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夢換了一身淡藍的襦裙,換了她自己最喜歡的香囊。算好時間,月如夢撐着一把油紙傘,漫步在石橋之上,遙看殘荷,柳眉微蹙,從她的喉嚨中,飄過婉轉的歌聲。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
好一幅詩情畫意,好一個婉風流轉的俏佳人!太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放慢的腳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月如夢。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女子,像月如夢這樣融合溫婉和嫵媚一體的女子,無疑是不多見的。生性好色的太子,果然目光被她深深的吸引。
太子身邊只跟着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臉上還帶着些許稚嫩,卻沉穩的很。她看着太子癡呆的樣子,心中緩緩的嘆了一口氣:一個冷若衫還嫌不熱鬧,這個月如夢怎麼也來湊熱鬧。
月如夢踏上了橋的欄杆,站在高處嫵媚柔情的微笑,眼眸中是難以掩飾的憂傷。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整個身體向橋下栽去。她就像一隻被箭射落的鴻雁,迅速的下墜。
看着月如夢跳下石橋,太子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連忙高聲叫道:“尺素!快去救她!”
太子身邊那位少女,聲音響亮的應了一句,隨即便跳入池中,快速的遊向石橋。月如夢剛剛接觸到冰冷的池水,就被尺素攬在了懷裡。月如夢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尺素明媚稚嫩的臉,失望一閃而過。月如夢的失望被尺素看進眼裡,她臉色轉寒,冷冷的道:“不是太子來救你,失望了?哼,你以爲你是誰?”
初秋的風打在身上、臉上,月如夢不由的微微的打着寒顫,心裡失望極了,並不是太子來救她。她心中自問,難道我的魅力真的不如楚夢依。
在月如夢胡思亂想的時候,尺素已經帶她上了岸。太子急忙湊到二人身邊,面帶焦慮的問道:“尺素,怎麼樣?美人沒事吧。”
月如夢難受的擰着眉,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身子,聲音顫抖的喃喃叫道:“冷,我好冷。”
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看着太子的心都揪了起來。他從尺素手中奪過月如夢,腳步急忙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月如夢悄悄的貼近太子,貓在他懷裡偷偷的笑。月如夢深知自己的魅力,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都恰到好處的激發着男人內心的疼惜。畢竟,塵殤館的花魁可不是吃醋的。
尺素看着太子的背景,氣的跺腳,但還是一言不發的追上太子的腳步。雖然她自小接受特訓,但是一樣冷的哆嗦,可是她顧不得自己,她從小就被告知,要事事以太子的爲中心。
太子將月如夢輕輕的放在牀上,在他起身的時候,月如夢手疾眼快抓住了太子的胸前的衣服,太子無奈,只好先讓尺素去喚太醫,自己坐在牀邊一邊抱着月如夢一邊安慰她。
尺素離開後,房間裡就剩下了太子和月如夢兩個人。月如夢癡癡的看着太子,眼波流轉像是含淚一般,她朱脣微啓,輕聲問道:“殿下,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
太子被月如夢的問題弄的一怔,隨即溫柔的笑道:“美人自然是用來的疼的。”
雖然太子說的真摯,但敏感的月如夢卻感到他的閃躲,直覺告訴他,太子是一個自我保護過剩的人,輕易的不會付出真心。
心裡打着算盤,但月如夢的眼淚卻涌出了眼眶:“殿下,如夢本是大家閨秀,無奈家父吃了官司,家母被人逼死,如夢也流落塵殤館。這麼多年沒有一個人真正的關心我。我和自己不過見過兩次面,您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月如夢說的真真切切,悽悽楚楚,眼淚一滴接着一滴的從白皙的臉頰上滾過,自有一股我見猶憐的味道,看的太子一陣口乾,他自認爲見過無數美色,可從來有人能將楚楚可憐詮釋的這麼徹底。
月如夢的眼睛因爲淚水的洗禮,越發清亮,她緊緊地握着太子的手,怯生生的道:“殿下,如夢知道配不上太子,可是如夢對太子……”她的臉上浮起了羞澀的紅,說道此處似乎難以開口,乾脆緊咬着嘴脣不再說話。
那潔白的貝齒緊磕着紅脣,紅白相間,煞是迷人。太子終於俯下了頭。看着逐漸放大的太子的臉,月如夢心絞痛起來,她連忙閉上眼睛,趕走腦中那些奇怪的想法。她在心中不斷的說服自己,月如夢,忍一忍就好了,一切都是爲了四爺。今生陪伴四爺已是奢求,那就用這條命在四爺的生命中刻下一條印記吧。燕洛璃的呼吸打在她的臉上,她不可抑制的顫抖着,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裡,才讓她壓下推開燕洛璃的想法。月如夢知道,這是自己難得的機會,如果錯過這次,或許她就再也沒有勇氣了。
太子的吻很溫柔,就好似是一個簡單的安撫。即使沒有絲毫的佔有侵略,但依然讓月如夢從心底排斥,她依然在猶豫要不要推開太子。就在這時,門被猛的推開。走入一個華衣的少婦,看到如此貼近的兩個人,一張俏麗的臉登時騰起火來,她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扯過太子,狠狠的對着月如夢的臉就扇了過去。
月如夢被巨大的開門聲嚇的不清,人尚未在震驚之中清醒過來,就被狠狠的扇到一旁。白皙的臉蛋馬上就浮現出一個紅紅的巴掌印記。
緊跟着,尺素和幾個小丫頭也走了進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尷尬的立在一旁。
少婦杏目怒瞪,大聲吼道:“燕洛璃,你可對得起我?”
太子神情有些慌亂:“茹茹,你怎麼來了?”
原來這華麗的女子就是太子妃李茹,太子有些日子沒回東宮,她是來別苑裡抓人的。可李茹沒有想到,竟然會抓到太子偷腥。她的肺都要氣炸了,又是委屈又是憤怒,一時間就口不擇言起來:“哼,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別苑裡藏着個狐狸精呢?怪不得你半月不回東宮!我看你的魂兒都被她勾走了!”
太子連忙解釋道:“茹茹,你誤會了,我這不是生病來着嗎
?”
聽到這話,李茹就更氣了,聲音又變得高了幾分:“生病?我看你好的很呢。”她將目光轉到月如夢的身上,傾身上前,一把採住與月如夢的頭髮,惡狠狠地問道“你就是冷若衫?果然一副狐媚樣。”
月如夢擡眼望去,見那李茹身穿綾羅華服,滿頭珠翠,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再對比太子對她的態度,很容易就得出她的身份。
月如夢的沉默讓李茹氣上加氣,她的手狠狠的在月如夢的胳膊上擰:“本太子妃問你話呢,你是啞巴嗎?”
月如夢吃痛,微微蹙眉,小聲地道:“我不是冷若衫。”
李茹加重了手勁,問道:“那你是誰?誰讓你勾引太子的?”
月如夢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勾引?您誤會了吧,我們分明是兩情相悅。”
“你……”李茹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從頭上拔起一根金簪,對着月如夢就刺了過去,金簪沒入月如夢的肩頭。月如夢輕哼一聲,即刻便咬住了嘴脣,壓抑着即將脫口而出的嚎叫。
痛,真的很痛。可是月如夢需要這種痛,只有疼痛纔可以讓她混亂的頭腦清醒一下。在剛纔的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幸運極了,李茹來的太是時候了。這種慶幸異常強烈,這讓月如夢有些埋怨自己。明明做好犧牲一切的準備了,居然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被人破壞了好事,居然會覺得慶幸。她很瞧不起自己,所以故意去惹怒李茹,讓李茹代替燕洛軒來懲罰自己。
李茹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一下跟着一下的刺着,像是要發泄出心中所有的不滿一樣。月如夢的肩頭被鮮血染紅,十分的醒目,空中瀰漫的血的腥氣。李茹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太子終於看不下去,一把抓住了李茹的手腕:“夠了,茹茹!”
太子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和李茹說過話,他們二人雖說沒有感情,但也一直是相敬如賓的。猛的被太子一吼,李茹怔住了,過來好一會兒,才哭啼起來:“你吼我?爲了這個賤女人你居然吼我?我要去找父皇!”
太子心中一慌,連忙拉住李茹,輕聲哄道:“我沒有吼你,茹茹,如夢她已經受到教訓了,我們饒了她好不好?”
李茹吸了吸鼻子,很沒形象的大聲叫道:“不好不好!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就要讓父皇給我做主!”
說着,一把推開太子,哭着跑了出去。太子看了看門,又看看了月如夢肩頭的血跡,緩緩的嘆了一口氣,輕聲吩咐道:“哎,尺素,給如夢姑娘包紮一下,要用最好的藥。”
囑咐完之後,太子才慢吞吞的向門外走去。太子太清楚李茹的脾氣了,這件事十有九分會被鬧到燕孝宗那兒,想到這裡,他就更不想去追李茹了。這些年來,李茹的脾氣非但沒有收斂,反倒更加囂張跋扈了。如果她的父親不是李太師,說不定她早就被廢了。人人都說太子是儲君,是將來的帝王,可誰又能瞭解身爲太子的無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