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新府離碼頭的東城門很近,也就一刻鐘多一點就到了。
郭家人已經在碼頭等着。
另外還有好幾家交好的人家來送行。
黃文珊努力想融入前來送行的女眷,可郭夫人和郭大娘子眼神都未曾給她,導致其他家夫人娘子也不大願意與她搭腔。
黃文珊緊緊地咬着嘴脣委委屈屈地站到一旁,看到趙明新父子到了就雙眼噙滿了淚迎了上去。
趙明新語氣平平地說了一句,“久等了。”連問都沒問他一句。
黃文珊沒辦法,只能小聲與趙明新說:“姑母怕是與郭伯母說了甚麼,方纔我與郭伯母和郭大娘子問安,她們理都不理我。”
海哥兒聽了一副要給孃親去討個公道似的往前衝。
趙明新一把抱起海哥兒,拉過黃氏身邊站着的小兒,“姑母就是說了什麼又如何,姑母又不是胡編亂造添油加醋。”
“可……”
“可什麼,我前幾日就與你說讓你給禾娘道歉,你呢?”
黃文珊眼眶裡的眼珠泫然欲滴。
趙明新不耐煩地說:“快收收眼淚吧,大好的日子,別找晦氣。”
黃文珊只能把眼淚憋了回去,轉眼就看到陸風禾也下馬車了。
福安抱着枍哥兒,沈南珣跟在陸風禾身後亦步亦趨。
陸風禾給郭大人和郭夫人問安,被郭夫人一把拉住,“好孩子,沒那麼多虛禮,快些上船。”
其他家的夫人娘子也滿口應聲,“別吹了風。”
“當心身子。”
“不必行禮了。”
黃文珊恨得牙癢癢,憑什麼啊,她行禮一個個就理所應當地受了,還愛理不理的,陸風禾卻腰都沒彎下去就被扶了起來。
沈南珣也跟在陸風禾身後衝各位夫人作了揖,繼而轉頭對陸風禾說。
“我先送你上船。”
陸風禾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教養讓她沒法不給沈南珣面子,但還是堅持請了安。
沈南珣護着陸風禾走上跳板,若不是怕陸風禾不高興,沈南珣恨不得把人打橫抱起。
走上甲板陸風禾就看到了不同,“哥哥說是沙船啊,怎麼是樓船。”
“沙船到了應天就太搖晃了,換船也麻煩,我做主讓三哥換了樓船。”
陸風禾回頭看了沈南珣一眼,沈南珣有些不自在,“好歹家裡爵位還在,樓船也不是什麼稀奇的。”
沈南珣帶陸風禾到了三層中間的艙房前推開房門,“你就住這間,再往上風浪有些大了,三層正好,窗前也能看到岸上的風景。“
雖說在船上,但並不逼仄,牀榻桌椅一應俱全,窗戶裝了琉璃瓦,不用開窗她也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青菱和綠芙伺候着陸風禾,沈南珣指了指隔壁小一些的屋子,“船上屋子有限,蓁姐兒和枍哥兒只能一間住着了。”
陸風禾點頭,她原先都已經做好兩個孩子與她一道住的準備了,畢竟,人實在太多了,如今能分開住,陸風禾覺得已經很好了。
“只是,要委屈禾娘了。”沈南珣還在說。
陸風禾以爲沈南珣說的是委屈她住這樣小的房間,比起毗陵的繡樓和郡王府的白露苑,這房間確實要小很多。
青菱在窗邊的羅漢牀上鋪了軟墊子和迎枕,陸風禾這段時間躺慣了,看到舒服的羅漢牀就想躺。
敷衍着沈南珣,“不委屈不委屈。”邊說邊往窗邊走去。
“我先下去與郭大人招呼一聲,我見袁大人家裡也來人了。”
陸風禾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去吧去吧,替我告聲罪。”
沈南珣順手還把門關上了,下人陸續把主子這十來天要用的東西送了上來,只是聲音都在下面或是上面,外間走廊並沒有什麼聲音。
好久未曾出門了,望着外面熱鬧的碼頭,馬上就要啓程回家了,加上上輩子,她盼了十多年的事總算要成真了。
可陸風禾並沒有想象中的雀躍和期盼,看着遠處的城門,反倒有些惆悵。
不多時,艙門被敲響,青菱去開門,門口站的是帶着幾個小廝擡着箱籠的福安。
兩人怔愣了半晌,青菱才說:“這不是我們姑娘的東西。”
“這是主子的。”
“那你拿過來做甚。”
福安擠過青菱,進到艙房內,“請娘子安,主子交代小人把箱籠送到娘子這裡,說與娘子說好了,娘子會遮掩一二的。”
陸風禾回頭,有些氣惱,他的箱籠送到自己這裡,意思他要和自己同處一間?那算什麼事啊,沒見過那麼不要臉的人。
“重新找間空房給他,實在沒有就去與我九哥睡一間。”
“主子說他與娘子說好了,娘子會遮掩一二的。”
遮掩,要遮掩的事陸風禾倒是想起了一樁,沈南珣說他要去西邊一趟,請她遮掩。
哼,請還未和離的原配遮掩他去見外室,也就只有沈南珣做得出來了。
福安也是聽命行事,又看到青菱還在,罷了,也給福安留點面子,“放在牆角,那邊,對,靠牆放。”
這邊沈南珣下了船直接走到郭大人跟前,作揖致謝,也順道替陸風禾告了罪。
郭大人並不大願意搭理的樣子,“我自家侄女身子有礙用得着你來告罪?你別以爲你小心護着禾娘我們就能不計前嫌。“
郭大郎連連點頭,“我可是一直盯着你的,我的摺子隨時備着。“
袁相本人未到,但老妻和大兒子都來了。
袁大郎也說:“陸家妹妹可都是我們看着長大的,等你回京都了我再與你好好算算賬。“
陸四郎站在袁大郎旁邊聞言抱拳,“兄弟仗義。”
袁大郎覷了陸四郎一眼,“這話你怎麼好意思說,早知道你要來京都我就早些回來了,我這剛回來你就又要走了。”
陸四郎嬉笑,“你那是公務在身,再說不是也見到了嘛,往後你回木瀆我們還能再見。”
袁大郎還是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
郭大郎又說,“如今可都說了,胡大人之死與你有關,你最好能找到證據證明你是清白的,若是查出確有此事,就算你躲到毗陵我也要把你抓出來。
說到這個沈南珣就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那也得有證據證明就是在下所爲,要不然就是污衊。”
兩個人誰也沒有壓低聲音,甚至還越說越激動。