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拐兩次後,我們到了一扇巨大厚重的不鏽鋼安全門前面。
嶽不羣向右欠身,在一隻視網膜安全鎖的掃描窗前靜止不動。綠色的掃描射線在他臉上上下掃了兩遍,隨即以電子聲音報告:“是嶽不羣先生,安全,請進。”
“走吧。”嶽不羣回頭招呼。
那扇大門緩緩打開,一股複雜的機械、線纜味道撲面而來。
嶽不羣率先進去,我稍稍落後,輕聲告訴連城璧:“若是呂鳳仙來,先聽他說,不要動怒。你要堅信,任何時候我們聯手,都能穩操勝券。”
我抱定的宗旨是見招拆招,等對方變招。
此刻形勢與麻將桌上不同,嶽不羣急進,我們就應該退防;他要是急退,我們則應該突進。正如太祖兵法所云,敵退我進,敵進我退,敵疲我擾。
“我一直堅信。”連城璧說,她忽然踮起腳尖來,在我腮上輕輕地親了一口,並低聲而又真誠地說,“謝謝。”
那個房間裡沒有人,只有無數電腦和電子機械臂。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閃爍跳躍的屏幕,同時開着的電腦不下百十臺。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嶽不羣舉起雙臂,大聲歡呼。
在麻將室內,他是沉着、冷靜、低調甚至悲觀的,但也進入這裡,他就像一個被喚醒的精靈一樣,渾身都在發光發熱。
電腦、網絡是黑客的命脈,就如同戰士的槍械那樣。有了它們,黑客們才能在廣袤無垠的互聯網上盡情馳騁。
嶽不羣向前滑行,以語音發令:“亮主屏幕,開語音會議,聯繫三十六路藩王上線,我要介紹個偉大的新朋友給大家認識。”
兩隻閃閃發亮的機械臂活動起來,瞬間點亮了正前方一塊三米見方的大屏幕。接着,屏幕上出現了無數被細線連着的真人頭像,有些是亮着的,有些則是灰色的。
嶽不羣望着大屏幕,直到上面所有三十六個頭像全都亮起來,才揚聲打招呼:“大家好,耽誤大家一點時間,介紹一位不一般的朋友給你們認識。這位朋友姓夏,名天石,是生在山東濟南的曲水亭街邊,秉承了泉水的輕靈秀氣和濟南城的物華天寶,具有異常準確的第六感。我認爲,這種人才能夠幫助我們解決很多難題。現在,大家舉手表決,接受他的,頭像繼續點亮,不要動;不接受它的,滅燈退出。”
我並不認識屏幕上這些人,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竟然還是金髮碧眼的外國年輕人。
嶽不羣宣佈後,竟然沒有一個人重新變灰,看來是一致通過了。
“好,夏先生就在這裡,大家也看到了,有什麼問題,馬上就可以提問。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開始吧——”嶽不羣說。
立刻,第一排第三位的頭像閃動起來,屏幕上打出一行字來:“夏家與神相水鏡淵源頗深,現在夏家的人到了,神相水鏡呢?是不是也將很快浮出水面?”
這問題很直白,但我不以爲意,坦率回答:“夏家凋零,傳到我這一代,已經一窮二白。我也在找神相水鏡,但我對它的認識比不上各位,希望有這方面資料的話,也提供給我。”
又有人問:“風聞六大家族中,已經有人探索到了神相水鏡的確切位置。夏先生既然承認自己一窮二白,那麼能拿什麼跟其它五大家族去爭?”
我略一沉吟,腦子飛快地搜索過去的記憶,卻無法將任何幫派與“六大家族、五大家族”對上號。
“我沒有把握去跟別人爭什麼,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我只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那些不擇手段向前衝的人,必定第一個上刀山、下油鍋,嚐盡揮霍人生帶來的痛苦。”我回答。
“夏先生站在哪一邊的?屬於何方勢力?以後有什麼打算?會不會直接加入哪個幫派?”有人又問。
我搖頭:“我不屬於任何幫派,只是孤家寡人一個,以後也不太可能加入其它幫派。我希望過安定平靜的生活,自給自足,豐衣足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江湖是個大染缸,只適合想把自己染黑或者漂白的人。”
有人不再打字提問,而是使用了語音。
“夏先生,我來自與青島一海之隔的釜山。據我最新得到的情報,韓國犯罪集團已經派出了精銳人馬喬裝進入中國,針對神相水鏡下手。要知道,韓國的盜竊團伙是最囂張的,近二十年來,不但有‘幽靈天使’和‘巧手金取幫’這樣的老牌大幫派,更有‘虎撲’‘南道盟’和‘飲血鷹’這類年輕而激進的新幫派。你在濟南,距離青島只有數百公里,開車三小時就到。你有沒有擔心,這些會影響你的未來?”
我搖頭,平靜地回答:“江湖上的事永遠沒有窮盡歇止,戰鬥永遠存在,擔心毫無意義。歷史上那麼多大人物或生或死,或興或敗,從未影響到世界格局。過多的擔心沒有必要,真正要做的,就是見招破招,以不變應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