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側門,茯苓便上上下下的打量秦莞,“小姐,您沒事吧?”
秦莞彎脣,“這不是好好的嗎?”
茯苓長的鬆了口氣,吩咐一旁跟着的小丫頭環兒,“快,去正門,和你白櫻姐姐說,咱們小姐回來了……”
環兒應聲而去,茯苓便又朝門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姐,世子殿下回來了?”
秦莞點頭,“你怎麼在這裡?”
茯苓忙道,“早先世子也在這裡的,只不過剛纔宮裡來人了,世子便去正院了,世子說您待會兒要給人送回來,奴婢在這裡等着,白櫻在正門的方向等着,因不知道要走哪裡。”
秦莞“哦”了一聲,秦琰倒是想的周全,知道他們可能走側門。
“好,三哥可有說我回來之後要做什麼?”
茯苓搖了搖頭,“沒說呢,待會兒讓人去主院知會一聲唄,宮裡來的人還沒走呢。”
秦莞點點頭,宮裡來人不知因着什麼,總之她不好湊到跟前去。
如此,二人便朝着松風院而去,走到距離松風院不遠的岔路口,白櫻和環兒卻早已等着,見秦莞出現,連忙上前來行禮,茯苓便又吩咐環兒往正院去通稟一聲。
環兒離去,白櫻忙問道,“小姐可好?”
秦莞點頭,“殿下回來了,今日出了一點小叉子,殿下幫着擺平了。”
白櫻眼底微微一亮,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秦莞沒再多言,直回松風院去,早上出門的時候天色便灰濛濛的,到了這會兒,天邊灰色的層雲堆疊,冷風也越來越狂肆,秦莞只覺今夜多半會落雪,不由緊了緊衣領走快了兩步,待回了松風院,秦莞當先進內室換了裙裳,剛換好衣物,秦霜便到了她這院中。
“你今日早間去哪裡了?”
秦霜大睜着眸子看着秦莞,不願放過她面上一絲一毫,秦莞聞言頗有幾分神秘的看了她一眼,“幫府衙驗屍去了——”
秦霜一愣,頓時瞪大了眸子,“什麼?驗屍?!不是三哥帶你出去的嗎?!”
秦莞點了點頭,“是三哥帶我出去的不假。”
秦霜不解了,“三哥不是說……不讓你做這些事嗎?何況這是京城,難道京城的仵作也不在嗎?怎麼會讓你去……”
“我是去幫忙的。”秦莞一邊喝茶一邊簡單說了一句,秦霜知道她會驗屍,這件事她便沒刻意的瞞着秦霜。
一旁茯苓道,“六小姐這還不簡單嗎?肯定是別人驗屍驗的沒有我們小姐好唄。”
秦霜想了想,倒也覺茯苓說的有理,眼珠一轉,秦霜想到什麼似的道,“是不是那件案子啊?就是最近京城生出的那件……”
秦莞頷首,“正是那件案子。”
秦霜一聽便來了幾分興致,“驗出什麼來了?可能抓到兇手?”
秦莞搖了搖頭,“我只負責驗屍,其他的線索要府衙的衙差去找的,不過就是驗出來幾個死者是怎麼死的,有沒有兇手的蛛絲馬跡罷了。”
秦霜便又道,“那是怎麼死的?說起來我還不知道這案子是什麼案子呢。”
秦莞看了秦霜一瞬,搖頭,“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秦霜微訝,“怎麼了?是很殘忍的案子?”
秦莞點了點頭,“而且死者皆是女子。”
秦霜下意識抓住自己領口緊了緊,“那好吧那好吧,那我還是不知道好了。”
屋子裡暖意融融,比起這一早上的奔波可謂安逸了許多,秦莞喝着熱茶,只覺腰背有些痠疼,然而再一想到燕遲,便覺身上的不適都散了幾分,秦霜打量了秦琰一瞬,“我怎麼覺得你眼下有些不同呢?是不是已經找到關鍵的證據了?”
秦莞不解的看着秦霜,不知她說的不同是什麼,秦霜便道,“你面上帶着笑意,整個人十分鬆快溫柔,哼,和你平日裡老氣沉沉的樣子可不太相同。”
秦莞被秦霜說的心頭一跳,轉念道,“的確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如果府衙的衙差們搜查得力的話,想來能找到更有用的東西。”
秦霜“哦”了一聲,忽而道,“你知道嗎,剛纔宮裡來人了。”
秦莞笑一下,“倒是聽說了,怎麼了?”
秦霜神情有幾分興奮的道,“還怎麼了,那可是皇宮裡面的人啊!以前我可沒想到過有朝一日距離皇宮這麼近,你說宮裡的人來侯府是來做什麼呢?”
秦莞隨意道,“或許,是和除夕的大宴有關係。”
秦霜忙緊緊盯着秦莞,“什麼除夕大宴?你怎麼知道?”
秦莞被秦霜問的心頭一緊,這纔想起來自己有些大意了,憑着九姑娘的性子,她多半不會知道這些,不過……不過九姑娘好歹在京城長大。
“以前每年過年的時候大伯和大伯母都要入宮,似乎宮裡設了宴。”
秦霜絲毫沒有懷疑,只驚訝的道,“年夜飯竟然是入宮去吃嗎?天啊,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去就好了……”
秦莞笑笑,官員的確可帶眷屬,可通常也只帶夫人和自家的孩子,她和秦霜幾個是萬不可能入宮去的,這麼想着秦莞神思一晃想到了此前入宮的情景,到現在,她也記得那高高的宮牆和長而幽深的宮道,她敢肯定,秦霜不會喜歡那個地方。
“宮內別的不說,禮儀定是不少的,你不會喜歡的。”
秦霜輕哼了一聲,“可是到底是皇宮啊,就算是去看看熱鬧也好呀。”
秦莞薄笑未語,又和秦霜說了幾句話胡氏忽然帶着人到了松風院內,胡氏帶着雨嬤嬤,雨嬤嬤身後跟着幾個提着食盒的丫頭,卻是來給秦莞送午飯的,胡氏一臉笑意,好似要犒勞秦莞似的,“莞兒呀,你三哥都說了,說你今日辛苦壞了,這些小菜都是聽到你回來之後才讓廚房現炒的,這湯是從早上就開始熬製的,剛好霜兒也在,你們姐妹一道用飯吧。”
秦莞只覺胡氏萬分熱情,秦霜也滿眸深思的看着秦莞,胡氏本來對她們都不錯,可她忽然對秦莞這般熱忱,一定是秦莞做了什麼……
秦莞和秦霜落座,胡氏喜滋滋的看着下人們擺好了飯食,“莞兒,你可要多吃些纔好,還有霜兒也是,大伯母還要準備明天的年宴,就先走了啊。”
秦莞和秦霜起身道謝,胡氏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胡氏一走,秦霜瞪眸看着秦莞,“怎麼回事?”
秦莞還是早上用的早膳,這會兒也覺腹中空空頗有幾分轆轆之感,於是乾脆坐下動了筷子,“就是我剛纔同你說的,許是我今日幫了一點忙吧。”
秦霜又看了秦莞幾瞬,忽而換了個方向坐到了秦莞身邊來,而後一邊拿着筷子給秦莞佈菜一邊狗腿道,“我就知道,跟着你總是沒錯。”
……
……
成王府中,燕麒眉頭緊皺的看着自己的第一親信鍾元,“你說他們進了恭親王府就沒再出來?然後恭親王世子也走了?”
鍾元頷首,“底下回來的人是這麼稟告的,他們進去沒多久,那侍衛就出來駕着馬車離開了,底下人看的清楚,是那侍衛一個人出來的,而後又過了兩刻鐘,恭親王世子帶着兩個人出來了,是騎馬走的,全程沒看到睿親王世子和那個白衣人。”
燕麒眉頭狠狠一皺,“怎麼可能?!老七來王府一定是去看老八的,老八都走了他人卻不見?他總不是去聽恭親王妃講佛的吧?”
鍾元猶豫一瞬,“主子,其實……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燕麒擡腳,一腳踢在了鍾元身上,“講佛?!你是不是腦子壞了?老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你和他講佛你是在和我講笑話呢?!”
燕麒怒意沸騰,鍾元不敢和他爭辯,卻苦着臉道,“可睿親王世子跑哪裡去了呢?恭親王世子離開之後,我們的人還守了大半個時辰,根本沒人出來。”
燕麒眉頭皺的緊緊的,“老七一定早就離開了,你們這些廢物!”
燕麒狠聲罵着,而後又輕笑了一聲,“老七多半是故意甩掉他們的,呵,他倒是把人藏好了,可我也看出來了,那個人的身份多半不簡單。”
鍾元是跟着燕麒一起去義莊的,聞言眯眸道,“怎麼不簡單?”
燕麒便看着鍾元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年輕人有些奇怪之處?”
鍾元想了想,搖頭,“屬下站在後面,沒看清她的臉來着。”
燕麒眸色微冷,他其實也沒有看清秦莞的臉,可現在回想起秦莞昏光之中的身影,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那個人給我的感覺,好似一個未長成的男人,且看着年紀十分小,身上陰柔之氣也頗重,古怪,古怪的很……”
鍾元神色一動,“那主子,咱們是否繼續安排人手盯着兩位世子?”
燕麒眯眸,搖了搖頭,“老七剛回來,聽說差事辦的不錯,至於老八那裡,他可是個沒輕重的主兒,一不小心鬧大了,反倒是讓父皇知道我在其中作梗。”說着微微一頓,“先不管老七和老八了,就盯着府尹衙門,看他們這兩日在做什麼,我還不信了,就一個還未長足的半大孩子,就能讓太子力挽狂瀾了?”
說着燕麒冷笑一聲,“給我緊緊的盯着!順帶,再看看忠勇候府和東宮有什麼聯繫,真沒想到,老七竟然和忠勇候府聯繫在了一起。”
鍾元聞言忙道,“殿下,此前未得手,睿親王世子會不會……”
燕麒搖頭,“他不可能知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就算他性命無憂,父皇也想讓他留在京中,如此一來,鄭志新在朔西軍中便有機會了。”
提起此事,燕麒面上方纔露出半分薄笑來。
……
……
夜色已至,一道身影急匆匆的步入了東宮的偏殿。
“拜見太子殿下。”
鄭白石跪地便是一個大禮,在他前方不遠處,燕徹坐在書案之後,桌案之上的昏燈照出他明滅不定的面龐,“鄭卿快快起身。”
燕徹語聲溫厚,鄭白石起身之時面上便帶了薄笑,燕徹一看,眼底微微一亮,“鄭卿趁夜前來,莫非是案子有了進展?”
鄭白石當即點頭,“微臣此來,正是要告訴太子殿下,今晨案子已有了方向,下午展捕頭帶着人通力搜查,就在剛纔,已經找到了第三位死者生前出現過的地方,如今,已得了不少第三位死者行蹤的線索,只需要繼續查下去,便能知道她那一日去了哪些地方。”
燕徹聞言眼底微亮一下,“哦?竟然在這時有了進展?”
燕徹言語之間頗多驚喜之意,鄭白石連忙點頭,“正是,微臣此來便是要讓太子殿下稍稍安心,聖上雖然說了讓在除夕之夜前破案,可眼下有了進展,明日之前定好凶手出現的範圍,那破此案之日便指日可待了。”
燕徹站起身來,從書案之後走了出來,“正是這個道理,鄭卿,你們是如何尋到新線索的?”
這話一問,鄭白石眼底便閃過幾分微波,“這……還要多虧忠勇候的幫忙。”
“忠勇候?”燕徹微訝,“怎麼回事?快說於本宮。”
鄭白石笑意一深,“是這樣,忠勇候身邊有一奇人,不但醫術了得,還會驗屍,今晨,便是此人重新驗了幾位死者的屍體,而後得了新的線索,因着這些線索,展捕頭才帶人找到了死者生前用飯之地,待拿着畫像去問,果然還有人記得死者……”
燕徹揚眉,“忠勇候身邊的奇人?”
鄭白石點頭,卻一時未曾說透,他和太子乃是君臣,忠勇候和太子也是君臣,雖然在鄭白石看來忠勇候府不會隱瞞太子,可眼下太子還不知,那便讓忠勇候自己告訴太子真相,鄭白石想到此處笑意一深,“正是,太子如果疑問,可到時候問忠勇候便是。”
燕徹看出了鄭白石的意思,倒也不強求,何況他手上的事物繁多,他只關心案子有無進展,具體是如何有進展的他卻不會也沒時間細究,不過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忽然給了他希望,還是讓他有幾分興奮激動,“我倒是不知他身邊有這等奇人。”說着燕徹又道,“早知道本宮就早點問問他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秦述不管刑獄之事,燕徹自然不能怪罪秦述舉薦人太晚,鄭白石聞言便笑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這個奇人是剛到京城沒多久的,您便是早點問了侯爺,想來他也沒法子的。”
原本燕徹好奇之心不重,然而鄭白石這般一說,卻將他一顆心吊了起來,“鄭卿此話何意?這個人是剛被忠勇候收入門中的?”
鄭白石想到秦莞的模樣卻又賣了個關子,“殿下這麼說也差不多,殿下不要着急,這個人,您早晚都會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