼神,方武長立馬將那孩子扣在了懷裡,右手掐住了細嫩白
皙的脖子。
“你、你幹什麼?”老漢驚呼,本能的像孩子撲去,卻被劉珃一腳踹翻在地。
腳毫不留情地踩在老漢的胸口上,劉珃惡狠狠地問道:“老頭,告訴我,燕軍哪去了?如有一句謊話,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孩子哪裡見過這個架勢,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大叫:“爺爺,爺爺。”
老漢雙手用力地抓住劉珃的腳脖子,擠出的話有些嘶啞:“你,你放開孩子。”
孩子一邊哭一邊掙扎,一邊哇哇大叫,好不悽慘:“嗚嗚,爺爺,爺爺。”
“哭什麼哭!”方武長被震天的哭聲吼得有些頭疼,左手重重的撥了一下孩子的頭。
孩子哭的更厲害了,他扯着嗓子嚎哭,又踢又踹,掙扎激烈:“哇,爺爺,爺爺,有壞人。”
孩子的鬧騰招來方武長的大罵,可孩子的哭聲見大不見小,似乎要把房頂挑穿。
老漢聽到孫子的哭聲,臉都皺着一朵花了,他痛苦地叫道:“你不要打他,他還是是個孩子!”
方武長捂住了孩子的嘴,這才安靜了一些,他緊緊地鉗制着他,孩子扭動着身軀,發出悶悶的哭聲。
劉珃瞪着老漢,咄咄逼人地問道:“老頭,回答我的問題。燕軍都去哪了?爲什麼燕洛軒會丟下他寵愛的冷良媛?說,有什麼陰謀!”
老漢因爲劉珃加大力氣的腳而痛苦的咳嗦了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我說,我全都說,你放了我,放了孩子。”
劉珃冷漠地收回目光,鬆開腳,老漢翻身爬了起來,將孩子搶了過來,緊緊地摟在懷裡,一邊親吻着孩子一邊輕聲地安慰着:“乖,不哭,不哭啊。爺爺在呢,爺爺在這兒。”
孩子哭的氣喘吁吁,一張圓乎乎地小臉憋得通紅。老漢心疼得閃着淚光,險些也掉下淚來。
這令人動容的祖孫情卻絲毫打動不了劉珃等人,方武長拔出佩刀,指着摟作一團的祖孫道:“快說!”
老漢生怕孩子被搶走,將孫子摟得更緊了,似乎怕惹怒劉珃的等人,那老漢急忙道:“安王久徵不還,子母關鎮守的兵將都被派去支援了。聽說,要在疆魯決一死戰。”
當初發現柳慧傑出關的時候,劉琦兄弟幾人都很懷疑柳慧傑的目的。柳慧傑帶出子母關的兵,未免也太多了些。這老漢的話,和柳慧傑帶兵出現在屺州相符。屺州距離劉家軍糧草比運輸必經之地炎州僅有幾十裡之遙。所以他們一直以爲柳慧傑是去破壞劉家軍糧草運輸線的。可是,劉氏兄弟卻忽略了,屺州也是去兩軍交戰的疆魯必經之路。明白這點,劉珃大呼糟糕!
劉珃走到祖孫二人面前,掐住了孩子的嘴巴,將一顆藥丸投到了他的嘴中。老漢掙扎着,拼命護着孩子,可心有餘而力不足。看着孫兒滑動喉嚨將那枚藥丸嚥了一下,彷彿遭遇世界末日一般,老漢低聲控訴着:“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一個孩子?你給
他吃了什麼?你們太殘忍了?”
劉珃鬆開手,老漢連忙去拿手指摳弄孫兒的喉嚨,引來小孩一陣乾嘔,卻什麼也沒有吐出來。老漢的眼淚流了下來,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
劉珃冷漠着這一幕,鄭重地道:“老頭,你聽着,這毒藥每月都需要服下解藥。你最好不要騙我,畢竟要爲你家留個後不是?”
老漢仇恨的目光射向劉珃,像是要將他撕裂一樣。這樣的眼神,太多扎眼,劉珃揮了揮手,吩咐道:“帶出去!”
在方武長的吩咐下,有小兵將祖孫二人押了出去。劉珃的營帳中只剩下劉珃和方武長的時候,方武長連忙問道:“將軍,你認爲是真是假?”
劉珃想了一下道:“暫且當做真的吧,一個病老頭,爲了自己的孫子獨苗應該不會說謊,馬上將這件事傳給大哥。”
方武長猶豫了,問道:“書信怎麼寫?運糧路線必經之地炎州和正在交戰的疆魯,方向可是相反啊。”
劉珃冷靜地道:“如果柳慧傑真是是爲了支援燕洛昊,那麼他的目的地應該是疆魯。不過爲防止萬一,還是要提防柳慧傑去襲擊運糧路線的。你儘管如實告訴大哥,他自有定奪。”
月黑風高,一人一馬低調了出了子母關,前去的方向就是疆魯。馬一定是好馬,速度像飛一樣,沒過多久就出了子母關的地界。
突然,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從馬前飄過,馬上的人眨了眨眼,以爲是出現幻覺。他的意識就有些模糊,馬的腳步也逐漸變得緩慢了起來。意識全部消失的時候,馬上的人從上面栽了下來。
一黑一白兩個黑影落在了馬前,來人是梅影和一個易容成這個送信人的女子。那女子從送信人的靴子裡拿出那封重要的信,將另外一封塞了進去。將昏迷的人放到馬背上,疾馳而去,百里之外才停下。用送信人的身份,爲他開了房間,從窗外將本尊搬到了牀上,去除自己存在過的痕跡,舞門的女子才隱然離去。
送信人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他沒有多想,以爲昨夜全是自己的夢幻。隨意吃了一些東西,退掉了房間,他便又上路了。那易容成送信人的女子,一直暗中跟隨,直至送信人進入疆魯,她才向回趕去。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在衆人睡下之後,楚夢依放到了劉珃派來監視自己的人,獨自一人來到子母關內一個隱秘的小院內。房間有梅影,和被劉珃抓去的那對祖孫。
看到楚夢依,那孩子笑了起來,有些邀功地道:“美人姐姐,我演的像不像?我嗓子都哭啞了哦。”
梅影不滿地蹙起眉,嚴肅地道:“竹板,要叫將軍。”
楚夢依微微一笑,摸了摸竹板的頭:“梅影,對小孩子不要太苛刻了。”
竹板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聽到楚夢依話,得意地對着梅影做了一個鬼臉。
楚夢依颳了刮竹板的鼻子,笑道:“小精靈鬼,你演的很好。不愧是孩兒軍的小領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