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穎也很爲楚夢依抱不平,既然打開了話匣子,當然不會輕易合上:“如夢跟我說,如果我把這封信拿出來,她就死。如夢是這麼恨你,因爲在她心中,你就是害死夢依的元兇。”
過了很久,燕洛軒才從對楚夢依的回憶中清醒過來:“洛穎,我想見見如夢。”
燕洛穎果斷的搖了搖頭:“她是不會見你的。”
燕洛軒執着的看着燕洛穎:“拜託,我真的想見見她,我想知道夢依的臨終遺言。”
在燕洛穎的努力下,月如夢的氣也消了不少。到了皇宮,見了燕洛軒,月如夢傲然不跪。
喬公公怒道:“大膽!見了皇上還不下跪!”
燕洛軒也不生氣,眼神淡漠,並沒有發話。倒是月如夢先開了口:“燕洛軒,夢依的信你看了吧。”她勾起一抹冷冷的微笑,指着胸口道“這裡痛嗎?哼,自責嗎?沒有覺得對不起她嗎?”
燕洛軒直直地看着月如夢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夢依對你情真意切,如果不是爲了解你身上的毒,這破皇宮能困得住她嗎?”月如夢眼中含着淚,聲聲指責“可你是怎麼對她的?你對得起她嗎?”
燕洛軒淡淡地道:“朕知道你恨朕,朕也恨自己。如夢,她生前和你交好,如果知道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爲,定會心痛不已。你真的要讓洛穎遺憾終身嗎?”
提到燕洛穎,堅強的月如夢的眼淚蓄了更多,她強忍着不讓它們掉下來:“既然燕洛穎選擇了你,就要面臨的失去我。”
看着倔強的月如夢,燕洛軒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你真的不想讓她安生,她費了多大的力才讓你們走到了一起。”
月如夢突然掏出一把剪刀,刀刃指着燕洛軒吼道:“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會死都是因爲你!”
衆人嚇得臉色蒼白,連忙呼叫侍衛。錦靖炎帶人闖了進來,一部分人將燕洛軒圍得水泄不通,一部分人將月如夢團團圍住。
月如夢的眼淚滾了下來,她咬着嘴脣將自己的髮絲齊根剪斷,她肝腸寸斷,哀怨的瞪着燕洛軒:“從此以後,我和燕洛穎如這髮絲。今日我月如夢就地出家,我二人恩斷情絕!”
燕洛軒淡淡地道:“只要你還愛着他,就是塵緣未斷。佛門是不會收你的。”
“是,我愛他,所以我不敢死。”月如夢眼淚再次滑落“我遁入空門之後,洛穎定會終身不娶。我要你永遠記住,他的痛苦是你給他的,我要你永遠記住,自己是一個負心漢!”
燕洛軒的臉上冰冷的表情鬆動,他沙啞的聲音道:“朕對不起她,但洛穎是無辜的,你何必折磨自己又折磨他。”
月如夢用手背粗暴的揉了揉眼睛,才擦掉的眼淚又涌了出來:“我知道,就算自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我也要讓你活在痛苦裡。”月如夢吸了吸鼻子,咬着顫抖的嘴脣,努力平復着自己激動的心情。
燕洛軒默默地看着她,任憑她發泄。過了一會兒,月如夢接着指責道:“人死不能復生,你知道因爲她愛你,她受過多少罪嗎?掛倒刺的鞭子你嘗過嗎!在傷口上撒鹽你嘗過嗎!”
月如夢忍不住吼了出來:“她渾身上下都是血,沒有一塊好的皮膚!李若萱額頭擦破點皮,你讓她跪了多久?你知道滾燙的水潑在臉上是什麼感覺嗎?”
月如夢每說一句,燕洛軒的臉就鬆動一點,想到過去的種種,他心痛極了。誤會產生了,楚夢依不肯解釋一句,任憑自己猜測。她越是不解釋,自己就越瞎想,直到形成自我暗示,認準了是她對不起自己。現在想來,疑點重重,可自己卻沒有注意到,這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者。人人都看出了端倪,唯獨自己被迷惑了眼睛。
月如夢終於低聲哭出了聲:“她在玫瑰園沒日沒夜的幹活,卻吃不到一粒米。這些你敢說你不知道嗎?你冤枉她害你的孩子,可你知道她最後求我的事情是什麼嗎?”
月如夢蹲在地上,痛哭起來:“她說……在楊採茹出石室之前,無論我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引爆飛火。”月如夢抽泣着,幾不成聲“因爲……楊採茹肚子裡懷着你的孩子!”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打在燕洛軒的頭頂,他的眼淚頓時就涌了出來。
月如夢泣不成聲,咬牙切齒地道:“燕洛軒,你知道我現在什麼心情嗎?我恨不得把夢依受過苦,一樣一樣的讓你們這些人嚐嚐!”
看着痛哭的月如夢,燕洛軒的心痛極了,月如夢的每一句指責都像一把鋼刀一樣紮在他的心上,他連呼吸都是痛的:夢依,到底你還是怨我,你居然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離開,屍體都不肯給我留下。
月如夢繼續咆哮着指責:“你從來沒有去驗證過你的懷疑!燕洛軒!你太自以爲是了!夢依那麼高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接受你之外的人呢!”
月如夢的話讓燕洛軒想起他和楚夢依的第一次,這讓燕洛軒更加自責了。他陷入自責的沼澤裡,無法自拔,其實當時他是想過要對楚夢依好的,可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和楚夢依怎麼走到了這個地步。
月如夢的眼淚流的滿臉都是,她悲切的聲音讓人動容:“燕洛軒,我恨你。夢依遭的所有罪,都是拜你所賜。她那麼善良的一個人,你居然這麼對她。她是我們大家的夢依,你憑什麼這麼對她?你知道嗎,你把她傷的體無全膚,她的心千瘡百孔。”
月如夢劇烈的咳了起來,一口鮮血被她吐在了地上:“燕洛軒,我知道我沒有能力殺你,可是我會睜眼看着。有那麼多心疼她的人,總會有人來爲她報仇,我等着看你的下場。”
燕洛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壓抑令他的聲音沙啞:“朕會給她一個公道。”
月如夢真是一個烈女子,敢在皇宮裡指責當今皇上,她痛苦之下剪斷髮絲,一人離京。七皇子燕洛穎,留書出走,追隨而去。此後再無二人消息,誰也不知道二人的結局。
獄官沒有想到會在天牢碰到天子,連忙告訴了刑部,刑部上下全都出現在天牢裡,小心翼翼的陪着,全都暗自揣摩着燕洛軒的心意。
燕洛軒來到寒水瑤的牢房前,寒水瑤披頭散髮,縮在牆角。她失魂落魄的輕撞着牆壁,嘴裡喃喃自語。
刑部尚書連忙喝道:“寒水瑤!見到皇上
還不跪下!”
寒水瑤將頭轉了過來,燕洛軒這纔看到她的臉。她神情憔悴,臉黑一道白一道,跟花瓜似的。眼睛哭得又腫又紅,僅剩下一條縫隙,她看着燕洛軒,眼裡又躺下淚來:“姐姐,我對不起你,姐姐,我對不起你。”
燕洛軒嘗試着叫寒水瑤的名字:“水瑤?”
寒水瑤茫然地回過頭,繼續拿頭磕牆壁,接着嘟囔:“姐姐,我對不起你。”
燕洛軒看到寒水瑤磕的牆上出現了一個凹痕,顯然寒水瑤已經很長時間都這樣了,燕洛軒低聲問道:“讓御醫看過了沒有?”
刑部尚書被問得一怔,一旁的侍郎反應很快,連忙道:“回皇上,已經看過了。御醫說是心病,自從知道冷妃娘娘的死訊,她就魔怔了。”
燕洛軒嘆了一口,吩咐道:“將她放了。”
刑部尚書驚慌叫道;“皇上!她涉嫌弒君,放不得!”
燕洛軒緩緩地道:“她既然替寒水瑤頂罪,就說明她不想寒水瑤死。”燕洛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接着道“既然她不想寒水瑤死,朕就不讓她死。”
衆人皆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所以:“皇上不是要查案嗎?”
燕洛軒睜開眼睛,劍眉皺到了一起:“寒水瑤的現狀還不能證明她的清白嗎?”
衆人這才明白燕洛軒嘴裡說的她是冷妃。燕洛軒想了想吩咐道:“叫李御醫給她看看,實在不行先讓她睡着。這樣下去,她的眼睛會瞎的。”
李御醫是首席御醫,衆人聽到燕洛軒這樣吩咐,無不感慨:皇上對冷妃可真是愛到骨子,也恨到骨子裡。愛恨相接,恐怕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燕洛軒走出了天牢,陷入了深思。如果朕身上的櫻飛雪真的是夢依下的,那她不會去求雲嵐修。會使用櫻飛雪的這種毒的,只有兩個人,既然不是夢依,自然就是雲嵐修了。從月如夢的話中,可以知道,夢依沒有害自己的孩子,那麼採茹和佳雪受害又是怎麼回事?佳雪怎麼會中醫仙的毒?她的毒是誰給她的?害死若萱的,很明顯是寒水瑤,可是爲什麼夢依要把寒水瑤的毒換掉?
燕洛軒緊緊地握緊了拳頭:這個人害的朕和夢依誤會重重,朕絕對不會輕饒了他。
燕洛軒大步流星,朝服都沒有換就騎上了馬出了皇城。他狂奔到仲孫闊的府中,將正在吃飯的仲孫闊抓到了書房。
仲孫闊暗自捏了一把汗,燕洛軒臉罩寒霜,一身的肅殺之氣,站在他身邊都能感覺他身上的寒氣。
燕洛軒冷冰冰的目光打量着仲孫闊:“仲孫,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着朕?”
仲孫闊頻頻搖頭,肯定地道:“皇上,絕對沒有。”
燕洛軒逼視仲孫闊,認真地道:“你有,關於夢依的事,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仲孫闊也是一個聰明人,他馬上就猜到了燕洛軒的用意,燕洛軒在懷疑文知顏。
見仲孫闊不說話,燕洛軒自己說了下去:“朕想過了,有醫仙藥草的人,除了夢依和雲嵐修,還有一個文知顏。”他眯着眼睛,難掩殺意“朕太相信他了,所以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