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藍像做賊一樣躲在酒店門外等了十來分鐘,直到一個身穿筆直西裝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還沒等她提着包逃走,中年男人已經攔住她的去路,面帶微笑的道:“是林小姐嗎?房間已經替您安排好了,請跟我來。”
林悅藍瞟見他胸前的牌子上寫着經理兩個字,再看他笑得溫和,不像是壞人,猶豫一下問道:“是你?”
“什麼是我?我們之前認識嗎林小姐?”中年男人面露疑問。
“你怎麼知道我姓林?是誰讓你幫我安排房間的?”林悅藍邊問邊回頭四處張望,生怕有其它人躲在暗處隨時捉拿她。
她也算是悲哀了,只是想重獲自由而已,卻搞得像個逃犯一樣。
中年男人微笑着搖頭:“抱歉林小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上級吩咐辦事,請跟我來。”
說完不再多說,轉身領着林悅藍朝酒店走去。
酒店經理親自前來接迎林悅藍,而他口中所說的‘上級’,未免讓人猜測不已。
不過看他的架勢,就算林悅藍追問恐怕也追問不出什麼。
她太累了,必須找個地方休息,因此就算心中警鐘長鳴,她依然邁步跟着經理進了酒店,在他的指引下,乘坐電梯到了十六層的某一間套房。
不得不說,高級酒店就是有檔次,不但有獨立的臥室、客廳、浴室,還有獨立的廚房,基本算是一個居家套房了,所應傢俱更是一應俱全。
“從現在開始,有什麼需要的話,請打電話給前臺客服。”經理向林悅藍說了一聲,就要帶門離去。
林悅藍連忙喊住他:“請問,這種房住一天得多少錢?”
她身上那筆錢,可不能肆意亂花。
經理禮貌的笑了笑:“請放心,費用問題不用林小姐過問,訂房的先生已經交了半個月的費用。”
說完不再逗留,向她點頭打了個招呼,帶上房門離去。
寬敞的房間頓時被寂靜覆蓋,靜得只剩下林悅藍的呼吸。
“嗚……”
當然,還有兩個小傢伙不滿的嗚語聲。
林悅藍連忙把兩個小傢伙放到沙發上,自己也靠在一旁揉着發麻的肩膀,重重呼了口氣。
“我說,你們倆個是不是吃得太重了……”她側頭看了兩個小傢伙一眼。
“哇嗚……”
她得到的,只有這個迴應。
“是是,知道你們又餓了,我馬上準備一下給你們調奶,別哭哦。”她嘆息一聲,從包裡將孩子用的東西一一取出來放到茶几上。
當手觸碰到那部手機的時候,她愣了愣,解鎖找到通話記錄,上面只有一個陌生號碼。
到目前爲止,她沒有感覺到危險,可是她想不明白,這個神秘人爲什麼要幫她。
兩個孩子不容她思考太多,折騰這麼久,不光是兩個孩子餓了,她自己也又餓又渴。
放下手機,來到廚房燒水給孩子調奶,打開冰箱一看,裡面的食物竟然塞得滿滿的。
手機又響動起來,她拿着兩個奶瓶走出來,邊試奶溫邊看了一眼手機,上面新來了一條訊息:做點東西吃,然後好好休息吧。
:你到底是誰?林悅藍還是忍不住好奇追問。
那邊沉默了一會,傳來一句:我是誰對你來說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想知道是誰在幫我,你很瞭解我的事,是他身邊的人嗎?
這次的沉默持續了更長時間,長到林悅藍把兩個孩子都餵飽了,手機纔有所反應,只有簡單一句話:你恨他?
這句話問得林悅藍髮愣,又一次重視了自己的內心,她恨年錦堯嗎?
恨吧,他毀了她的人生,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帶着兩個孩子像賊一樣四處逃竄。
可恨之餘呢?那份被她強壓下的牽絆還有不捨,又是怎麼回事。這一生中,她爲早逝的雙親流過淚,爲奶奶的拋棄流過淚,更爲莫藍天的犧牲流過淚,可她不能否定她也爲年錦堯流過淚。
他的無情、冷漠、言語中傷,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着她,如果不是因爲她愛上他,又何苦那麼在意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流露出的每一個眼神呢?
恨多,還是愛多?恨有多少,愛就有多少吧。
愛得越深,恨得越真。
林悅藍嘆息一聲,放下手機不再回復,這和她追問的問題相差太遠,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義。
不過對方顯然不想那麼快結束話題,又傳來一條訊息:抱歉,我不該問這個,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如果你不說你是誰,我不會再接你電話。林悅藍回道。
:你追究我是誰沒有意義,我能幫你離開這裡不就行了嗎?難道說,你並不想離開他?對方被她拒絕接電話,語氣中透着無奈。
:想不想離開是我自己的事,我不管你是誰,在不知道你是誰之前,我不想再討論這些話題。今天的事,我謝謝你,不過你不願告訴我你是誰,那麼這份情,我是白欠。我累了,請不要再回復過來了。
林悅藍髮送最後一條短信,放手機隨手放在沙發上,返回臥室看看兩個小傢伙,見他們躺在大牀中望着天花板伊伊哇哇的說着她不懂的話,微微一笑,“兩個寶貝乖乖的,媽媽去洗澡,馬上就來。”
她找了套貼身睡衣,轉身走進浴室,害怕兩個小傢伙會哭,她連浴室門都沒關,好隨時可以衝出來。
用溫熱的水沖刷着疲乏的身體,林悅藍忍不住吁了口氣。
帶孩子真的好累,當初奶奶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人把爸爸帶大,她多少能體會單身媽媽的辛勞。
只不過,她很好奇,如果她和查程龍沒有血絲關係,那麼她的親爺爺是誰?奶奶爲什麼帶着爸爸去z市那個偏遠不起眼的小縣城居住?
一個女人帶着孩子搬去其它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居住,一定是想隱瞞什麼吧,可奶奶爲什麼不和她的親爺爺在一起呢?
既然不在一起,又爲什麼要生下她爸爸呢?
想到她自己和年錦堯的情況,她不由胡亂猜測起來:莫非,爸爸也是私生子?可不是查程龍的,那會是誰的?
小時候也從不聽爸爸提起有關爺爺的事,看來爸爸自己也不瞭解其中的原由。
洗着洗着,她忍不住長長嘆了聲氣,她現在的情況和當年的奶奶又有什麼區別呢,單身一人帶着孩子,想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生活,而且還是兩個小傢伙。
不過還好,至少她的孩子名譽上有個父親——莫藍天,等他們長大一些,她再慢慢告訴他們有關莫藍天的事。
至於年錦堯……
她用力搖搖頭,不高興自己總是多次想起年錦堯,將整個臉伸到花灑下直直衝洗着……
等她洗好出來,兩個寶寶還在說牙語,不哭不鬧的,倒也省心。
她單穿一件藍色睡裙,在開着暖氣的套房裡,並不覺得冷,只是寬敞空蕩的房子讓她感覺有些陌生孤獨。
累的時候想睡,現在洗過澡了反而精神起來睡不着了,她先替孩子蓋好被子,然後來到客廳打開電視,想要看會電視。
屁股壓到一個東西,她伸手取出來一看,是那部手機。
純白色的機身,淨滑得能當鏡子,應該是部全新的機子,那個神秘人,爲什麼要特意送部手機過去給她?
是單獨的想和她聯繫上好隨時幫助她,還是另有陰謀?
如果是真心想幫助她,也沒必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啊!
反正從那個神秘人的話語中來看,他對自己的事無比了解,至少很瞭解她跟了年錦堯之後發生的事,包括她生了‘莫藍天’的兩個孩子。
由此可見,這個人一定是年錦堯身邊的,會是王明軒嗎?不不,她瞭解那個男人,雖然和他關係比較好,但他終究是年錦堯身邊最忠實的一個僕人,對她只談得上朋友之間的關係,不會超出這個範圍。
如果做一個有關她和年錦堯的選擇題,王明軒一定會選後者的。
可如果不是王明軒,還會有誰呢?年錦堯身邊的人太多,光是王明軒、北、周濤這一羣人,就已經在懷疑範圍內了,更何況還有更多她不熟悉的下屬。
那些人既然是年錦堯身後的人,瞭解她的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如果真是他身後的人,又怎麼可能背叛他來幫助她?
“啊啊!”
林悅藍有些煩躁的哼了兩聲,她快被這些事給搞得精神錯亂了。
猜了半天也沒猜出是誰、幫她的原由是什麼,很是惱火。
正煩着,手機突然亮了起來,上面只顯示三個字:林悅藍。
看着自己的名字從一個未知的人手中打出來,那種感覺很奇怪,更多的是羞憤。
:都說了,你到底是誰!
對方傳來一條:抱歉,打擾你休息了,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你可以接我電話嗎?
:如果你的聲音不做處理,我可以考慮。
林悅藍打的如意算盤當然不會成功,那人刻意把聲音做了處理,自然是不想讓她發現他是誰。
:很抱歉……我現在還不能讓你知道我是誰,否則會給你、給我帶來很嚴重的後果。
:是嗎?那你還敢冒着被他發現的危險來幫我,就不怕被他發現處罰嗎?林悅藍反嘲一句。
對方打了一個笑臉,一句話:不怕,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他不會發現的。
看着屏幕上的笑臉,林悅藍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惱,這個人是有毛病嗎?她沉默一下,打出道:你這樣幫我,是爲了什麼?你知道背叛他的下場。
:知道,可如果可能,我想像莫藍天那樣,陪你走過這段最艱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