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了陶貴妃的話,露出好奇的表情來,目光四下裡尋找,口中道:“陶貴妃說的是誰啊?朕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皇上日理萬機,自然不會注意這些,但是桐城花會是我大燕一大盛事,連鄰國的人也不遠千里而來,所以花會時選出的花魁也是閨閣中的翹楚,就像皇上身邊伺候的涵美人,不就是桐城的書畫花魁嗎?皇上可是領略過涵美人出神入化的繪畫技巧和高超飄逸的書寫才能啊!”
皇上喜愛涵美人正是因爲她才藝出衆,倒不是因爲她的美貌,因爲後宮的美人何其之多,那孫雨涵在宮裡也算不上絕色的,倒是她一手的好字和高超的繪畫技能,讓皇上心生愛憐!
聽陶貴妃如此一說,皇上忍不住道:“愛妃說的是何人啊?就請出來吧,到讓朕好奇的很!”
陶貴妃微微一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剛剛大婚不久的明王妃樂小蝶!”
“哦,竟是她麼?”皇上聞言目光向樂小蝶看來,樂小蝶清亮的眸子如夜空的寒星,讓皇上眯了眯眼,是她,有些意外,也不意外,這個女子膽大,機智,心思敏捷,能做桐城的花魁定不是浪得虛名,一定有些過人之處。畢竟他的兒子花解語可不是一個庸俗的人,一直眼高於頂,能讓他看上,自然有不凡的能力和才華!
皇上微微一笑道:“解語,想不到你的王妃還有這樣的才能,今日君臣同樂,不妨讓王妃表演一番,你看如何?”
花解語握着樂小蝶的手緊了緊,接着淡淡一笑道:“父皇,蝶兒生性散漫,如七妹妹樣,不喜女紅四藝,能奪得桐城琴藝的花魁,不過是碰巧而已,實不是值得炫耀之處,爲了避免她當衆出醜,這琴藝表演麼還是算了吧!”
陶貴妃接口道:“明王太過謙虛了,明王妃若不是才藝出衆,怎麼能拔得頭籌?桐城的花魁大賽有來已久,從未聽出過一知半解,濫竽充數的人,如今是皇上要聽,明王是認爲皇上不配麼?”
陶貴妃的話一出,令衆人具是一驚,登時屏住了氣,一點大了也不敢出,明王被陶貴妃扣上一個藐視君王的罪名,若是坐實了,會丟官入監的!
衆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花解語的身上,等着他的回答,樂小蝶坐在一旁,臉色平靜,並無一絲的慌亂。
“陶貴妃以向懂禮守據,怎麼今日裡倒不淡定了,皇上在此,還用陶貴妃來決定聖意了嗎?還是陶貴妃覺得您可以越過皇上,直接發佈命令?”
花解語朗聲回答,看着陶貴妃一臉的雲淡風輕,語氣裡卻含着一種對陶貴妃越俎代庖的不滿。
陶貴妃聞言臉色一暗,忙慌亂的道:“皇上,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只是不明白爲何明王不讓才藝超羣的明王妃出來演奏,皇上,臣妾是愛才心切啊!”
“陶貴妃替皇上考慮的也夠多了,只怕是勞累了,不妨去一旁歇息片刻,聽不聽明王妃演奏,皇上自有考慮。”
一直坐着不言不語的皇后突然發話,她早就看不慣陶貴妃恃寵而驕的樣子,因了皇上的喜愛,皇后對陶貴妃多有隱忍,如今滿大廳的文武衆臣,陶貴妃不知收斂,在衆人面前嘖嘖有聲,本就該責備,如今被花解語搶白,也是活該!
“皇后姐姐,臣妾不是那個意思,還請皇上體察!”陶貴妃委屈的急忙辯解,眼圈有些發紅,嬌柔的樣讓皇上看了有些不忍。
“好了,你們都不要說了,嫣然不累就先坐着吧,解語,明王妃能不能演奏一曲呢?朕倒是真相聽聽桐城花魁的技藝呢!”
皇上都親口說了,花解語再不願樂小蝶表演,已經說不過去,不然就成了抗旨不尊了,他轉頭看向樂小蝶,眼光裡滿是詢問。
樂小蝶的水平他最清楚不過,上次花魁大賽勝出,一是得益於樂小蝶選擇的曲目好,二是儀仗了冷浩然送風月古琴,三是因爲曲目沒人聽過,大家聽得新鮮。因此,才讓其實技藝不如李若詩的樂小蝶贏了一回。如今,那首《化蝶》自比賽完後就名揚天下,現在只要會琴的人幾乎都會彈奏那首曲子,早就沒有了初聽時的新鮮感,若樂小蝶再演奏,只怕已經引不起多少讚賞了,還有樂芊芊和衆人的表演珠玉在先,她是斷不能勝出的!如此,以後,只怕人們都會笑她投機取巧,沒有多少真才實學,在京城裡,還如何擡得起頭來?
樂小蝶擡眼對上花解語的目光,一下子就讀懂了他的心思,她衝他溫柔一笑,眼中卻是滿滿的自信,讓花解語登時感到輕鬆了不少。
樂小蝶伸手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她站起來,衝着皇上施禮道:“多謝皇上看得起臣妾,臣妾定當爲皇上演奏一曲,不過,剛剛已經有好幾位才子佳人表演了琴藝,臣妾再演奏,已經沒有新意,不如臣妾就用一直沒人用的琵琶來彈奏一曲,博大家一笑,皇上以爲如何?”
聽了小蝶這樣一說,皇上露出驚奇的目光,道:“明王妃還會琵琶,倒是多才多藝,好,來人,取把琵琶過來,朕與衆卿一起聽明王妃演奏的琵琶妙曲!”
皇上一聲令下,立刻有宮人把琵琶取了來,樂小蝶大方的走出坐席,來到大廳中間,早有人搬了椅子放在那裡,樂小蝶抱着琵琶坐了,擡眼看了看花解語,對他展開一個甜美的微笑。
剎那,滿大廳薔薇花開,灩灩其華,吸引了衆人的眼睛。
樂小蝶端坐在那裡,容顏說不上絕色,姿態也說不上優雅,但是她眼眸清亮,如一灘清泉,純淨而清澈,讓人看着如清風拂面,有種難以言說的清爽!她那麼隨意而自然,從容自信的樣子就如同天上的明月,看着親和親切,讓人覺得很想親近!
樂小蝶伸手在琵琶上試了幾個音符,叮叮咚咚不成曲調,有人開始小聲議論,對樂小蝶能否完成這場表演表示了懷疑。
大廳中上百雙眼睛都盯着坐在中央的樂小蝶,這裡面有樂芊芊諱莫如深的目光,有陶貴妃不屑的目光,有皇上探尋的目光,有太子幸災樂禍的目光,有花滿樓滿是關心的目光,有冷墨寒幽深複雜的目光,有冷浩然期待不盡的目光,有孫璃珞等待奇蹟的目光,還有花解語云淡風輕的目光!
更有懷疑的,疑惑的,好奇的,嫉恨的,詛咒的,漠不關心的目光,都射向這個嬌弱的女子,形成了一張大網,將她密密的包裹在網中央,想逃也逃不掉!
樂小蝶對這些目光渾然不顧,再次擡頭看看花解語,他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目光,她同時也還給他一個風華無限的微笑,再次鮮花盛開!
接着,手指撥動琵琶,樂小蝶認真的將自己投入到琵琶的演奏中去,這次她談的是那首打動無數人心絃的《琵琶語》。
杏酒家 細雨瀟瀟滿城飛花
紅塵傾世負韶華相見已無話
誰眉間硃砂 誰在撥弄一曲琵琶
……
只想陪你賞落花 一生無牽掛
琵琶聲聲哀怨,如泣如訴,將在座的人都帶入一種纏綿悱惻、欲說還休的境界,淡淡憂傷的曲調,糾纏紛擾的旋律,在衆人心頭引起不一樣的情緒和感傷。每個人都覺的樂小蝶的琵琶彈出了自己的心聲,那聲聲傾訴就是替自己在無言的申辯和解語。
當最後一聲劃出,樂小蝶抱了琵琶站起來施禮,大殿內卻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還沉浸在剛剛的琵琶聲中不能自拔!
良久,才由皇上發出一聲感嘆:“此曲,此情,天上難有,地上難尋,上窮碧落,難有人超出其右,無雙之曲啊!”
大殿中隨即爆發出一陣附和之聲:“明王妃一曲琵琶寫相思,道盡人間真情,確實是天下無雙啊!”
花解語此時已經從坐席上衝進大殿中央,他激動的看着樂小蝶,深情的喊道:“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