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裡非常的不爽,他不爽的原因就是朝堂上那兩道目光。一道是燕洛軒的,像刀子一樣銳利;一道是燕洛琪的,充滿了責怪。他自然明白,這些目光之所以會落到自己的身上,都是因爲楚夢依。所以,他非常的不爽,燕洛軒關心他的若衫也就罷了,畢竟人家曾是夫婦,可他燕洛琪湊什麼熱鬧?這些兄弟不僅要搶他的皇位,還要搶他的女人嗎?
燕洛琪的心情非常的不爽,原因是知道楚夢依受傷的消息。昨天知道楚夢依被擡回了太子府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一個倉猝險些跌倒,臉色都嚇得蒼白。昨晚他夜探太子府,卻看到太子不知疲憊的守在楚夢依身邊。沒有親自確定楚夢依傷,他的顆心現在都懸着。
燕洛軒的心情非常的不爽,不爽的原因同上。當他知道楚夢依被燕洛璟打斷雙臂和三條肋骨的時候,他正在喝茶,結果一杯茶全都祭了土地公,茶杯也摔的粉碎。他昨晚也去太子府,可是太子守着她,令他無法現身。所以今天咱們瑞王的心情糟糕了到了極點,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現在的目光有多兇狠,就好像被惹怒的野獸一樣,似乎隨時都會衝上去把燕洛璃給撕成七八塊。
燕洛璟的心情非常的不爽,原因是太子。他知道,太子這次是真的火了,從昨天將自己轟出太子府的時候起,太子就再沒拿正眼瞧過他。今早在路上遇到了,太子乾脆把他當透明人,瞅都沒瞅他一眼,他想道歉都進不了太子的身。
燕洛昊的心情非常的不爽,原因當然是他那兩個不消停的哥哥。這次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想到楚夢依對太子的影響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昨天燕洛璟找自己來哭訴,他上門去做和事佬,結果燕洛璃連他一起轟了出來。他那時才意識到,他最大的失誤,就是小看了楚夢依這個女人。
下朝之後,太子就被德妃叫去了。這都是因爲燕洛琪,他特意告訴他的母妃,太子和燕洛璟鬧矛盾的事情。德妃自小看着這些皇子長大,每一個都很上心。她免不了對太子一番口苦婆心的勸導。在這個時間裡,燕洛琪竟然扮成了小斯,偷偷的溜進了太子府。
楚夢依躺在院子裡曬太陽,踏鶴死皮賴臉的窩在她的枕邊。月如夢在一旁陪着她,給她包葡萄皮。
葡萄是連夜從遙遠的蒙曼狄落快馬加鞭送來的,只因楚夢依無意間流說了一句很懷念葡萄的味道。結果,太子連夜讓人去了蒙曼狄落,讓人用最快的速度將葡萄運到了錦城。這一路上,不知道累死了多少馬。蒙曼狄落四季如夏,常年高溫。因爲冷弱交替,去蒙曼狄落的人也病了不少。這真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真實演繹。
太子原本以爲楚夢依會感動的一塌糊塗,可楚夢依反映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反映。
不知爲何太子這麼晚都沒有回府,楚夢依想他大概是被燕孝宗留住了吧。太子不回來,她的清閒,要知
道演戲也是很累的,昨天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眼睛都哭紅了,現在還澀澀的很不舒服。是的,楚夢依是在演戲,女人總是比男人擅長演戲,對於這點楚夢依可以說是過於常人。她那雙澄澈的藍眼睛,就跟裝了開關似的,想什麼時候掉淚就什麼時候掉淚,想哭多久就哭多久。無論是含淚點點,還是淚珠滾滾,無論哪一種她都是信手拈來,而且是任誰都不會去懷疑真假的那種。
楚夢依並不是心裡沒有感動過,可理智還是佔了上風。縱使爲太子付出和寵愛感動,但還不至於倜然淚下。楚夢依記得自己的任務,記得自己的身份。雖然對太子充滿了歉意,但楚夢依知道這是必然的一步。如果讓太子坐了皇椅,那麼天下就不止一點悲劇了。像周幽王那樣,以亡國代價換美人一笑的國君,是不會成爲明主的。很明顯,太子燕洛璃和周幽王是同類人。
月如夢被燕洛穎的人叫走了,楚夢依的院子裡只剩下了一個人和一隻狐狸。本來是丫鬟僕人一大堆的,但都被楚夢依打發掉了。就連尺素,都被她拿藉口支走了。當着那些人的面自然要小心翼翼地,哪像把只留月如夢在身邊自在。她和月如夢可是一條船上的,所以在月如夢面前楚夢依不用裝出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現在,一人一狐,正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視線相交的地方時不時的有還有火刺啦刺啦的響。一人一狐互瞪了很久,最終那隻紅毛狐狸敗下陣來。他捧起一顆葡萄粒,欲哭無淚:蒼天啊,大地啊,誰能告訴我怎麼用爪子剝葡萄啊。
楚夢依見踏鶴一臉的爲難,有些開心,閒來沒事逗逗小狐狸,這日子也挺瀟灑的嘛。
突然一雙手,拿過了盛葡萄的盆子。手的主人細心的將剝好的葡萄拿到楚夢依的嘴邊。
楚夢依被嚇了一跳,怎麼還出現一雙手?踏鶴不是說他自己也不清楚什麼時候能變成人形嗎?她仰起頭,撞進一片略帶憂傷的溫柔目光中。
楚夢依有些吃驚,笑着問道:“洛琪?你怎麼來了?”
燕洛琪看着楚夢依的臉,心因爲她慘白的臉色而抽痛。
楚夢依會意,安撫般輕輕一笑:“洛琪,我已經沒事了,雙臂已經接好,都可以動了呢。”
燕洛琪眼裡盛滿了痛楚,他輕輕的撫上楚夢依眼簾:“那肋骨呢?”
楚夢依笑得坦然:“當然要過些時日才能好。受傷也挺好,有吃有喝有人伺候。”
報喜不報憂是楚夢依向來處事風格,燕洛琪看着一臉笑容的楚夢依,別提多心疼了,情動之下他舊事重提:“夢依,離開太子府吧。”
楚夢依輕輕的搖了搖頭:“如果我現在離開,就前功盡棄了。太子對我很好,昨天我不小心喊了一聲痛,他就重罰了爲我診治的御醫。事情正朝我們希望的那樣發展,我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呢?”
燕洛琪心猛得一抽,說不出的痛,
說到底,在楚夢依心中爲天下選一個明主纔是最重要的。到底楚國滅忙給你帶來多大的疼痛,才叫你寧可這樣委屈自己也依然執着?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纔可以在任何時候都笑得着這麼雲淡風輕?
燕洛琪有些後悔,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去楚國的時候,就不應該退縮,就應該把她從唐子楚的手裡奪過來。果然,還是自己守護才最安心。
楚夢依溫柔細語,體貼的安慰燕洛琪一番,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燕洛琪也未敢多留,呆了一會兒就匆匆離開了。
燕洛琪身爲辰王,卻扮作小廝來探望自己,這讓楚夢依有些感動。但是楚夢依總感覺缺了點什麼,燕洛琪可以爲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可燕洛軒卻連個問候都沒有,說是沒有失落那是假的。
誰也沒有想到,直到晚上開飯,太子都沒有回來,這似乎就有些不正常了。
楚夢依知道太子府有燕洛軒的人,午餐和晚餐都故意沒吃,時不時的摔個茶杯,叫聲疼。可儘管這樣,燕洛軒也一直沒有出現。
整整一天,燕洛軒都沒有露面,楚夢依心中的失落漸漸變成了賭氣:爲了我們的大事,我努力的在太子面前演戲,我容易嗎?我在死門走了一圈,你連個面兒不露,你好意思麼?
蹋鶴覺得自己的妖氣很不穩定,擔心給楚夢依惹上麻煩,就在半夜離去了。即使作爲狐狸,蹋鶴也知道如果楚夢依身邊突然冒出一個神秘的男子,會讓她惹上猜忌的。
屋子裡很靜,靜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楚夢依躺在牀上,突然很想哭,有種被遺棄了的感覺。和失去父母、兄嫂時,那種強烈的疼痛不同。這種感覺淡淡地,卻讓人陷入失望的陷阱中,怎麼掙扎也掙不脫。
胸口本來就很有些疼,所以楚夢依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體內的櫻飛雪已經擴散,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憂傷之中。等她意識的時候,她已經無法動彈了。
已經到了無法嘔血的地步了嗎?楚夢依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意識漸漸模糊,直至完全陷入了黑暗。
深夜,燕洛軒踏着夜光潛入了太子府。爲了將太子留宿在皇宮之中,他陪上了自己的時間。雖然燕孝宗非常滿意,可太子卻認爲燕洛軒故意針對自己的。
楚夢依房裡的燈亮着,燕洛軒心頭升起一股暖意。他來到牀夢衣的牀前,居高而下的看着楚夢依。楚夢依安靜的睡着,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平日裡白皙的臉上此刻有了兩多紅暈,如桃花般豔麗。
燕洛軒盯着那兩朵“紅雲”,雙眉漸漸的皺了起來。不正常,這不是楚夢依平日裡睡着的樣子。心裡莫名的有些慌亂,他顫抖地伸出雙手,覆上了楚夢依的額頭。手一下子就拿開了,這是身體下意識自我保護的本能。楚夢依額頭的溫度高的嚇人!燕洛軒有些不安,他快速的掐住了楚夢依的脈搏,卻被楚夢依冰冷的身體凍得一個哆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