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樹下的狗,看到這一幕,興奮了起來。踏鶴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它們緊緊盯着踏鶴,發出犬吠。
聽到狗吠,慕容修元便出來看了看,看到的便是這一幕,笑道:“踏鶴,你這是在練習爬樹嗎?”
踏鶴聽出慕容修元的聲音,如釋重擔,連忙大聲呼救:“快來救我!”
慕容修元雙手環胸,嘖嘖了嘴,大聲道:“我不要!”
踏鶴聽到慕容修元的拒絕,有些惱,正要發火,就被鳥兒重重的啄了一下抱着樹幹的那隻手。手本來就有些麻了,他的身體筆直的下滑。那些狗兒看着下滑的踏鶴,有些高興的叫着。
千鈞一髮之際,慕容修元叫住了那些狗。聽到主人的喚聲,狗們不捨的看看了踏鶴,又看看了慕容修元,即使不情願,還是回到了慕容修元身邊。
踏鶴一直滑到雙腳着地,看着追而不捨的兩隻鳥兒,踏鶴終於火了。運氣妖力,擼起袖子,對着鳥兒就扇了過去。兩隻鳥都被拍飛,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沒有一絲氣息了。
慕容修元一怔,這樣的踏鶴真是可怕,渾身散發着殺戮之氣,似踏着紅塵而落的地獄修羅。
踏鶴遙遙瞪着慕容修元,見那幾只狗蹲坐在慕容修元的腳邊,正不滿的瞪着自己。他怒問道:“你這些破狗是你養的?”
慕容修元裝作不滿的皺了皺眉:“真討厭,居然這麼說五虎將。這可是名犬之鄉的耶野進貢的名種狗哎,很珍貴的呢。”
踏鶴氣呼呼地道:“讓它們滾蛋。”
慕容修元笑道:“我不要。”
踏鶴白了一眼慕容修元,轉身要走。那五隻大狗,也站了起立,盯着踏鶴。慕容修元吹了一聲口哨,狗們終於散去了。他走到踏鶴面前,道:“你還是回我那裡處理一下傷口吧。不知道的,還以爲露網的採花賊呢。”
本來心情就很糟糕的踏鶴,聽到慕容修元的調侃,心情就更糟糕了。他瞪了一眼慕容修元:“你才採花賊呢,你們全家上下都是採花賊。”
踏鶴知道自己很狼狽,這樣走在大街上,實在有失風度。所以即使看慕容修元很不順眼,但是腳還是不由自主地向“爭一子兒”走去。
踏鶴一腳踹開楚夢依的房門,怒吼道:“你這個死丫頭!把我身上的毒給我解開!”
楚夢依正在喝茶,目光向踏鶴身後的慕容修元飄去:“呀,這門貌似很貴吧。”
慕容修元很配合,捂着胸口哀嚎:“我的門啊,我的錢啊。”
踏鶴抽了抽嘴角,不再理會自娛自樂的這兩隻,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這還不止,他還把一隻腳放了上去。耷拉着一隻腿,以半盤坐狀賴在了桌子上。
慕容修元指着踏鶴大叫:“賠錢!賠錢!”
楚夢依挪了挪椅子,遠離踏鶴那隻腳。她笑眯眯地道;“貌似很慘呢。”
踏鶴頻頻翻着白眼,腹謗楚夢依小氣
。他傾身向前,在楚夢依耳邊問道:“開條件吧。”
楚夢依悠然一笑:“先欠着吧,等我哪天心情不好了再找你。”
踏鶴氣得咬牙,又無可奈何,他身上的毒不解,像今天的事肯定會時有發生。摸了摸發痛的臉,踏鶴千般萬般不情願的點了點頭。雖然有些氣惱,但誰讓狐狸天生怕獵狗呢。被掐住死穴的踏鶴,只好認栽。
楚夢依的心情似乎很好,因爲她的臉上浮現的是燦爛無比的詰笑。她扭頭對慕容修元笑道:“師兄,我們去下棋吧。”
楚夢依說着拉起慕容修元就走,屋中一下子就靜了起來。踏鶴賭氣的倒在了楚夢依的牀上,錦被之中,隱約散出楚夢依身上特有的香氣。吸了吸鼻子,踏鶴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覺中就消逝了。
想他踏鶴也曾是個傳說,風光無限。他自己想不通,爲什麼自己要留在楚夢依的身邊。明明一開始就可以拿回妖丹的,可他卻拖了這麼長的時間。心中那帶着些許疼痛的感覺,就是不捨了吧,所以怎麼都不願意離開她的身邊。
自己到底是被什麼吸引的呢?踏鶴自己也說不明白,但他一直清晰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楚夢依臉上那釋然而憂傷的笑容。那個時候,她倒在血泊裡,只有微弱的氣息。她就是散發蠱惑芳香的果實,只要一沾上,就再也逃不脫。
太子不曾後悔,他答應過要給楚夢依一個公道,所以,他休了李茹。底下的人是勸過的,可太子不聽。在燕洛璃心中,可以失諾於任何人,唯獨不可失諾於楚夢依。
太子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勝算,他現在完全被軟禁,任何人都不得探視。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別人也不知道太子府中是怎樣的沒有生氣。
這時,一隻紅毛狐狸從牆邊的狗洞鑽進了太子府,它的嘴裡叼着一封書信。
踏鶴不滿的將書信摔在了太子屋中的桌子上,解毒的條件,居然是讓他來送信。送信也就罷了,還不能以人形出現。害得他只能從狗洞鑽進來,這要讓蹋燕知道,肯定要笑掉他的牙了。這麼丟人的事,如果傳出去,他的臉往哪放啊。
放下書信,卻看到了亭子中的一主一僕。踏鶴很想知道,太子對楚夢依有幾分執着。於是,貓在了枯樹後,豎着耳朵偷聽二人說話。
看着失神的太子,尺素的心隱約作痛,她輕柔地着捧着狐裘道:“主子,天涼了,把這件厚衣服穿上吧。”
太子搖了搖頭,問道:“若衫怎麼樣?有打聽她的消息嗎?”
尺素不滿地望着太子,不高興地嘟囔道:“她將主子害得這麼慘,主子怎麼還想着她?她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
太子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尺素,下次不要這麼說了。如果是別人,你當他還有命在嗎?”
太子原本打算登基之後,先將李茹立爲皇后,然後再廢之。在他的心中,皇后的位置只屬於那一個人。可是,當李茹對楚夢依破口
大罵的時候,太子理智的弦就斷了。等他意識清醒的時候,他已寫下休書,將李茹攆回家去了。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又有些順其自然。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李茹的自殺了吧,真的沒有想到她的性子那麼烈。
尺素有些委屈,眼中的淚都要流出來了,她問道;“她就那麼好?讓你可以付出一切。”
太子擡起頭看向遠方,隱約間看到了楚夢依的幻象,露出真摯的笑顏:“此生不得冷若衫相伴,不如死已。”
踏鶴腦中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太子對楚夢依的執着,竟然到了生死的地步。這樣強烈的衝擊,踏鶴突然明白了什麼。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捨不得離開?明白了爲什麼自己會那麼迷戀楚夢依?踏鶴茫茫然,連自己離開了太子府都不知道,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認識裡。
所謂紅顏禍水,大多都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她們殺傷力十足,一個回眸,一個莞爾,就可以令如畫江山支離破碎。一顰一笑都帶有蠱惑人心的魅力,無論帝王也好,尋常百姓也好,都抵不住佳人一笑。明知火焰炎熱,卻心甘情願的撲奔過去,粉身碎骨也如食甘飴。
世人對楚夢依的評價是紅顏禍國,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就連冷王燕洛軒都拜倒了她的石榴裙下,她又有誰迷不倒呢?她所遇的男子,都是人中之龍,可偏偏每一個都對她有着至死方休的執着。
太子回到屋中,看見桌上壓着一個桃紅色的信封。他茫然的打開信件,卻愣在了當場。
書信上只有一首詞,李之儀的《卜算子》。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信的下方沒有寫書寫人,可太子知道是誰。原來,她不是對自己毫無情誼。眼眶中慢慢地涌出了淚,不知是不是因爲欣喜。
尺素不知道是誰的信,她不解地喚道:“主子,是誰的信?”
太子含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尺素,幫我傳消息給三弟和五弟,我要見他們。”
尺素驚呼道:“主子,萬萬不可。現在太子府被皇上監視着,這個時候千萬不可再生事端。”
太子難掩欣喜,笑容怎麼也止不住:“你也不聽我的話是嗎?讓你去你就去。”
尺素心中一涼,她終於知道那封信是誰寫的了。也只有她能輕易左右太子的情緒,她低下頭,不讓太子看到自己眼中聚集的淚。尺素悶問道:“主子,你真的要爲冷若衫拋棄一切賭一次嗎?”
太子頻頻點頭,道:“是。”
尺素咬着嘴脣,阻止自己的哭聲。過了很久,她才擡起頭,再次開口:“主子,你真是糊塗,那冷若衫分明是燕洛軒的人。”
太子定定的看着尺素,她眼中晶瑩的淚,宛若荷葉上的水珠。他知道尺素心疼自己,伸手抹去尺素眼下的淚珠:“尺素,我一定要賭這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