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兇手的僞裝,知府拿人(萬更)

“如此說來,魏綦之當真和此案無關?”府衙的待客偏廳之中,霍懷信看着手中的長信,又聽了秦莞所有的推論,面色又是驚訝又是愁苦。

嶽凝在旁頷首道,“正是如此,大人不信,可以叫人去試試九姑娘說的,看看魏綦之是否會中漆毒,再問問那小廝,魏綦之是否用過曳金箋……”

秦莞在侯府看完了燕遲的長信,總算將自己漏掉的信息找了回來,分析一番,便又和燕遲、嶽凝一起到了知府衙門,嶽凝來霍懷信都不敢怠慢,更別說燕遲也一起來了,霍懷信只許齊捕頭和徐河跟着一起聽了案情,此刻聽嶽凝這麼一說,便眼神示意了齊捕頭一下。

齊捕頭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放下長信,霍懷信有些發愁的道,“這麼說來,九姑娘懷疑兇手有可能是魏家二公子?”

秦莞點點頭,“知府大人以爲呢?”

霍懷信蹙眉,“這麼分析下來,的確是這個可能性最大,宋柔和魏言之從前並無干係,現在宋柔卻是抓住了魏言之的把柄,如果宋柔將此事告訴國公府,國公府的所有人都不會繞過他,魏綦之更是會對他恨之入骨。”

秦莞頷首,“不錯,正是因爲這厲害關係,魏言之便更有了殺宋柔的可能。”

霍懷信點點頭,雖然內心極不情願,可還是接受了眼下的局面,原本他以爲三兩日內就能結案,可現在看來卻是得繼續查了,嘆了口氣,霍懷信道,“若當日那封信真是魏言之寫的,那他或許並非蓄意要殺了宋柔,或許只是失手殺人,那他所用武器多半會是他隨身帶着的武器,裝作鬼嚇人這件事難以找出證據,可火燒義莊卻可以,他們燒義莊時用了桐油,只需去附近的匠坊問一問,看看有無人在那段世間內去買桐油便可。”

霍懷信到底有自己的章法,這邊嶽凝也道,“那天夜裡祖母說了第二日驗屍之後,夜裡就着了火,所以,買桐油的時間幾乎可以定在那日晚上戌時過半到第二日的卯時之間。”

秦莞笑着點頭,“深夜要買桐油可不容易,店家多半會有印象。”

霍懷信又道,“還有要害九姑娘的人穿的是和二少爺十分相似的袍衫,霍某猜,那日二少爺院子裡一定丟了衣服,且是在清晨二少爺起身之後,到晚上出發去麗水湖畔之間,因那人得知道二少爺那一天要穿什麼,才能布這個局。”

秦莞沒想到霍懷信反應一點也不慢,於是點頭道,“大人英明。”

霍懷信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他一點都不英明,若非秦莞將這些前後關節推敲出來,他又差點造了一起冤案,“這次多虧九姑娘了,哪裡是霍某英明,這兩條線稍後霍某會派林捕頭去查,待查問清楚,此事便可有個定論了。”

秦莞頷首,她到底不是衙門之人,自然不可插手過多,微微一頓,秦莞又道,“不過爲了不打草驚蛇,大人可暫扣着魏家大公子,等此事有了眉目再放了他二人。”

霍懷信連連點頭,“這是自然的。”說完這話,霍懷信又道,“還請九姑娘幫忙將曳金箋的事記錄在案,徐河,你去寫——”

徐河應了一聲,忙拿了紙筆,秦莞便又將如何發現是曳金箋的過程說了一遍,待徐河記下,霍懷信恭敬的拿起那封長信走到了燕遲跟前來,“還勞煩遲殿下走這一趟,真是下官的不是了,這封信還給遲殿下,多謝殿下了……”

霍懷信恭敬至極,更顯惶恐,燕遲接在手中,“此事知府大人只管感謝九姑娘便是,若非九姑娘提起,這上面諸多細節我亦不曾注意。”

霍懷信忙應聲,“那是,那是,再感謝九姑娘不過了!”

這邊正說着,齊林卻從牢房回了來,他此去小半個時辰,回來的時候一身漆味兒,“大人!果然成了!”齊林雙眸發亮,語氣亦十分激動,“大人,小人將生漆抹在了魏綦之的手臂上,果然,只等了兩刻鐘他手臂上便起了紅斑和疹子,那小廝哭着喊着說小人要戕害他家公子,還說他家公子聞不得漆味兒,小人又問了曳金箋的事,還拿了曳金箋的紙讓那小廝辨認,那小廝哭說他家公子從不用這種紙……”

齊林一口氣說完,隨即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霍懷信也跟着神色一振,“如此便是成了!九姑娘的推斷果然是正確的,這大公子沒受過什麼詛咒,只是中了漆的毒而已!”

霍懷信這麼一說,不由想到了適才長信上所寫的魏府的複雜內情來,魏綦之只是中了漆的毒,卻被傳成是受了詛咒,這其中,也不知有沒有旁人的功勞?

定了定心思,霍懷信當即道,“接下來,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查,去查一查侯府到義莊這一路上的匠坊,看看是否有人在那夜的戌時到第二日的卯時之間去買過桐油。”

齊林也知義莊是如何被燒的,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這其中的緣故,忙點點頭應了,霍懷信又看着嶽凝道,“至於侯府的事,霍某親自去問。”

嶽凝便站起身來,“也好,那我們便可回府了。”

燕遲亦起身,看着秦莞道,“九姑娘去哪裡?”

此時天色已不早,秦莞看了看外面道,“時辰不早了,今日太長公主也無需換藥,秦莞就先回秦府了,等明日再去侯府。”

嶽凝蹙眉,“你回了秦府,如何能知道這案子的進展?不如一起到侯府,期間若是有什麼變故,你也能第一時間知曉。”

到了如今,秦莞可算知曉了這案子前後所有細節,自然也是十分關心結果的,且魏言之人在侯府,如果兇手真的是他……

秦莞眉峰一皺,忽然道,“我倒是想起來,魏二公子前日病重,如今也不知好些沒有。”

說完秦莞和嶽凝對視了一眼,嶽凝一瞬之間便明白了秦莞的意思,她點點頭,“對啊,你前次去給他開了藥,今日應該去看看他好了沒有。”

燕遲挑眉,眼底閃過一絲微芒,“你們兩個,小心爲上。”

秦莞彎脣朝外走,“無礙,現在他可是處處周到有禮的魏家二公子!”

嶽凝大步跟上,霍懷信在後面欲言又止,想了想,到底沒說,魏言之住在侯府,且如今沒被懷疑,想來也不至於遇到什麼危險。

燕遲在後盯着秦莞的背影的看了一瞬,這纔跟了出去。

嶽凝一行人先行一步,霍懷信則後一步帶着衙門的人過去,馬車到了侯府門前停下,秦莞便道,“既然來了侯府,自然要先去跟太長公主請安的。”

嶽凝見她守禮自然欣然前往太長公主院,燕遲則回了鬆園,見過太長公主,嶽凝和秦莞並未將最新的案情告知,陪着太長公主說了一會兒話便朝東苑而去。

到了東苑,守在魏言之門外的侍衛似乎沒想到今日秦莞和嶽凝還會來,先是訝然一瞬之後方纔行禮,“拜見郡主,見過九姑娘……”

嶽凝一臉自如薄笑,“昨日來看了你家公子的病,今日不知好些沒有?”

侍衛眼神一閃,有些嘆息的道,“好一些了,不過公子還是有些不舒服,請郡主和九姑娘先稍後片刻,小人這就去通稟。”

嶽凝點點頭,那侍衛便轉身進了屋子,目光一掃,嶽凝看到了院子一角堆着的炭灰,她挑眉道,“怎麼還燒了這麼多炭灰?昨日你不是說不要讓屋子裡太熱嗎?”

秦莞也跟着看了過去,眉頭剛一皺,房門被打了開來。

“郡主,九姑娘,公子請二位進去。”

秦莞面不改色的收回目光,和嶽凝一起走了進去。

剛一進屋,秦莞的眉頭便是一皺,這屋子果然如嶽凝說的,竟是和昨日一模一樣熱,秦莞轉眸,只見那大鐵爐子最中間被燒的隱隱發紅,爐腔之內,同樣是昨日那般有着轟然的爐火聲,再看向一旁的鐵鉗,上面的污漬還在,只怕魏言之和他的侍衛並未在意。

“拜見郡主,九姑娘……你們怎麼來了?”

魏言之仍然披着外氅站在內室門口,似乎是剛從牀榻上起來,說完話,魏言之輕咳了一聲,趕忙擡手請,“郡主,九姑娘,快坐吧……”

“昨天來看了你,見你病的重,我便有些不放心,於是今日又拉了九姑娘同來,看看你好一些沒有,傷寒可大可小,你近來又是勞累又是憂思過重,最是容易被病氣傷了身體的時候,不可大意了。”嶽凝不懂醫理,可這一番話卻是說的十分真切。

魏言之攏了攏身上的衣衫,苦笑道,“九姑娘的藥在下已經開始吃了,已經有了好轉,郡主和九姑娘不必擔心,讓二位再次過來,在下真是不好意思。”

嶽凝和秦莞落座在窗邊的敞椅上,嶽凝聞言眉頭一皺,“話可不是這麼說,眼看着宋小姐的案子就要結案了,你可不能病倒了……”

“結案?”魏言之一愣,“就要結案了?”

嶽凝微訝,“二公子不知道嗎?你大哥昨天已經被抓住了!”

魏言之眼底閃過兩分震驚和痛色,“被抓……家兄當真被抓住了?”

嶽凝嘆了口氣,“我和九姑娘,適才剛從知府府衙回來,已經見過你大哥了,你大哥傷在左腿,且眉目間和你有三分相像。”

魏言之一聽這話,頓時站直了身子,“竟然真的……那家兄如何說?可承認小柔是他殺的了?”

侍衛送上茶來,秦莞端起茶盞喝茶,靜靜的聽着嶽凝和魏言之的對話。

嶽凝搖了搖頭道,“畢竟是一條人命,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不僅如此,你大哥還說,和宋小姐有染的根本不是他……”說着嶽凝嗤笑一聲,“你說說,這話多麼可笑,整個國公府和魏府的人只怕都知道此事,他卻仗着錦州和京城千里之遙想要哄騙我們。”

魏言之一愣,皺眉,“他當真這樣說?那知府大人打算如何辦?”

嶽凝冷笑一聲,“知府大人已經開始用刑了,我們去的時候,你大哥已經被打的血肉模糊,我猜想,他也嘴硬不了多久了,多半很快就會招供。”

魏言之眼底閃動着什麼,一瞬之後才道,“家兄……家兄心高氣傲,亦是練家子,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知府大人想讓他開口,自然是不簡單的,至於他和小柔的事,確實,是國公府和魏府都知道的,他在這件事上說了謊,可真是大大的破綻……”

說着,魏言之急切的看着嶽凝道,“郡主,若是家兄坦白交代,是否……是否會減輕罪行?”

嶽凝略一沉吟,“那自然是會的,只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卻是不打算坦白,昨夜知府大人用了那樣的重刑,都沒能讓他改口,眼下連知府大人都有些猶豫不決了。”

魏言之又愣了一瞬,這才緊了緊外氅的領子坐了下來,嶽凝說了許多,忽然眉頭一皺,“這屋子裡怎麼還是這樣熱?昨日不是說過魏公子的屋子不宜如此?”

魏言之又輕咳了一聲,苦笑道,“昨日郡主和九姑娘走了,在下本是將火勢減了一些的,可是……火勢一減我這身上就惡寒一陣接着一陣,無奈,只好又將火加大了些,不過今日比起前幾日還是好多了,足見九姑娘的藥已經起了作用!”

嶽凝點點頭,端起一旁的茶盞喝茶。

這邊廂,秦莞看着那隱隱的被燒紅的爐腔道,“這火爐倒是十分精巧,也不知裡面是什麼樣子?瞧着,倒是比地龍來的暖和多了。”

說着,秦莞便要去看那爐子,見此,魏言之頓時站了起來,“爐子髒,九小姐當心,這火爐在北邊更爲常見,因北邊更冷一些,卻不想侯府竟然備着。”

秦莞腳步頓住,又走向那鐵鉗,“哦?北邊才常見?我記得忠勇候府似乎也有個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樣的……”

秦莞少時曾在忠勇候府住了三年,自然也瞭解北邊風物,見她直直的朝着鐵鉗走去,魏言之當即吩咐他侍衛,“還不替九小姐將蓋子打開……”

那侍衛見狀立刻上前,拿起鐵鉗便將蓋子掀了開,蓋子一掀,裡面的熱氣頓時冒了出來,秦莞朝爐子裡一看,卻只看到最上面一層紅彤彤的炭火,再往下面看卻是看不出什麼了,秦莞脣角微彎,“好似不同,這個更爲精巧些,下面只怕多了一層漏網,如此才能將整個爐腔的炭都燒着,屋子裡一下子就熱起來了。”

說完,秦莞轉身走回座位,那侍衛方纔將蓋子蓋了上。

嶽凝不知秦莞看那爐子做什麼,只道,“這火爐是當初祖母剛到南邊來的時候,嫌南邊冬日陰冷,然後命人造了和京城十分相似的爐子。”

秦莞當即接着道,“是啊,南邊雖然沒有北邊冷,可溼氣卻重,老人家最是難熬。”

說着話鋒一轉,秦莞看着魏言之道,“我看二公子面上有薄紅,似乎是被這熱氣薰的。”說着,秦莞站起身來,“請二公子伸出手腕來……”

這便是要請脈了,魏言之不疑有他的將手腕亮了出來,秦莞指尖落在他手腕上,神色微微一凝,片刻之後,秦莞收了手,脣角微彎,“的確比昨日有好轉,寒氣散了一些,二公子記得繼續用藥纔是。”微微一頓,秦莞道,“不過二公子面上薄紅似有熱症之象,不知二公子內室的窗戶可打開了?”

魏言之搖了搖頭,“還不曾,因爲……”

秦莞轉身便朝魏言之的內室走去,“二公子得了此病,屋子裡需得通風,不過這風口有講究,萬萬不能和二公子的牀榻朝向一樣……”

魏言之見秦莞要進他的內室了,眉頭一皺就要起身,可誰知秦莞卻又停下了腳步,原來她只是在打量這屋子,片刻之後,秦莞指着外面的一閃軒窗,“外面的話,這一扇窗戶開一些的好……”

魏言之大大的鬆了口氣,忙依言將窗戶開了,窗戶一開,外面的涼意涌入,一下子讓嶽凝神清氣爽起來,她便接茬道,“這樣纔對啊,剛纔進來的時候太悶了,你總是在這樣的屋子裡,病氣也留在了屋子裡不是?”

魏言之忙點頭,“是,多謝九姑娘指點……”

秦莞緩緩搖頭,“二公子如今也是我的病人,該說的,秦莞自然不會瞞着。”

魏言之便看着嶽凝和秦莞揚起脣角來,“能得郡主和九姑娘的關懷,是在下之幸。”頓了頓,魏言之這纔像剛想起來似的,“對了,家兄既然人在牢中,不知道眼下能不能讓在下見他一面呢?他獨身一人在錦州,在下想去看看他。”

嶽凝面露作難,“此事我也不好做主,得問知府大人的意思,不過這件案子還在審,只怕二公子不好見大公子的,等大公子招供之後,見他便不是難事了。”頓了頓,嶽凝道,“又或者,二公子可以去勸大公子承認了罪行?”

魏言之面露猶豫,“郡主有所不知,從前在魏府,一直是在下唯家兄馬首是瞻,此番家兄被抓住,還要被定罪,心中自然十分氣惱憤恨,這個時候,如果在下去了,還要勸他俯首,家兄只怕會更氣,到時候,在下就起了反作用了。”

嶽凝眼珠兒轉了轉,“如此倒也有道理。”說至此,嶽凝又問魏言之,“怎麼?從前在魏府,大公子對二公子多有欺壓?”

魏言之面生苦澀,嘴上卻道,“不,沒有,家兄……只是心氣桀驁了一些,也是應該的,他是母親所生,自然比在下更爲貴胄……”

嶽凝和秦莞對視一眼,魏言之這一大句話,除了最開始三個字,後面所言都是在說魏綦之的確欺壓了他,且他面上的表情也是如此的真切。

若非眼下她已經對魏言之生出了懷疑,只怕就要被他的伎倆給哄騙過去,嶽凝如今算是明白了秦莞的意思,魏言之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個完美的兄弟。

“二公子放寬心,以前如何不管,眼下,他被抓進了監牢之中,也算是爲他的性子付出了代價,只要他招供,這罪名便算是定下了,往後,自然有他受的。”

這話由嶽凝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畢竟此前魏言之就對嶽凝說過他的境遇。

魏言之聞言面上露出了感激來,“雖然如此,可他到底是兄長,在下想起來,總還是不忍心的,父親母親知道了,更不知如何傷心了……”

嶽凝又道,“二公子何必爲了會謀害旁人性命的人不忍心?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謀害了人命,還想以後繼續逍遙自在嗎?”

魏言之嘆了口氣,語聲艱澀,“的確如此,哎……”

秦莞面不改色的看着嶽凝說話,沒想到從前冷言少語的嶽凝竟然將戲演的如此好,她心底微微揚脣,這邊廂嶽凝忽然又道,“不過他若是真的硬扛到底也不是個事。”

這話一落,魏言之的眉頭便皺了起來,秦莞接着道,“是啊,我從前看過許多畫本,上面有的人,還真能靠着意志扛過衙門裡的那些大刑。”

秦莞驗屍,魏言之是見過的,也知道她爲此案幫了許多忙,便道,“可如此下去,家兄最後的懲罰只怕會更重,有沒有什麼法子讓他早點承認好求個減懲?”

秦莞略一思忖,“除非,找到關鍵性的證據……”說至此,秦莞想起什麼似的道,“說起來,至今也未找到宋小姐的腦袋,二公子是瞭解大公子的,二公子猜猜,大公子會把宋小姐的腦袋藏在哪裡?”

魏言之垂眸一瞬,再擡眸卻搖了搖頭,“這個還真是猜不出,大哥殺了人,只怕會把腦袋藏的好好的,大哥聰穎,有可能藏在一個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地方。”

秦莞嘆氣,“那可就難辦了。”

嶽凝也搖了搖頭,“知府大人又得費一番力氣了。”

魏言之也有些唏噓的道,“家兄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只怕還抱着僥倖的心思,若是京城那邊來了人,不知道……”

秦莞皺眉,“難道二公子想給大公子脫罪不成?”

魏言之忙道,“不是不是,自然不是,在下的意思是,到時候只怕會活動一番,或許……或許會給家兄減少罪責……”

魏言之低下頭去,似乎有些不自在,秦莞卻明白他的意思,只要有權有勢,便是人命案子也能抹平,秦莞卻嚴厲道,“若魏府真的有此打算,二公子也還是勸勸的好,免得大公子沒拉出來,摺進去更多的人。”

魏言之面生愧色,“九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會的,魏府定然不會有人徇私枉法。”

嶽凝也在旁道,“你想多了,二公子是正直之人,不會的。”

秦莞彎了彎脣,呼出口氣,“那是自然,是秦莞着急了。”

魏言之一手拉着衣襟一手擺了擺,“無礙無礙,九姑娘正直公義女中豪傑,在下正是十分感佩呢……”

秦莞但笑不語,嶽凝便起身道,“好啦,你在病中,我們也不和你多言了,等你好了,我們再過幾招。”說着嶽凝往屋子裡掃了一眼,“你的佩刀呢?”

魏言之輕咳一聲,“掛在內室呢,郡主放心,等在下病癒,定然陪郡主再戰。”

嶽凝笑着同他拱了拱手,通身的颯爽英姿,秦莞亦福了福身,魏言之上前,“在下送兩位出門……”說着,便將嶽凝二人送到了門口。

魏言之站在門前,直看着秦莞和嶽凝的身影消失才轉身。

一進屋子,魏言之便將外氅放了下來,又問一旁的侍衛,“看樣子消息是真的了。”

那侍衛便道,“大少爺爲何不早點招供求個輕罪?”

魏言之搖了搖頭,“大少爺的性子你還不知,豈是能輕易低頭的,不過等着吧,知府大人會繼續審下去的,他應當撐不了多久。”

那侍衛便又道,“主子,我們當真不去看看大少爺嗎?勸勸也好啊。”

魏言之雙眸微眯,看了這侍衛一眼,這侍衛心頭一凜,忙低下頭不敢多言了。

……

……

離開東苑,嶽凝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來,看着秦莞道,“怎麼樣?”

秦莞眉頭微皺,“他手腕上極燙,看得出來,他也有些受不住這屋子裡的熱氣,你看他雙頰醺紅便知道了,分明受不住,卻還要在屋子裡生這麼大的火,只怕有什麼古怪,然而我適才看了那爐子,卻是沒看出什麼異常來,眼下你我還沒理由搜人家的屋子,只能作罷。”

嶽凝便道,“此前我還沒注意,如今,我卻發現魏言之實在是個高手,他嘴上說魏綦之沒有欺壓他,可那表情語氣和話,無不是無聲的控訴,便是這一點我便不喜,一個大男人,卻做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樣子,彎彎繞繞忒多!”

秦莞也呼出口氣,“且他一開始聽說魏綦之被抓的表情總有些奇怪,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做出了驚訝的表情,倒讓我覺得他似乎開始就知道,而若他開始就知道此事,此刻再裝模作樣,便一定是有鬼了,且他一開口半點不替魏綦之懷疑一句,幾乎比我們的立場還要堅定,一開口就想着魏綦之能否減輕罪責,而不是疑問,有可能魏綦之並非兇手。”

嶽凝頷首,“且他不願去見魏綦之,或許真的如他所言,害怕起了反作用,可他做爲魏綦之的弟弟,就真的那麼想讓魏綦之立刻認罪嗎?明知道魏綦之在牢裡受了刑,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去看他,而是過了許久才提起能否看望,我們說讓他去勸,他卻又不去了。”

“疑點太多了,眼下就等知府大人查出來的結果了。”

聽見秦莞之言,嶽凝便道,“你想知道結果,不如今天晚上就住在侯府。”

秦莞微訝,“那怎好,此前已在侯府打擾過……”

嶽凝挑眉,“你那時候是爲了祖母治病,我祖母那你當做女兒一般,祖母也那般疼你,我讓你住你卻和我說這些見外的話?若非看你爲了這件案子費了這麼多心思,我可不替你操心這些,管你能不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呢……”

秦莞聽着這話心底微微一暖,想了想點了頭,“那好,只是得勞你派個人回秦府說一聲。”

嶽凝“嗯”一聲應了,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似得道,“我看你院子裡添了幾個人,你今夜不回去沒事吧?”

秦莞聽着這話心底一疑,可很快,她心底閃過了晚杏的身影,搖了搖頭,秦莞道,“沒什麼事,有妥當的,應當不會有事。”

嶽凝放了心,當即吩咐人去秦府走一趟,又帶着秦莞去了太長公主的院子,太長公主得知秦莞要留在侯府一夜,頓時吩咐江氏今夜加膳大家一起用晚飯。

江氏喜愛秦莞,自然興高采烈的應了,沒多時,嶽清從軍中回來,得知秦莞還沒走便高興壞了,又知她今夜要留在侯府,更是獻寶一般的拿着一個布包到了太長公主處。

“祖母,看,我尋到了兩本孤本……”

太長公主聞言看過來,笑道,“什麼孤本讓你這樣高興?”

嶽清將那小布包打開,拿出了兩本封皮泛黃的書冊來,“是《內經》的第十篇和第九篇。”

一看是醫書,太長公主的笑意便有些深長了,嶽凝眉頭微揚,嶽清已笑着道,“孫兒近來買回來許多書,這兩醫書卻是用不着,孫兒打算送給九姑娘……”

秦莞在旁見此,面上無波,心底卻嘆了一聲,太長公主笑拉着秦莞的手,“莞丫頭,這兩本醫書可比那些坊間的畫本對你有用多了,且收着吧。”

秦莞脣角緊抿,心底有些無奈,嶽清的心思似乎已經十分明顯了,而這兩本醫書一定也不是他隨便買來的,這兩本不但是孤本,且早已失傳多年,便是藥王谷也只有《內經》第十篇的殘篇,可想而知,這幾日嶽清雖然去了軍中,心思只怕全在這兩本書上了。

“太長公主……這兩本書太過珍貴,秦莞怎敢……”

太長公主一握秦莞的手,“我說可以就可以,你替我治好了病,我還沒謝你,這兩本書,全當是我給你的了,怎麼,我給你你也不要?”

秦莞語塞起來,“太長公主賜,自然是不敢辭的,只是……”

“哈哈,那就收着,沒那麼多忌諱。”

太長公主說完,捏了捏秦莞的掌心,秦莞擡眸一看,便見太長公主眼底閃動着幾分洞明的波光,秦莞一愣,太長公主看出來了,看出了嶽清的心思和她的無措。

對視一瞬,秦莞終是低頭福身,“那秦莞就收下了,多謝太長公主。”

太長公主笑開,嶽凝看看太長公主,再看看秦莞,只覺得太長公主那話似乎有些深意,卻還是高興的將書遞給了茯苓,太長公主這邊廂看着嶽清道,“這次可不是九姑娘欠你的情,是你孝順祖母,這書,便算是替祖母給九姑娘找的,如何?”

嶽清愈發覺得哪裡奇怪了,卻還是吶吶點頭,“是,孝順祖母怎樣都可。”

太長公主眸帶嘆息的看着嶽清,“你的孝順祖母知道,傻孩子……去了軍中可得仔細些,莫要受了傷……”

嶽清掃了秦莞一眼,一挺胸膛,“祖母放心,軍中沒幾個人是我對手,何況男子漢大丈夫,受一點小傷也沒什麼。”

太長公主笑着搖頭,見綠雲的身影在外一閃,便道,“好了,該用晚膳了,走,我們去積善堂吧。”

積善堂是侯府平日裡用來待客開宴之地,今日因是所有人一起用飯,江氏便將桌子擺在了積善堂之中,除了岳家人,秦莞和燕遲皆是座上客。

太長公主居中而坐,右邊是燕遲,左邊是秦莞,便是嶽瓊,也都只能坐在燕遲的下手位上,嶽瓊笑呵呵道,“母親叫人備了醉花陰,足見母親今日極高興。”

說話間,綠袖已經將酒壺捧了上來,太長公主便道,“這酒還是十年前,隨我一起帶來錦州的,這些年喝了不少,如今剩的不多了,今日開了一壺,大家隨便飲,此前莞丫頭留在府中時我還沒醒,後來便從未留過,今夜留下,咱們一起用個膳,也算是我這老太婆對莞丫頭救命之恩的謝意了,莞丫頭可敢飲酒?”

秦莞坐在上位頗有不安,聞言忙道,“陪太長公主飲一杯還是敢的。”

太長公主笑起來,指了指嶽凝幾人,“這幾個,小時候都被我騙過吃酒,稼兒和清兒都覺辣,當下便不吃了,只有凝兒,抱着小酒盅直吃了一盅也不知是何物,後來醉的小臉通紅,不哭也不鬧的睡了過去,還將靜姝嚇了一跳。”

太長公主笑意分明,眉眼之間多了幾分回憶往昔的神采飛揚來,秦莞看着太長公主的神情,頓時有些明白了,出身皇室的太長公主,幼時定然是不拘肆意的,只後來嫁了人斂了性子,可骨子裡,皇室貴胄的血脈不變,那份肆意而爲的張揚亦不變。

所以,彼時已經做了祖母的她方纔能做出這等大膽而趣味的事來。

江氏和嶽瓊都笑意明朗,江氏還嗔怪道,“母親還記得,那時候凝兒只四歲,往常還哭鬧着要和媳婦睡,唯那一日乖的像只貓兒一樣,可將媳婦嚇了一跳。”

太長公主笑着搖頭,“你們一個個的,膽子太小,想當年……”話語一頓,太長公主卻不說了,嘆了一聲道,“算了,都成老太婆了,不說那些了,綠袖,給大家斟酒,也小七也滿上,說起來,這些醉花陰裡面,還有當年你父親送我的……”

燕遲揚眉,“父親送您的?父親從不飲酒……”

太長公主嗤笑一聲,“他不飲酒?哼,他是從軍之後改了習性而已,你嚐嚐看,這醉花陰,比京城那些如何?”

燕遲聞言舉杯,“敬姑奶奶。”說着,便仰頭要喝——

“殿下傷患未愈不得飲酒。”

眼看着燕遲就要喝下,秦莞卻忽然開了口,她這話略有一分突兀,說出來,便是她自己都愣住了,其他人也一愣,燕遲更是將酒盞頓在脣邊。

“哈哈,我倒是忘了——”太長公主笑出聲來,“算了算了!小醫仙坐在這裡,我們兩個都是她的病人,自然要聽她的,今日這酒,你可沒福分了!把杯子放下,換茶吧!”

這麼一說,一桌子人都笑起來,燕遲極緩極緩的放下酒盞,秦莞彎了彎脣,看着自己的酒盞被注滿了酒液,這醉花陰是大周貢酒,皇室常備,民間卻極其難得,秦莞從前吃過一回,可謂是至今難忘,她絲毫不覺影響了燕遲飲酒,只陪着太長公主心滿意足的飲了一杯。

酒一入喉,那股子醇香清冽便暈散開來,秦莞這是才發現,燕遲的目光竟然一直落在她身上,也不知是憑着酒意還是怎地,秦莞心底暗哼了一聲沒做理,在加上一旁江氏熱心佈菜,秦莞酒足飯飽,硬是沒注意燕遲看他的目光帶了深意。

飯畢,秦莞被茯苓扶着回了嶽凝的住地,那醉花陰後勁兒不大,可也不知是不是九小姐這身子不善酒,秦莞竟然有些暈乎,剛進了臥房便昏昏欲睡,待茯苓侍候着洗漱完,秦莞更是倒頭便睡,見識了多日秦莞的彪悍,嶽凝見此不由捧腹。

醉花陰酒韻深長,秦莞一夜無夢,第二天一大早,秦莞剛迷迷糊糊睜開眸子便聽到了綠棋慌忙又雀躍的聲音!

“小姐,知府大人帶着人進了東苑了!”

秦莞一愣,一個猛子坐了起來,霍知府來拿魏言之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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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懲罰公主,禮物太輕第385章 茶肆私見,隱秘威脅第092章 真話假話,沒有把握(一更)第020章 出大事第233章 告狀不成,馬失前蹄第308章 畫館之行,再揍馮璋第213章 新案內情,侯府看診第116章 瘋狂的復仇,火場救人(萬更)第035章 首次驗屍(上)第326章 馮璋遇襲,詭異吳瑜第425章 中邪鬧鬼,凜冬已至第192章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第493章第161章 乃是謀殺,曼陀羅毒(萬更)第409章 深陷泥沼,疑兇難斷第204章 入宮看病,遲離到訪第181章 大伯秦述,秦氏朝羽第067章 寧願懷疑魏公子第327章 心繫嶽凝,同去青樓第188章 莞莞出馬,成王謀算(萬更)第262章 長跪不起,太子失蹤(萬更)第066章 你是不是對遲殿下動了心思?第043章 懷疑第181章 大伯秦述,秦氏朝羽第159章 命案反轉,龐家出事第468章 兵分兩路第258章 情潮難抑,公主深謀第527章 絕不後退,燕遲報信第110章 情字傷人,六指骸骨(萬更)第177章 向善抉擇,不講道理第441章 釜底抽薪,背水一戰第042章 受傷第071章 車中探傷,誤會大了(一更)第526章 興兵北上,懷有歉疚第423章 燕澤說謊,利害關係第295章 死者查明,教義殺人(萬更)第357章 自討苦吃,風雨欲來第063章 首驗無頭女屍第161章 乃是謀殺,曼陀羅毒(萬更)第400章 坦誠相待,纏綿悱惻第090章 秦隸求救,梅毒之疑(萬更)第352章 驚聞噩耗,請求賜婚(必看)第515章 不容樂觀第492章 古怪五哥,礦難真相(萬更)第205章 燕遲留京,詭案玄機(萬更)第141章 寒夜旖夢,秦湘私奔第445章 大婚大婚2第118章 秦莞的強大,燕遲的難題第295章 死者查明,教義殺人(萬更)第271章 將軍之死,大營驗屍第038章 嫣然無方第058章 驗屍無果,求救高人第498章 案情落幕,過年前夕第077章 遲殿下也有了嫌疑!第314章 公主拒嫁,朔西軍危第090章 秦隸求救,梅毒之疑(萬更)第535章 決定聯手,前去赴約第150章 寒夜旖旎,相依取暖第224章 孟府看診,一起看畫第145章 生死同葬,燕遲一吻第392章 禁足風波,後院失火第434章 燕澤之心,朔西密摺第343章 鄉村治病,趙迅開口第378章 侍衛找到,活埋滅口第126章 殿下是怎麼進來的?(萬更拜年第079章 再驗無頭女屍(萬更求月票!)第260章 太后問罪,耳光之怒第271章 將軍之死,大營驗屍第034章 我要驗屍第166章 假山燈油,被引過來的第175章 定州家底,晴孃的戲法第479章 死因之謎,秦莞出手第068章 再探紫竹林(聖誕快樂!)第424章 侯府劫數,太后懷疑第163章常氏之苦,三少謝禮【有獎問答】第340章 嶽凝變化,攻略趙迅第128章 詭異病村,又見故人(萬更)第385章 易容之術,吃醋繾綣(三更)第199章 宮宴百態,兇案得破(萬更)第455章 深夜急報第031章 他在說謊第422章 貴妃中邪,皇后何在第206章 舊案內情,燕徹之怒第159章 命案反轉,龐家出事第401章 貴妃之喜,東宮之憂第076章 殺機出現,英雄救美!(二更)第253章 營地尋人,暗藏殺機第260章 太后問罪,耳光之怒第445章 大婚大婚2第537章 戎蠻分兵,三軍齊發第328章 最新線索,風雨降至第343章 鄉村治病,趙迅開口第470章 圓房第500章 天作之合,自慚形穢第389章 雙雙襲爵,燕離入朝第557章 討個公道第114章 尋畫危機,露出真面目(萬更)第351章 遺物相托,侯府親事第165章 舊案虐殺,相同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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