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重新在座位上坐好,道:“說。”
陳郎中應了一聲,道:“屬下一開始找了幾個售賣水果的商販詢問情況,他們都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水果,屬下便想,這可能不是尋常的果核,因此一般的小商販不知道,後來屬下靈機一動,找了一個相熟的御廚詢問,他立刻就很肯定地說這是荔枝的果核,每年的五六月份,都會有南方的州鎮給宮裡供奉荔枝,他們御膳房的人沒少拿荔枝做菜,所以十分清楚荔枝果核長什麼樣子。”
果然是荔枝的果核!
徐靜眉頭微蹙,問:“那個御廚可有說,除了宮裡,西京哪裡還可能找到荔枝?”
陳郎中道:“一般的世家大族家裡應該都會有,宮裡每年收到荔枝後,都會拿出一部分獎賞給聖上寵愛的臣子或者那段時間得了封賞的人,宮裡的娘娘也都會按照品級得到相應的分量,不少娘娘拿到荔枝後,就會把荔枝送回孃家。
除此之外,有一些專門走南邊路線的商隊也會運送荔枝回來賣,但因爲荔枝是新鮮的果品,運送的要求很高,既要求能保溫,還要儘快送回西京,所以售價往往很高。”
徐靜總結道:“就是說,普通百姓一般接觸不到這種水果,一直走西北路線的何秋生也不太可能有機會接觸,兇犯胃裡的荔枝果核,只能來自第二個兇犯!
而第二個兇犯,很可能有着一個顯赫的出身!”
陳郎中一愣,道:“也有可能是專門走南邊路線的商隊的人,畢竟都是商隊的人,有接觸也正常……”
“我覺得不是。”
徐靜淡聲道:“方纔司郎中說,何秋生天禧四年的時候,本來不想回西京,後來西京來了個看起來十分斯文貴氣的人,他才願意回去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第二個兇犯,如果他是商隊的人,用斯文貴氣形容就有些不對了罷?
何況如今不是盛產荔枝的五六月份,現在還有的荔枝,定然是那時候留下來,一直保管在冰窖中的,尋常百姓家裡也很少會有冰窖。”
陳郎中聽得一臉佩服。
確實是這樣!
這娘子的腦子轉得可真快啊!
方纔一直沒說話的蕭逸見狀,嗓音微沉道:“既然如此,就重點查詢今年從宮中得到了荔枝的人家,從宮中往外送東西都要在內務府報備,去問一下內務府很快就能把名單列出來,另外,還要查一下今年從商隊那裡買了荔枝的都有什麼人家。”
陳郎中立刻行了個禮,道:“是!”
說完,也轉身匆匆離開了。
徐靜不由得看了蕭逸一眼。
西京的世家大族之間都會有往來,若第二個兇犯當真身份不一般,他也有可能是蕭逸的熟人。
剛開始查的時候,誰能想到微笑殺手這個案子牽涉得那麼廣呢。
蕭逸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在沉思,突然,他轉向徐靜,低低道:“結果沒那麼快出來,徐娘子可要先回家一趟?等有結果了,我再派人與徐娘子說。”
徐靜微愣,點頭道:“也好。”
離開刑部時,是蕭逸送她。
一路上,蕭逸都沒有說話,就在徐靜以爲蕭逸要這樣安靜地把她送出去的時候,在臨近刑部門口的時候,身旁的男人開口了,“徐娘子考慮得如何了?”
徐靜一怔,轉頭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蕭逸輕咳一聲,道:“我昨天上午不是與你說過,中秋節的時候,希望你能與我還有長笑一起過。”
啊,是說考慮這個啊。
徐靜有些心虛,說實話,這兩天她一門心思想着案子的事情,壓根把這件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不過還有四天就到中秋節了,她也不好考慮太久,平白耽誤了蕭逸自己的計劃。
忽地,她想到了什麼,問:“中秋節的時候,你不用參加什麼宴席嗎?”
蕭逸微微揚眉,道:“中秋節,宮中一般會舉辦宮宴,三品以上的官員及其家屬都會被邀請參加宮宴。我……沒有夫人,長笑又太小了,是以我每年都是孤身去參加宮宴。”
徐靜眉頭蹙了蹙,“你去參加宮宴,長笑怎麼辦?”
果然如她所料,她第一時間是心疼長笑。蕭逸無奈地笑笑,道:“宮宴一般戌時(晚上七點)左右就會散場,我都是那之後回去陪長笑過節。”
但因爲家裡都是一堆大男人,便是過節也往往是冷冷清清的。
徐靜差點忍不住就要問,他不用回去陪他家裡人過節嗎?最後還是忍住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蕭逸跟他家裡定是有什麼矛盾。
這種這麼私人的事情,她一個外人就不好隨便問出口了。
她很快就有了決定,道:“好吧,我跟你們一起過節。”
她主要是心疼長笑,雖說蕭逸宮宴結束後就會回家,但在那之前,他一個小娃娃還不知道是怎麼過的。
蕭逸微愣,一瞬間以爲自己聽錯了,緩過神來後,他微微轉頭,一雙黑眸不自覺地轉柔,看着面前的女子輕聲道:“好。”
徐靜看着這男人難得可以稱得上溫柔的神情,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加快腳步走出了刑部的大門,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然而,剛回到周家,車伕就沉聲道:“徐娘子,武順侯府的吳三郎,方纔又派人在跟着您了。”
徐靜臉色微沉。
那傢伙又來?
距離上回她震懾他,才過了多久?他不會這麼快就轉過彎來了罷?
他接下來想對她做什麼?繼續騷擾她?還是找機會對她打擊報復?
徐靜暗歎一口氣,道:“先不管他。”
在沒摸清對方想做什麼之前,她也做不了什麼。
既然他不願意放過她,便遲早會出現在她面前。
到時候再看一步,走一步罷。
如今的她,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讓他欺負了去的。
說完,便下了馬車走進了周家。
徐靜這段時間,除了忙培訓的事,就是在忙着做岑夫人預訂的紫草膏。
如今春陽和春香來了,也能幫着她一起做藥,她也算輕鬆了一些。
下午的時候,春香一邊炮製藥材,一邊忍不住感嘆道:“這藥也實在太精細了,在不同的季節既然還要用不同的藥,難怪藥房的生意總是源源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