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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蔚帶着程墨送的兩罈美酒心滿意足地走了。
蘇妙華是成年人,應該懂得如何取捨。程墨沒有回後院,而是去了書房,把普祥叫過來問:“還有多少客人留在府中?”
一早醒過來,便被蘇妙華鬧騰到現在,實在是無法抽身送客,也沒有留心客人們的情況。好在兩三年曆練下來,普祥已不是當初剛到程府,不知輕重緩急的管家,現在他能按客人的官職大小,親疏遠近,應對得宜,要不然程墨哪敢把送客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萬一無意中得罪了人,怎麼得了。
劉詢下詔賜婚後,普祥便忙碌開了,指揮下人僕婦灑掃庭院,準備宴席,派小廝們發請柬。
程墨是新郎倌,有得忙,還得去大將軍府向霍光夫婦解釋,蘇妙華是丞相千金,跟普通的妾侍不同,一定程度上會威脅到霍書涵的地位,她又是皇帝賜婚,身份更高了一層。
霍光倒沒說什麼,他是當過權,主過事的人,劉詢的用意他哪會不明白。心有不滿的是霍顯,埋怨了半天,又把劉詢好一通埋汰。
從大將軍府回來,他得去送聘禮。
本來納妾不用聘禮,但在蘇妙華這兒破了例。霍書涵權衡再三,備了一份跟官宦之家娶妻同等的聘禮。
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快累癱了的普祥剛坐下,水還沒喝一口,聽說阿朗叫他,趕緊過來,道:“回阿郎的話,客人都回去了,僕婦們正在打掃院舍。”
程墨“嗯”了一聲,道:“收拾好了歇一歇。”
豪門婚禮,要準備的東西很多,沒有一年半載的,哪能籌措齊備?可是這場婚禮,從劉詢下詔到完婚,只有三天時間,虧得庫房東西齊備,府裡的僕婦在霍書涵的教導下訓練有素,要不然還不知會鬧出什麼笑話呢。
現在德功圓滿,多虧霍書涵居中調度,普祥應對得宜。
普祥實在累得夠嗆,道了謝,退下去休息了。
昨晚程墨難得地睡了一覺,兩天來的疲累倒消了不少,他在椅中坐下,煮水烹茶,把自己娶蘇妙華,政局將會發生什麼變化,朝哪個方向去捋了一遍。
任何一個朝代,重臣之間結親,或爲固權,或爲爭寵,或爲自保,都有目的,這樁婚事的不同之處在於,皇帝摻和了,那麼接下來,劉詢會有什麼舉動呢?
書房門洞開,溫暖舒適的風吹進來,拂得桌上小泥爐紅旺旺的炭火一跳一跳的。水沸了,程墨提壺泡茶,茶香四溢,茶色清亮。他舉杯就脣,淺淺呷了一口。
後院,蘇妙華見父親怒氣衝衝地走了,委屈再次浮上心頭。她看一眼身上的男裝,猶豫了,到底是立即離開,還是暫時留下?
雪晴見她懷抱褡褳,低垂雙眼,臉上神色不定,勸道:“四娘子,阿郎對你真的很不錯,你還是留下吧。”
有哪個新郎倌肯在新婚之夜留開新房?一早起來,又不見他有慍色,要不是自家姑娘觸了他的逆鱗,不顧儀態竄上屋頂,何致鬧成這樣?
“提那個臭男人做什麼?”蘇妙華氣惱地道:“要不是他把父親請來,父親怎麼會氣成那樣?怎麼會扇我耳光?”
多大點事啊,竟然請了父親過來告狀,真是一個心胸狹隘的男人。早知道他是這樣的男人,她就不嫁了。
雪晴道:“阿郎和他有過協議,你犯了這一條,他通知阿郎也是應該的。”
程墨對蘇妙華爬牆上屋的舉止深惡痛絕,內中原因,雪晴如何不知?不過是擔心她閒極無聊,深更半夜到處亂竄罷了。對自己家姑娘的人品,雪晴實在不敢保證。可是這話卻不好說得太直白,或者她現在還沒想到,自己說了,反倒提醒她呢。
“怎麼應該?我不是過在自己屋頂上坐坐而已。”蘇妙華分辯道。
可是你之前的記錄實在不好啊,像鬼魅似的,隨時出現,隨時偷窺。雪晴腹誹,臉上陪着笑,道:“快別生氣了,阿郎不也是爲你好嗎?父女沒有隔夜仇,說開了就好。”
蘇妙華想想也是,自己總不能跟親爹較真。她長長嘆了口氣,放下褡褳,道:“侍候我更衣吧。”
雪晴大喜,趕緊取了玫瑰紅的衫裙侍候她換上。
吃過午飯,蘇妙華又覺無聊,好象比當姑娘時更悶。她信步走出臥房,來到院中散步。這所院子被程墨指爲新房,佈局是很不錯的,院子四周遍植樹木花草,院中一個假山,山上一個小小的八角亭,兩個石凳,一張小小的几案,剛好容兩人對坐下棋喝酒飲茶敘談。從亭中遠眺,能看到各處房間的屋頂。不過在亭上涼爽異常,想必以前居於此處的主人,設這假山亭子,是爲了夏天乘涼。
蘇妙華在亭上站了一刻鐘,便不耐煩起來,又縱身下地。
她在亭中看到耳房裡兩個僕婦湊在一起說話,好奇心起,想聽聽她們說什麼,便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只聽身形略胖的僕婦道:“你還不知道嗎?昨晚阿郎沒有宿在新房,我看他走了,才關的院門。”
另一個左臉眉尾一塊指甲大的胎痣,大驚小怪道:“不會吧?我還以爲阿郎今早晨練去了,半晌午纔回來呢,這麼說,竟是真的沒有……”
胖僕婦心領神會地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蘇妙華一頭霧水,她們笑什麼呢?
兩人笑了一陣,眉尾有胎痣的僕婦又說起蘇妙華上屋的事:“……虧她還是丞相千金呢,丟死人了。”
胖僕婦也道:“是呢,我先前以爲她跟咱們大夫人一樣,讓人一見便愛到心裡,又不敢走近,沒想到竟是這種貨色,不會是冒牌貨吧?”
兩人又大笑起來。
笑聲中,蘇妙華的俏臉一陣紅一陣白,難怪父親說自己丟他的臉,連低賤的僕婦都說自己丟人,不知還有多少奴僕這麼看自己,嚼自己的舌根呢,自己真的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她閃身進屋,飛快換了男裝,把銀票等物裝進褡褳,留下字條,縱身出屋,消失在陽光中。
等雪晴看到字條,得知她離家出走,已是半個時辰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