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舒,不要亂動,休息一下。你啊,明明不喜歡喝酒,還要喝那麼多?抿兩口大概也就盡心意了,誰叫你一口氣灌下去,那些人都以爲你很能喝……”阿夏輕輕埋怨着,不是因爲他勞累,而是怕她辛苦。碧連舒只有稍微感覺不舒服,他就緊張。阿夏見碧連舒的手鬆了下來,就端着盆子裝熱水。
阿夏還沒有走兩步,碧連舒就撲上來。
“嘩啦”地,盆子摔了。
阿夏有氣。
不過從後面的抱着的,被她依依不捨地摟着,阿夏就沒有力氣生氣。
碧連舒躺回牀上。
又起來。
“阿夏,我肚子餓了。”
阿夏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不過,碧連舒伸出手,阿夏是永遠都不會拒絕的:“你餓了?我……我看看外面還有什麼熱的飯菜可以墊肚子——”
“不用了。”
碧連舒擺擺手:“你包袱裡面不是還有一包肉乾嗎?拿出來。”
“四方和居”的恭喜送的。
男人喜歡吃的零嘴。
阿夏包好,打算自己吃。
碧連舒撕了一小塊,咬了一口,沒有嚥下去,已經皺着眉頭:“這個味道太甜了,吃兩口就想吐。真不明白,男人爲啥喜歡吃這樣的東西……”
剩下的兩口就喂到阿夏的嘴巴里面。
阿夏也不吃。
碧連舒眼睜睜看着他,紅顏精細,彷彿盯着一件寶。
阿夏心裡發慌:莫不是……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不舒服就躺下來,你煮茶給你醒酒……”阿夏總是覺得碧連舒有點異常。她的手指都是冷的,勻淨的臉頰卻出奇得染上薄薄的紅暈。阿夏伸手摸着她的額頭,燙手的:“發燒了!什麼時候發燒的?怎麼都不告訴我?”
阿夏差點就要咬痛自己的舌頭,一直在她身邊,居然都不知道她發燒。
急得要死。
碧連舒身體很好,不曾見過她生病。
“沒有發燒,只是有點熱。”碧連舒說着就把腰帶都鬆開,鬆鬆穿着的袍子都要扯下來,剩下雪白的中衣。
“躺下,躺下!不許脫衣服!不能着涼,要穿上衣服!”阿夏拉扯着被子,把碧連舒團團裹了起來,“我去煮水,你等一下!”
熱開水可以解酒,也可以悶出一身汗。
如果明天還不退燒,就要找大夫。
碧連舒看着阿夏爲她的事情忙碌得像一隻蝦子,她挨着牀邊,側着臉,笑着:“阿夏,一直以來,我都對你不好……”
阿夏驀然停下了腳步。
“你嫁入碧落山莊,就沒有好過。被我打過,捱過板子,一直被冷落,我懷疑你的貞潔,我不認你肚子,甚至最後要離家出走;在四合院的時候,我放着你出去做事辛苦,半夜會起來幫我蓋被子,早上要給我煎藥,我覺得好玩就留個休書嚇唬你,你生攸攸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還有……”碧連舒望着阿夏纖瘦的背,聲音都不敢太重,生怕他的瘦削的肩膀承受不住,“還有,阿夏……”
碧連舒突然停着。
琉璃色的目光清清淡淡。
靜悄悄。
阿夏揹着碧連舒,他聽着她的話,一直以來的委屈突然都涌出眼眶。
偷偷抹乾淨眼淚,阿夏轉身回來,小臉上笑意盈盈:“別亂說話,發燒就躺好。”
碧連舒扣着他的五指,把手指貼着微燙的臉頰,定定地望着阿夏的眼睛,脣邊露出一句清晰:“阿夏,對不起……”
輕飄飄的一句話。
如同臘月飛絮。
雪白的飛絮飄入阿夏的心中,被暖和了,於是就溼透了。
碧連舒扯着苦澀的笑意,她知道會把阿夏弄哭的,那個傻子一定會哭的,但是……她伸出手指摸着他的臉頰,感覺到他的心臟的跳動,指尖掃過水泡泡的藍色眼睛,把眼淚撥開。
可是,阿夏掉眼淚的速度比她要快,碧連舒順勢把他的臉拉入懷裡。
摟入懷裡。
細細珍藏。
一生一世。
阿夏心裡頭軟成一塌糊塗,已經分不清是爲何而流眼淚,一直以來的委屈被洗刷也讓他承受不住。
“別哭,我冷。”
阿夏嗚嗚了幾句,振作,拉開碧連舒:“噢噢哦,你還發燒,蓋上被子。”被子又把碧連舒裹了起來。
阿夏的全身都熱烘烘的。
矯情的碧連舒。
讓阿夏沉溺。
繼續沉溺就會莫名其妙做出些他會痛的事情。
阿夏頂着紅紅的兔子眼睛,兔子一樣忙出忙外。
碧連舒也安安靜靜的,乖乖喝了解酒熱茶,身體熱烘烘的,塞到厚重的被子裡面,不忘把阿夏的軟呼呼的手牽入裡面,放在胸口:“你爲什麼不問我?”
阿夏一愣:“問你什麼?”
看到碧連舒的臉瞬變,阿夏便哆嗦一下:“好的,我立刻問,你好點了嗎?”
“你只想知道這個?”
“不是這個是什麼?”
阿夏無比單純,想不到是啥東西需要問的。
“問!”
“咕~~(╯﹏╰)b……”阿夏好無語。
碧連舒恐怕同阿夏的無知槓上了:“快點!”
心中有很多的謎團,每一個都是大大的疑問。
阿夏呼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趴在牀前,壓着碧連舒的長髮,黑亮曲捲的眼睫毛壓住閃動的目光:“阿舒有個問題。靈靈兒,同你是什麼關係?他是不是你親爹啊?”千三夫郎不是阿舒的生父,碧連莊主是阿舒的親孃,但是碧連舒從來不曾提過自己的生父……阿夏想要知道這個。
阿夏說不出的惶恐,差點就要咬了自己的舌頭。
大家都知道靈靈兒是碧連舒所殺的。
如果靈靈兒是碧連舒的爹,那麼不就是——弒父!
阿舒是怎麼樣的心情呢?
阿夏不敢確定。
但是,碧連舒霍然瞪大眼睛,抓住他的爪子突然用力,掐得阿夏立刻苦了臉。
“靈靈兒是女人!”
阿夏一驚。
難道碧連舒不是碧連莊主生的!?
阿夏想着就說出口:“她是你娘!?”(漫:阿夏,這同罵你家妻主大人“雜種”沒啥區別!)
碧連舒如果不是在被子裡面,恐怕已經把阿夏打了一屁股。
“不要把我同她拉到一起!我同她沒有關係!”
阿夏被吼得不敢說話。
點頭。
猛地點頭。
碧連舒原諒他的無知:“繼續問。”
還能問嗎?
“(?⊙o⊙?)”阿夏皺巴巴地小臉,比苦瓜還要哭,感覺自己笨嘴笨腮的,怎麼每一句話都是惹阿舒生氣。阿夏故意打起精神,站起來,說:“我去弄點熱水,茶壺的水都冷了。發燒的人要多喝點熱開水,要好好休息……”
“你繼續問。”
“我不問了。”
“不問,我就不休息。”碧連舒鬧着脾氣,說着還真的要掀開被子。
阿夏連忙按住她:“我問,我問!”
“問吧。”
“喜歡攸攸嗎?”
“喜歡。”
“想要見攸攸嗎?”
“不想!”
阿夏有點不死心,湊到碧連舒的耳邊:“喜歡阿夏嗎?”
“……”
“喜歡嗎?”
“……”
阿夏側臉一看,碧連舒卻已經合上眼睛睡過去了。
輕輕的呼吸。
朦朦朧朧的。
阿夏嘆了一口氣,問不到結果,邊起來收拾東西,然後等一下去找寶兒,看看小攸攸。
碧連舒慢慢側了一下身子,半開着眼睛,並沒有睡着。碧連舒軟軟地趴着,可以看到阿夏在房間裡面沒頭沒腦地忙碌。
他把她的衣服擺放整齊,茶水杯子等等都擺在她順手的位置。
她曾經很長時間看着阿夏,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這個小男人平凡得讓人心一陣一陣的安靜。
有一段時間她只是想着玩玩就好、儘儘義務,不可能同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起碼這個夫郎不是她自己選擇的,也不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他的臉蛋很可愛,但是不夠絕色;他有點能幹,但是卻也喜歡嘮叨;他很迎合她,但是卻總覺得過於乖順;他一心一意爲她,但是卻一直擔憂着失去她……
喜歡阿夏嗎?
他自己難道不知道,他問得是如此無力啊?
她是不是應該告訴他呢?
阿夏乖順得讓她心痛。
他比攸攸要乖。
她今晚其實是想要告訴阿夏,關於她的親生父親。
阿夏的消瘦的背,很像她爹。
無限宮宮主靈靈兒確實不是她爹,但是她爹真的叫做靈靈兒。
靈靈兒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一女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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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宮的雙聖。
她親爹就是其中的一個靈靈兒。
她懂事之後,她就會自己跑到碧落山莊後面的山坳。她的記憶深處,那裡有着一所簡陋的屋子,屋子前面用秋木葉籬笆圍着一塊空地,空地上有一顆巨大的花木。花木成蔭,樹下的輪椅,那張雪白盈美的臉帶着病態,只是露出笑容永遠都是滿足的。
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阿舒,練劍是不是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