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炊煙,點燃的薰香放在窗邊。
窗外黑夜。
桌子邊緣靠牆邊擺放着瓶子,瓶子裡面的桃花帶豔。
桃花枝上綁着紅色的絲帶。
精緻的蝴蝶結。
明幾清茶。
碧連舒側身依靠着太師椅上,一手摸着手間的茶杯,低垂的眼眸淡淡流光,安靜,安心,等待。
她可以耐心等。
即使殷桃花穿衣服是爲了拖延時間,碧連舒還是不急不躁。
碧連舒的眼睛掃過屋子,整齊的屋子,不是秦雲箏的傑作。秦大少爺是真正的大少爺,他不會做家務。做家務的是另有其人,而那個人究竟是敵是友,還不足而論。阿夏喜歡粘着哥哥,就喜歡粘着這個屋子。碧連舒只有抓他回去睡覺,纔會進入這個屋子。
屋子的格局瞭然心中,牀前卻攔着古色屏風。
木枝的光潤,只知屏風是好東西。
碧連舒稍稍掃過,才問:“雲箏在不在?”
殷桃花在裡間更換衣服,聲音傳出來:“早上他就出去了,還沒有回來。不知道又去了哪裡逛了吧!他肚子餓了、走累了自然會回來的……”回到我的身邊……雖然聽出語氣中的無奈,但是也算是同秦雲箏關係親密無比。
兩人都住一個屋檐下了。
能不親密嗎?
即使是遲鈍的阿夏也纏着秦雲箏不放:“哥哥,你還沒有出閣,你怎麼可以同殷桃花住在一起!不如你同我住在一起……這樣也不好,阿舒一定會生氣的。哥哥,你們是不是已經——”那個那個,阿夏說着這些總不好意思,他很記得殷桃花是秦香樓的老闆。
那種場所的老闆,自然不是好東西。
以前絡紫霞雖然不好,但是絡紫霞也是名門啊,不至於做出危害秦雲箏的事情;但是,殷桃花,哪裡冒出來的人啊,阿夏放心不下。
秦雲箏摸摸鼻子,笑得如花:“如果她敢負我,我砍死她!”
阿夏懷疑。
那株種在聖母瑤池中的桃花。
哥哥能掌握住嗎?
秦雲箏捏捏他的臉,說:“阿夏,我認識桃花幾年了。如果她要對我圖謀不軌,她早就做了。而且,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碧連舒知道殷桃花與秦雲箏的關係。
殷桃花走出來,換了一身潔白的梨花長袍,絲長的腰帶,高挑的個子獨獨而立,若有臨風飄逸之感:“舒大小姐是過來找雲箏的嗎?”
“不是。雲箏不在,我們纔好說真話。”碧連舒開門見山,“殷桃花,這個就是你的真容嗎?”
殷桃花聽着話裡有話:“如假包換。”
殷桃花。
平眉帶俏,雙眸凝神,顧盼出彩。
碧連舒不做懷疑,跟前的女子確實沒有易容的痕跡。即使無限宮的護法殷十二的易容術天下無雙,不過易容術總是有瑕疵。碧連舒站起來,踱步到窗戶邊緣,吹着冷風,若無的眼神透出月光的銀色,語氣帶着三分冷:“雲箏忙得真是巧合啊。不過也是,若然秦大少爺在這裡,定然不會眼睜睜看着寧山派的人動手擊殺四合院的人。”
殷桃花應笑:“雲箏脾氣確實是。”
“所以必須將雲箏弄開。”
“沒錯。”
笑意依舊。
碧連舒轉身,揹着窗戶,風吹髮輕揚:“你承認是你通消息給大聯盟?”
語氣沉冷。
“我一直都承認。事情都是我做的。寧山派是我通知的,你在海邊沉船受傷,也是我做的。爲了家師的命令。可惜在家師來到之前,你就抓住秦立夏跑出了秦香樓。”殷桃花斂着笑容,“從第一天來到這裡,我就告訴你,我的身份和我的目的。少宮主,家師一直在無限宮等着少宮主,等着少宮主回去重建無限宮——”
“夠了!”碧連舒斷然喝住,“我不是你的少宮主!”
殷桃花一怔。
碧連舒繼續:“我是碧連舒!”
“你既是碧連舒,也是我們的少宮主。你是前任宮主的女兒,這個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殷桃花口舌生蓮,“若能讓少宮主回來無限宮,即使再惡劣的手段,我都在所不惜。”即使要利用阿夏,我都在所不惜!
“你要糾纏不放?”
“這是家師的命令。”
碧連舒安靜下來,突然輕飄飄送出一句:“如果雲箏知道你是無限宮的人呢?”
殷桃花笑得有點放肆,有點殘忍:“現在還不知道。我會讓他選擇,要麼接受我,跟我回去無限宮,要麼就殺了我。沒有第三條路!”
無限宮的護法,殷十二,她的弟子,殷桃花。
碧連舒不得不正要看殷桃花。
她不同青霓。
青霓不算是無限宮的人。
殷桃花是無限宮的人。
碧連舒負手走到她跟前,平視着她的黑色深眸:“你的任務就是把我帶回去無限宮?殷桃花,你就不怕我這一次真的滅了無限宮,然後成爲新的武林盟主?盟主之位,號令武林……人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遙遠夢想。”
“若是少宮主拋棄無限宮,而投靠大聯盟,是無限宮的命數,也是先代宮主的悲哀。”
微翹脣角。
笑意盎然。
深色的眼眸看着的只是一齣戲。
“好了,既然你相信命數。我們不妨賭一把,是無限宮崩,還是我碧連舒崩。我要易容成青霓的樣子,引開外面的那些盯梢人。”碧連舒關上窗戶,關上外面的視線,“我們今晚必須離開。”
殷桃花驚喜,她沒有料到碧連舒會主動提出。
“舒大小姐是要跟着我回去無限宮?”
“不。”
碧連舒抓起梳妝檯的盒子,揭開裡面,都是精製的髮簪,遞給殷桃花:“我不會跟你回去。你不必與我同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
殷桃花單膝跪下,手掌握拳放在心口,端端正正:“在下恭迎少宮主回宮。”
碧落山莊的少莊主,也是無限宮的少宮主。
這個是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