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世界,竟有采花大盜!掌櫃嚇得魂飛天外,睡意全消,把赫氏領回房,讓老婆守在裡面,自己守在外面。
程墨回房睡覺,可睡沒半個時辰,有人敲門,他起身開門一看,赫氏站在門口,依然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奴衣裳被撕壞了,天氣寒冷,無衣敝寒,還求郎君可憐,收留奴吧。”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裂了兩三處,裙子也被撕裂了,確實十分不雅。
程墨斷然拒絕:“明天報官,自有官府出面傳你未婚夫婿來領你回去。你不必擔心。”
門關到一半被擋住,赫氏纖手按在門板上,身子擠了進去,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道:“郎君,求求你,奴家實在害怕。”她越走越近,身子幾乎要貼到程墨了。
程墨微微蹙眉,道:“來人。”
黑子和阿飛同時出現,抱拳道:“阿郎。”
“帶這位赫姑娘出去,三更半夜,又有采花大盜出沒,別讓她到處亂跑。”
“諾。”
阿飛嚴肅地道:“赫姑娘,請。”
赫氏看看程墨,再看看阿飛和黑子,眼神幽怨,轉身隨阿飛去了。
黑子望着她離去的背影,低聲道:“阿郎,我看這位赫姑娘好象有些不大對勁。”
連你都看出來了,她豈止是不對勁?程墨道:“傳令下去,小心些。”
按理,他們悄然出京,一路急馳,就算周徵在京中有耳目,也不可能提前在這裡埋伏人手,用美人計絆住他們,怕是另有目的,越不知對方的目的,越應該小心。
黑子傳令下去,侍衛們分兩班,一班警戒,一班睡覺。
赫氏幾次找藉口溜出房,無奈阿飛守在門口,不管她說什麼,只是搖頭,窗戶又被鎖死,就這樣來回折騰,直到天色微亮,一個侍衛過來帶掌櫃和她,一塊兒進城報官。她還扭怩着不肯去,可哪裡由得她,侍衛道:“你若不去,也隨你,此事就此作罷,我家阿郎不再管。”
想到那個俊朗青年,赫氏心頭一熱,只好隨侍衛去了。
程墨洗漱畢,吃了早餐,一行人也收拾停當,動身了。到了下午,侍衛趕上來,道:“阿郎,那女子走到半路,得知阿郎已離開客棧,哭天搶地,非要回來。在小的逼問下,總算說出實情。哪裡有什麼採花大盜啊,原來她住在阿郎隔壁,在房裡見阿郎住店,見色起意,想勾搭阿郎,才演了這齣戲。”
衆侍衛聽了轟然大笑,道:“憑她也想賴蛤蟆吃天鵝肉?阿郎豈是她能高攀的?”
程墨道:“既然是她一人所爲,那就沒事了,走吧。”
一行人朝揚州飛馳。
此時,周進在周徵府邸的地牢中已關了好幾天,他在茅坑中泡了一會兒,渾身散發惡臭,雜役勉強提兩桶井水給他澆了一下,然後投進地牢中。他頭髮裡,衣服上,還有沒洗淨的屎,幾條淺黃色的蟲子在他皮膚上爬來爬去,斷了的肋骨更是沒人會請大夫爲他醫治。
這幾天,綠豆偶爾奉周徵之命,來問周進投不投靠,周進迴應他的,是冷冷的白眼,哪怕明知會死,會死得很難看,周進依然堅守他的忠、他的義。
綠豆氣極,吩咐人不給周進送飯,就這樣餓死他算了。
元宵節過後,衙門開印,周徵上衙理事,按理周進也應該上衙辦公纔對,可是他卻不見蹤影,有人說他回京過年,有人說他在青/樓和人爭風吃醋,被人打了,在府中養傷。
郭伯等人多次到御史府,一直沒見到周進,心裡狐疑不定,難道周進真的回京過年?可是從揚州到京城,千里迢迢,哪怕坐馬車,休沐半個月,也不夠路上來回啊。
鹽工們商量了幾次,都商量不出什麼辦法。郭伯道:“我明天再去御史府,說不定能問出周御史府邸在哪裡呢。他要是病了,我們就湊錢買只老母雞去看他。”
衆鹽工都覺得這樣好。
這天停晚,揚州城的守城士卒看看時辰差不多,剛要關城門,見不遠處十幾騎風塵僕僕馳來,人人身着錦衣,當先一人更是身披大氅,看樣子非富則貴,便停下,等這行人進城,再關城門。揚州城中,富貴之人定然家中有鹽引,也就是鹽商。州牧周進和鹽商來往密切,這些人,他們小小的士卒可得罪不起。
這些人和以往進出城門的紈絝子弟不同,離城門一箭之地,便放緩馬速,哪怕此時城門口已沒百姓。臨近了,守城士卒不由暗讚一聲:“好俊的青年。”
只見當先一個青年,也就是身披大氅那位,長相俊朗,跨下一匹渾身烏黑沒有一根雜毛,四蹄雪白的駿馬,更顯得他身份不凡。
程墨來到城門口,見附近沒有進出城的百姓,奇怪極了,勒馬道:“借問一聲,怎麼不見有人進出城?”
不要說揚州這等繁華都市,就是小城,城門未關,也有進出城的百姓。這樣的情景,明顯有違常理。
程墨穿到這兒有三四年了,早就說得一口京話。他一口京話讓士卒肅然起敬,這是從京城來的貴人啊。他語氣恭敬道:“郎君有所不知,城門關閉前半個時辰,禁止百姓進出。”
“這是誰的規定?”
士卒道:“周州牧規定的。臨近關城門,總有駿馬急馳而來,若百姓在此,難免誤傷。再說,百姓爲了趕時間進城出城,不免擁擠不堪,踩傷在所難免,周州牧爲百姓着想,才這麼規定。”
真是荒廖,爲了讓城中顯貴可以儘快進出城,居然禁止百姓出入,這不是與民爭道又是什麼?
程墨道:“周州牧?”
“正是。”士卒討好地道:“聽郎君口音,是從京城來,可是周州牧的客人?”
程墨笑了笑,道:“我等平民百姓,哪能成爲周州牧的座上客?”
士卒愕然,道:“郎君衣着華麗,豈是普通人?”
你要沒有如此氣質排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何必費口舌和你多話?
程墨一夾馬腹,進城去了,黑子等人緊緊跟隨。城門在他們身後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