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軒暗自舒了一口氣,心中無比失落。他打起精神笑道:“我早就聽說過微洲有奇果毛丹,卻不曾吃過。今天,有西番使者來訪,帶來了這種水果,我特意拿來給你嚐嚐鮮。”
毛丹這種水果生長在四季炎熱的徽州,對溫度要求很高,在其他地方很難存活,是徽州的特產,楚夢依也是聽說過沒有見過。她將好奇的目光轉向燕洛軒身後的小太監身上。兩個小太監都託着一個果盤,果盤上堆滿了毛絨絨的果實,有荔枝大小,圓圓的,上面長滿了軟刺,像一個個毛球精靈,煞是可愛。有深桃紅色,也有金黃色,紅黃相見,煞是搶眼。
燕洛軒見楚夢依很好奇的樣子,眼睛也溢出了笑意,他爽朗地笑道:“快來嚐嚐,我陪你一起吃。”
楚夢依微微蹙眉,低聲道:“皇上可曾賞給其他妃嬪?”
燕洛軒搖了搖頭道:“沒有,我下朝就過來芙蓉園了。”
楚夢依淡淡地道:“專寵於後宮,並不是什麼幸事,皇上要是真的體恤臣妾,還是多去其他宮裡坐坐。”
燕洛軒執着地搖了搖頭:“傻瓜,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你做瑞王時,幾位妃妾尚且勾心鬥角,更何況你已經成了九五之尊。這深宮中的鬥爭,你又怎麼會了解?這裡就是不見血的戰場,卻有着無數冤魂。
楚夢依無奈地笑了笑,燕洛軒這麼做,一定給她已經招來了其他妃子的妒忌。她想過平靜的過日子,怕是很難了。
燕洛軒拿起一個毛丹,撥開毛刺輕輕一擠,白皙剔透地果肉就被擠了出來。果肉是透明的白色,很像荔枝。燕洛軒拿着果肉,送到楚夢依的嘴邊。楚夢依和他相視一笑,張開口吃了。這毛丹酸甜可口,入口生津,口感和味道有幾分像荔枝,又比荔枝酸,還帶有清新淡雅的香氣。燕洛軒收回手,將毛丹的皮丟給一個宮女,自己也撿起了一粒毛丹吃了。他讚不絕口道:“恩,味道真不錯,你要是喜歡吃,我就讓人都拿過來。”
聽了燕洛軒的話,楚夢依的眼神一黯,果子是甜的,可她卻咀嚼出苦澀。
燕洛軒聞着楚夢依身上的奇香,怦然心動。他伸手去拉楚夢依,想將她拉入懷裡。可楚夢依輕輕轉開身體,以優雅的動作閃開了他的碰觸。燕洛軒的手沒有拉到楚夢依,他心中有些惱,卻無奈奈何,他知道楚夢依被他傷的很深,所以他只能好脾氣的忍耐着。
楚夢依垂下眼簾,低聲道:“洛軒,給我一點時間。”
燕洛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無力地道:“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排斥朕?”
楚夢依擡起頭,目光悠遠哀怨地看着他。她沉默着,眼裡卻似乎含着千言萬語,真是我見猶憐,讓人不動心都難。
燕洛軒突然緊緊的摟住楚夢依,力氣之大,前所未有。楚夢依難受地皺起了眉,卻隱着着。燕洛軒很快就放開了楚夢依:“罷了,我不勉強你,你休息
吧,我去寒霜那裡坐坐。”
燕洛軒離開後,楚夢依鬆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絃也鬆弛了下來。她攤開手心,看着溼潤的手掌,若有所思。她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那麼懼怕燕洛軒。
楚夢依是前楚公主,生長於後宮之中,深知後宮的生存之道,也見過無數難訴的冤屈。樹大招風,她知道,燕洛軒這麼寵愛自己,始終會給自己帶來災難。沒想到,一語成讖,燕洛軒真的給她帶來了災難。
燕洛軒答應給楚夢依時間,所以下午他並沒有來芙蓉園。楚夢依閒來無事,用繡花打發時間,突然聽到有人高喊:“皇后娘娘到!”
楚夢依立刻站了起來,帶着宮女走到門口迎接。
楊採茹在宮女的簇擁下,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她的下巴擡的高高的,都不拿正眼看楚夢依。像是炫耀一樣,她故意挺着肚子,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卻還不怎麼明顯,但也不難看出她有孕在身。
楚夢依恭敬地帶着自己宮中的人行了宮禮,楚夢依謙遜溫和,楊菜茹一點錯都挑不出。
楊菜茹比先前胖了一些,清瘦的臉蛋也有些肉了。她將背挺得很直,目光凌厲,自有一股後宮之主的威嚴。她的身邊跟着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小宮女,明豔美麗,衣服和其他宮女有所不同。
楚夢依暗自叫苦:這不是蘭貴妃宮裡的彩蝶嗎?怎麼成楊菜茹的貼身宮女了。
楊菜茹拿眼白瞅着楚夢依,冷冷地挖苦道:“本宮以爲在這兒能碰上皇上呢,冷妃的魅力也不過如此嘛。”
彩蝶抿嘴冷笑道:“冷妃娘娘畢竟出生不好,咱們皇上不過圖個新鮮。”
楚夢依淡淡地笑着,定定了打量着彩蝶。彩蝶被楚夢依盯的心裡發慌,結巴地問道:“哼,你你看什麼看?”
楚夢依悠然一笑道:“沒想到到了皇后娘娘那裡,你還是沒有學會規矩。”
“放肆!”楊菜茹高聲喝道“依本宮看不懂規矩的是你!”她由兩個宮女扶着,走到楚夢依的面前,語氣尖銳地道“不要以爲皇上寵着你,你就無法無天了。無規矩不能方圓,本宮爲妻,你爲妾,你敢對本宮無禮?好一個沒有教養的女子!”
楚夢依斂了斂笑容,垂下了頭,軟糯地道:“皇后娘娘息怒,若衫知道錯了,下次一定會改。”
啪的一下,好大的聲音。楊菜茹出其不備,猛的扇了楚夢依一個耳光,冷冷地道:“哼,你還想有下一次?既然進了宮,就該好好學習宮裡的規矩。”
楚夢依目光淡淡地看着楊菜茹,她的臉上火辣辣地疼。她知道,楊菜茹是找麻煩來了,她怎麼說都是錯,怎麼做也都是錯。不讓楊菜茹出出這口氣,恐怕是無法息事寧人了。
楚夢依屈膝行禮,恭恭敬敬道:“若衫謹遵皇后娘娘教導,一定恪守宮規。”
楊菜茹寒風刀刃般的銳利眼神,定在楚夢依的臉上。楚夢依傲然而立,半張臉頰都腫了起來,這非但沒有減少她的風采,反
倒她更襯她傾世獨立、不染凡塵的氣質。看着這樣的楚夢依,楊菜茹只有哀怨,她知道她比不過楚夢依。燕洛軒和楚夢依之間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楊菜茹嗅到了這是扳倒楚夢依的機會。這不,一得知燕洛軒沒來芙蓉園,她就帶着人找麻煩來了。可楚夢依謹小慎微,默默承受一切責難,就是不給楊菜茹機會。
好一個心計沉重的女人!楊菜茹咬了咬,瞪了一眼楚夢依,責問道:“本宮聽說,這幾日皇上都是一下朝就來你這兒?晚上也是在這休息,是嗎?”
楚夢依小心翼翼地道:“若衫也勸過皇上,可皇上執意如此,若衫也很無奈啊。”
楊菜茹以爲楚夢依在炫耀,氣得不輕。她撲上前去,對楚夢依劈頭蓋臉一頓打,抓花了楚夢依的臉,撤掉了她的頭髮,甚至用簪子刺她的身體。而楚夢依一動不動,好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憑楊菜茹怎麼打罵,都是如此。楊菜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那口氣更難以舒緩了。
突然,楊菜茹腳下一滑,向後栽去。楚夢依心中一驚,連忙伸手去抓。楊菜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抓住楚夢依的手,向後栽去。楚夢依被迫壓住了楊菜茹。楊菜茹殺豬一樣哀嚎起來,嚇得衆宮女魂飛魄散,短暫的驚訝後,連忙手忙腳亂的扶起楊菜茹。芙蓉園亂成了一團麻,人進人出,好不熱鬧。而楚夢依冷眼看着這一場鬧劇,一言不發。
喬公公走了進來,見芙蓉園一陣慌亂,連忙叫住一個宮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宮女行了宮禮,慌里慌張地道:“皇后娘年摔倒啦。”
喬公公心中升起一絲疑惑,緊忙道:“帶我去看看。”
在假喬公公踏鶴的努力,總算虛驚一場,大人和孩子都沒有事。皇后跌倒是大事,自然不能瞞着燕洛軒。喬公公隨手一指,指着一個小小太監道:“你去把這件事告訴皇上。”
燕洛軒正在和木寒霜下棋,突然一個小太監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驚慌地喊道:“皇上,不好了,不好啦!”
燕洛軒不滿皺起了眉,冷冷地橫了他一眼:“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那個小太監打了一個哆嗦,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動了胎氣,小皇子險些不保。”
燕洛軒看了他一眼,皺起了眉,心中有些不滿,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這個小太監就是皇后宮裡打雜了,也不知怎麼着向皇上彙報的任務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當喬公公拿手指着自己的時候,他都不相信這是真的。這人膽子小,平時看到燕洛軒連頭都不敢擡。現在燕洛軒冰冷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身上,他幾乎大氣都不敢出,哆哆嗦嗦地半天都沒吐出一個字來。
燕洛軒不滿地道:“說。”
小太監幾乎是跪趴在地上,臉都要着地了。他想起楊菜茹的囑咐來,咬了咬牙道:“是是冷妃娘娘。”
燕洛軒的眼神更加冰冷了,他再一次問道:“你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