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母得了重病,眼看着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嶽凝着一身月白勁裝,一頭墨發以絲綢束成個馬尾,她生的一張和江氏十分相像的鵝蛋臉,五官精緻杏眸皓齒,然而一雙入鬢劍眉,再加自小習武,直讓她整個人英氣十足。
再憑自小在侯府長大的貴胄之氣,嶽凝光是站在那裡,便已經氣勢懾人。
她此刻眯着眸子,語聲危險至極。
秦府的這些人目不識珠她知道幾分,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秦府的庶女,竟然敢說這樣的話詛咒她祖母,嶽凝拳頭一攥,若非她是個姑娘,她早就一拳揮上去了!
秦霜嚇得魂不附體,她積累了多日怨氣,只想羞辱秦莞,只想說她得了太長公主的賞識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她太得意忘形了,竟然說太長公主沒多少日子好活……
這簡直比她咒罵蔣氏還要嚴重,更可怕的是,小郡主嶽凝親耳聽到!
“噗通”一聲,秦霜跪了下來,“郡、郡主,民女,民女只——”
秦霜駭的語不成句,冷汗順着臉頰而下,這邊廂,秦莞也沒想到嶽凝忽然出現,她站起身來,跟着跪在了地上,這邊,墨書和秦湘亦往地上一跪。
姚心蘭反應過來,忙起身,她身子不便,跪在冰冷的地上時整個人都在發抖。
嶽凝誰也沒看,只上前一步站着秦霜面前,脣角噙着一抹冷笑,“整個大周都無人敢詛咒我祖母,你是什麼東西,卻敢說她老人家沒多少日子好活?”
秦霜害怕的瑟瑟發抖,“民女,民女說錯話了,民女只是……”
“說錯話了?”嶽凝冷笑一聲,“做錯了事便要付出代價,否則這世上之人,誰都可以說錯話了,你可知道,岳家軍中若有人這般說話,是要被割掉舌頭的!”
秦霜狠狠一顫,人都要嚇趴在地上,“求郡主開恩,民女——”
“郡主。”面色氣的發白的蔣氏也跪在了地上,蔣氏身無誥命,地位的確遠低於嶽凝,可剛纔見到嶽凝之時,嶽凝體諒她是長輩,是不讓她跪的。
“求郡主開恩,民婦管教不周,讓她說出了這等大逆不道之語,請郡主將她交給民婦,民婦定然狠狠的懲罰她,以儆效尤——”
蔣氏語聲誠懇帶着祈求,然而這麼多年,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低聲下氣。
眼風掃過秦霜,蔣氏的目光好似帶着刀子,恨不得從秦霜身上刮下一層皮來。
嶽凝轉身看了一眼蔣氏,眯眸,“老夫人倒是說說,如何以儆效尤?”
蔣氏脣角緊抿,一狠心道,“按家法處置,先打二十大板,而後關起來,禁足兩月,抄秦氏組訓,直到改過自新爲止……”
秦霜瞪大了眸子,她雖是庶女,可林氏並未苛待她,自小身邊丫鬟僕從一堆,平時磕磕碰碰都沒有過,更何況是打板子?
二十大板,一個成年男子都要去半條命,更何況是她?
秦霜眼淚禁不住的往下流,她不想被割掉舌頭,亦不願挨板子。
她不由求救的看向林氏,林氏是跟着蔣氏一起來的,此刻和身後一大羣僕從跪倒在地,看也不看她,秦霜咬了咬牙,又轉身看向秦湘。
她這個五姐自小得蔣氏疼愛,如果她能開口……
秦霜看着秦湘,秦湘顯然感受到了她無聲的哀求,可秦湘只將腦袋垂的更低。
秦霜無聲的抽泣,想到那即將到來的二十板子,整個人都要癱軟在地。
“老夫人還算明理。”嶽凝輕描淡寫的應了一句,“那這一次就給老夫人一個面子,貴府的六小姐就交給老夫人了。”
蔣氏正要謝恩,不料嶽凝又道,“不過老夫人的面子也用不了幾回,還望貴府珍重。”
蔣氏面上彷彿捱了一巴掌似得難受,她語聲僵硬的應聲,“是,多謝郡主開恩。”
嶽凝不冷不熱的笑了一聲,又轉身掃視了一圈,這纔看向秦莞,“九小姐,我奉祖母之命來接你的,昨天夜裡祖母有些不好,今日接你過府,勞你再給祖母看看。”
昨夜安陽侯府出了那樣的事,太長公主有病在身的確危險,秦莞擡起頭來,對上嶽凝那雙明亮的杏眸,嶽凝下頜微揚,“走吧,馬車在府門口等着了。”
秦莞略一沉吟,又看向蔣氏。
蔣氏看也沒看她,只沉聲道,“去吧,太長公主看重你是你的福分,可要仔細些。”
秦莞頷首,而後便站起了身。
嶽凝看也不看一屋子跪着的秦府人,轉身離開。
秦莞擡步跟上,還未出門,秦霜忍不住的哭泣聲便傳了出來。
茯苓等候在外,將屋內的動靜聽了個一清二楚,她跟着秦莞,眼底忍不住露出兩分快意,低聲道,“小姐,六小姐這次總算嚐到苦頭了……”
話音剛落,走在前的嶽凝轉過了身來,“做人良善些沒錯,卻不是給人欺辱的。”
秦莞彎脣,“小郡主以爲民女會被人欺辱嗎?”
嶽凝自小跟着岳家軍長大,習得一身武藝不說,性子更是要強,對過於柔弱的女子總是看不上,她說此話本是讓秦莞性子強些,卻不想秦莞這般答話。
她挑眉,“難道不是?”
秦莞便笑開,這小郡主雖是女兒身,卻直接豪爽的緊。
“郡主請放心吧,那都是從前了,往後自不會的。”
嶽凝又挑挑眉,轉身大步走在前,她周身一股昂揚意氣,明明是個陰天,可秦莞看過去,卻覺她身上自帶驕陽般的光芒,再想到適才嶽凝幾言幾語之間懲罰了秦霜,秦莞不由心生感佩,嶽凝年紀不大,身上卻有股殺伐決斷之氣。
而秦霜這次雖然要吃苦頭,可行家法的人是秦府之人,輕重自然有數,秦莞狹眸,只希望這一次後秦霜能收斂幾分。
她們幾人徑直出府,嶽凝走在前,卻不知不覺走錯了路,秦莞在後發現正要提醒,冷不防的拐角處出現了兩個僕婦,那兩個僕婦手中端着兩個衣盆,猝不及防的和嶽凝撞在了一起,“嘩啦”一聲,衣盆和裡面放着的衣物都落在了地上。
嶽凝被撞得後退一步,擡手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秦莞見之忙上前,“郡主,你怎麼樣?”
嶽凝搖搖頭,手放了下來,“不礙事。”
那兩個僕婦一聽“郡主”二字,嚇得立刻跪在了地上,“郡主饒命——”
嶽凝擺了擺手,看着越走越偏的路無奈皺眉,“這路怎不對?”
秦莞失笑,“因爲郡主走岔了道。”
話音剛落,秦莞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地的衣物中。
滿地的衣裳裡面夾帶着一雙灰色的靴子,那靴子上,明顯的沾着一層黑色黏土,秦莞瞬時眯眸,這是蘭圃裡用草木灰髮酵過的花土!
“這衣物是誰的?”秦莞看着其中一僕婦直問。
那僕婦微愣一下,忙道,“這些都是何管家的衣物,奴婢們正要幫他拿去洗。”
秦莞脣角微抿,一轉眸,卻見嶽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秦莞脣角微彎,“郡主不識路,讓秦莞帶您出府——”
嶽凝點點頭,也跟着看了一眼地上的衣物才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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