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看了雙瑞一眼,道:“你和雙喜在殿下身邊服侍多少年了?”
雙瑞咬了咬脣,道:“小人和雙喜在殿下剛到齊州的時候,就到了殿下身邊了,至今也有快七年了。
我們還是第一批進王府的僕從呢,因此,當時負責選人的魯嬤嬤格外重視,特別是當選擇要派去殿下身邊的人時,魯嬤嬤更是嚴格,挑了好幾百人,篩選了好幾遍,才終於選出了八個人,然而,最後能一直留在殿下身邊的,也就小人和雙喜,以及另外兩個人。”
大楚除太子以外的皇子,十五歲後就會被要求遠離京城,去到自己的封地。
他是凌王去了齊州後第一批招進來的僕從,確實進了王府有快七年了。
徐靜看着他,問:“另外兩個人呢?”
“他們留在了齊州,沒有跟過來。”
“其他四個人,爲什麼最後沒有留下?”
雙瑞微微一愣,有些爲難道:“這一點,小人其實也……也不是很清楚,但魯嬤嬤讓他們離開,定然是因爲他們做錯了什麼事情吧……”
看得出,這個問題讓他爲難了,他回答得磕磕巴巴的,還時不時有些不安地偷看一眼一旁的凌王。
凌王卻只是淡淡地笑着,有些無奈道:“這個問題,徐娘子若是想知道的話,可以去問魯嬤嬤,王府裡的僕從,一向是魯嬤嬤負責管理的。
不過,本王身邊也確實不需要那麼多人,事實上,經常在本王身邊服侍的也就雙瑞和雙喜。”
徐靜眉微揚,點了點頭,又問:“還有一些事,我想問問雙瑞,凌王妃遇害當晚,你進去她的房間時,可有察覺到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什麼地方都可以,不管是當時的環境給你的感覺,還是凌王妃主僕給你的感覺。”
雙瑞立刻察覺到,徐娘子這是開始進入查案的狀態了。
這些問題,章刺史他們先前也問過他,因此,他回答得沒有上一個問題那麼有壓力,“小人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小人那天進去的時候,王妃正在讓碧水替她解發髻,秋紋則是在準備王妃一會兒沐浴需要用的東西。
小人像往常那般問候完王妃,王妃又問了一下殿下今天的狀態,小人就出去了。”
徐靜問:“方側妃和魯嬤嬤她們都說,王妃那天心情比前段時間好,可是如此?”
雙瑞搖了搖頭,道:“這點小人倒是沒怎麼感覺出來,不過……許是小人是殿下身邊的人,王妃對小人一向挺好的,那天小人臨離開前,王妃還賞了小人幾塊那天王妃在路上買的小點心。
這一點,小人的感覺跟方側妃她們可能有些不一樣……”
他這番話中帶着幾分不好意思,明顯知道凌王妃平日裡對方側妃的態度不好。
徐靜點了點頭,道:“按照你這麼說,你那天跟王妃也沒說幾句話,但爲何外頭的守衛說,你在王妃的房間裡待的時間並不短?”
如果只是說那麼幾句話的話,應該一會兒工夫就能出來了。
徐靜話音剛落,雙瑞的臉色就明顯黯然了下來,他緊緊抿了抿脣,帶着無法掩飾的難過道:“小人在裡間待的時間確實不長,但……小人離開裡間後,和秋紋在外間說了一會兒話……
秋紋膽子本來就小,因爲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她一直十分不安,晚上還會做噩夢,因此,小人只要有時間,都會盡量和她說一下話,寬慰一下她的心情。
那天,小人照常在外間和秋紋說了一會兒話,所以纔出去遲了。”
徐靜細細地打量着他的臉色,他這番話不像說謊。
她靜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我知曉了。”離開了凌王的房間後,章刺史看向徐靜問:“徐娘子接下來想去見誰?”
徐靜道:“先去拜見凌王太妃吧,沒有先去見方側妃再去見凌王太妃的道理。”
凌王太妃的房間就在凌王的房間旁邊,走幾步路就到了。
同樣是章刺史上前去敲門,這回,章刺史還沒有開口說什麼,房門就被打開了,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身着黃藍間色襦裙、身材高挑、五官英氣、臉色十分白淨的一個女子。
章刺史見到她,淡淡一笑道:“我帶徐娘子來拜見一下太妃娘娘。”
凌王太妃身邊,如今只剩下魯嬤嬤和一個叫冬陽的貼身侍婢。
這應該就是冬陽了。
只見她聽章刺史說完後,點了點頭,默默地讓到了一邊去,似乎是讓他們進來。
徐靜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就在這時,章刺史似乎想起了什麼,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偏頭低聲道:“有件事忘了與徐娘子說了,冬陽……不會說話,據說,她剛生下來時就是個啞巴。”
徐靜微微一愣。
只是,再多的事情,章刺史也沒法跟她說了,因爲他們已是走到了裡間,見到了正坐在長榻上慢悠悠地品着茶的凌王太妃。
見到凌王太妃那一刻,徐靜竟是恍惚間,彷彿見到了紅顏早逝的江妍夏。
凌王太妃這個名頭聽起來老,但她今年其實還沒到四十歲,除了眼角邊的細紋,以及那一雙古井無波的幽黑眼眸,她身上幾乎看不到歲月的流逝,容顏依然明麗而姣好,臉上沒有什麼笑容,在見到她的第一面,就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彷彿一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帶刺玫瑰。
她聽到徐靜他們走進來的聲音,只擡眸看了他們一眼,便再次垂下眼簾,輕輕撥弄着茶盞的蓋子,道:“聖上倒是重視我們母子倆,竟是連最近名滿大楚的徐娘子,都請過來了。”
她這句話中帶着淡淡的譏諷和不善,聽得徐靜眉頭微微一蹙,和章刺史一起行了禮後,淡淡一笑道:“聖上也不過是擔憂凌王殿下和太妃娘娘的安全。”
“呵,是不是真的擔憂,誰知道呢。”
凌王太妃嘴角微微一挑,嗓音微冷道:“我們母子倆如今讓聖上很是煩惱吧,不能讓我們直接就這麼沒了,又要時時刻刻擔心我們會不會和我那上不得檯面的孃家人同流合污。
也許,我們就這樣被那個神秘的兇犯殺了,對於聖上來說,纔是最好的結局。”
徐靜的眉頭更加皺緊了一些,淡聲道:“太妃娘娘請慎言,聖上的心思,不是我們可以隨便猜測的。”
凌王太妃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徐靜一眼,這也是徐靜進來後,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看向徐靜。
忽而,她低低地笑了,道:“徐娘子對聖上倒是忠心耿耿,也是,你是聖上親自派過來的,自是最知道聖上的心思了。
既然如此,本宮也向徐娘子透個底罷,本宮早在十五年前,便跟江家人恩斷義絕,江家人如今想做什麼、做了什麼,都跟本宮毫無關係。
本宮所願所想,只是能讓本宮和凌王,如先前一般,平平穩穩地過下去罷了。”
她說着,語氣中竟是透出了一絲再真實不過的感傷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